可偏生那个似是要给她些颜色瞧瞧的男人,却不是那么做想,捏着她脚的大掌力道渐缓。除了挤掉那涨水生疼的透明泡泡外,还顺带帮她揉了揉脚底的几个穴道,活了气血。
一双腿酸软麻木的感觉瞬间就消减了很多,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禁眯了眯眼,吃痛而咧开的小嘴也慢慢柔了下去。
“明明吃不得苦,为什么还要跑。”
清越的声音里,少不了他对她的嘲讽。她不仅跑,还偏偏每次都会被他抓回来,真真是不自量力。
宁璇顿时就一僵,漂亮的眸子瞪大,晶莹的光芒闪烁,那是她一贯不服输的倔脾气上来了。微撅着唇,小声说道:“我……想回家。”
回到那个偌大的宁家去。
捏着她脚的手立时就不再动了,她感觉到他的僵硬。沈桓是低着头的,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便是好长一阵时间的静谧。过了好久,她都快忍不住想抽回脚时,他才缓缓的说了一句。
“留下来不好吗?”
沉闷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哀求,那和他平日里戏耍她时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莫名的便叫她心头一疼。即使是看不见他的表情,她竟然也能想象的出他不开心的样子来。
“成亲……的事情太大了。”
她不想同他吵,因为那样十有八九会激起他偏执的个性,倒霉的还是她自己。就成亲这事儿来说,她是如何都不会应下的,为了自己,也为了远在京都的父母。
这是不能开的玩笑,成亲岂能是儿戏,她忘不了自己这次是为了什么而离家出走的。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一个包子就想换我回来做媳妇?那你知道我的身份吗?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吗?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闭嘴!!”
这是宁璇第一次见这样生气的沈桓,砰然而起的高大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紧抿的薄薄唇角狠狠抽搐着,黝黑的眸里是泛着她看不懂的别样痛苦,几近要撕裂她的冲动破笼而出。
宁璇是害怕的,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闯入这个地方本就不是她所自愿的。即便他对她好,会对她言爱,可他可曾有想过她是否自愿?
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生活,有被安排的好的未来。而这个未来里,根本就没有他沈桓这个人。
“我只是说事实罢了,迟早我都是要离开这里的!”
他……很快就会来接她了,他以为就这样绑着她,锁着她就能阻止她离去吗?太傻了。
“闭嘴!!不准说!不准说了!”
他疯了似的咆哮着,目露癫狂,大步上前就将她的双肩掐紧,用力极其之大,掐的她都快以为肩骨要碎成渣了!赤红的黑眸里竟然还渗出了泪光来,那一刻,宁璇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当那一滴泪落在她面颊时……
是烫的。
“我是爱你的,阿璇……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看看我?我真的爱你啊!为什么!阿璇……”声声含情,字字刺心。
宁璇不敢再说话,任由他疯狂的摇晃着,头脑开始有些晕沉。反绑在身后的细腕已然磨破了皮,尖利的指甲深陷手心,钝痛阵阵。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是她却又不是她。
什么是爱?
她不曾经过,曾经她以为那个帅气的篮球队长就是她的所爱,可当她在溺死的那一刻,想的却只有养育自己的父母。而那个她一心追求的帅气的男人,根本就不曾在脑海里闪现过,之后的日子力想起他都只是傻傻一笑便过。
她不知道沈桓对她又是什么爱,难道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那显然不是。
沈桓也不愧是沈桓,即使再如何发狂失态,但是很快又能恢复。眼角的湿润早已无迹,一张丑陋的容颜冰冷异常,森狠的看着她,大掌落在了她泛寒的面颊上,轻轻的抚摸着。
“阿璇,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伤害你的,千万不要离开我……”
宁璇被他的癫狂吓到了,颤抖的唇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他。直觉在那一刻告知她,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她怎么可能不离开呢?不消说她根本对他没有半点感觉,就算是爱他死去活来,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无关与身份悬殊,只因有一个人比他捷足先登了。
两人的僵局很快就被突然冒出的殷弘打破了,他拉走了沈桓。却在最快的时间里折返回来,为她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不要再刺激师弟了,他真的什么都会做出的。”
严肃的语气,夹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等人都走了,宁璇才叹着气揉了揉已经麻木的双臂,磨破皮的细腕上还渗着血迹,她却诡异的感觉不到痛了,樱红泛白的嘴角染起一抹苦笑。打心底涌起一股涩涩的痛意,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她不傻,沈桓喜欢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即使他眼中的倒影只是她一个人,可那也绝对不是她的影子!
从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异样时,她就该猜出的。
沈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究竟经历过什么?在他的曾经里,是否出现了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他的最爱?而宁璇对这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仅仅知道他叫沈桓,是个医术了得医者,还有一身好本事。
突然,她发现自己开始对沈桓这个奇怪的人感兴趣了。
这居然是她第一次,想要去努力仔细了解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想要知道他的过去。
午时未到,殷弘便端了托盘上楼来,经此一役,宁璇是不敢再随意出入了。等殷弘进来时,她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郁闷着。
“起来吧,吃些东西。”
不同于晨间警告她时的肃寒,这会的他又变回了那个谦谦有礼的温润男人。
此时的宁璇很是狼狈邋遢,纱绣的裙裳甚是凌乱,高挽的发髻半散,脚间腕上都沾着血迹,她却不在乎的翻越起身,走到了屋中央去拉了凳子坐下。
殷弘端的东西不多,一方湿巾,一只药瓶和一大碟的包子,闻闻还有股诱人的肉香。
他笑着抽了湿巾,捉过她的双手,在她要避开一把握紧道:“别动,他很担心你。”这还是殷弘这么多年,头一次在沈桓眼中看见担忧的情愫。
为了这个女人,还是对他无意的女人。
“我们师兄弟皆是拜师于天坤谷,师弟学医,我主的武。他自幼便容颜差失,没少受人欺辱,可他却很少吭声。待大些年岁了,他的医术愈见厉害,也便无人敢嘲笑于他。说来,我这师弟也是个怪人,明明是个有身份的,偏生要窝到这山里来……”
虽说他是学武的,可医学也没少看,修长有力的的手指翻转着洁白的湿巾为她擦拭伤处。沉稳的声音不高不低,似是为她解说,又似是在回味着幼时的光阴。
白色的药粉洋洋洒洒的倒在了她的腕上,细微的疼痛立时传来,她皱着眉张了张嘴,极想问他一句话。
“别问了,他不愿说,我自然也不能告诉你。”
宁璇脸色一沉,殷弘最后那句话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来,沈桓到底是什么人?看来她之前对她所谓的了解,这会也变成了可笑未知。
就这么一个到处充满秘密的人,居然说要娶她?
“吃吧,他说你喜欢吃肉包子,特意做给你的。”
好吧,这个沈桓没猜错,宁璇旁的不喜欢,就是特爱吃肉包子。偏生他有一双巧手,包的包子皮薄馅多,连缝口的摺都是极好看的。小巧玲珑的小包子堆了一大盘,就这样被殷弘推到了她的面前。
很多时候,宁璇真的很怀疑,沈桓究竟会不会是个女的?做出的那些东西,完全不似出自大男人之手。
缓缓捻起了一个小包子,啃了一口,她便眯眼问道:“他似乎很不待见你?”
殷弘扶额,俊秀的眉宇间浮起一抹无奈,扯扯唇畔回了她:“不是似乎,而是真不待见。”至于是究竟为了什么,那自然又是另外一个秘密了。
宁璇也聪明的适可而止不问了,想来上午沈桓发狂的举动,还是给她留下了一抹阴影的,吃起最喜欢的包子来,她都有些不给力,又是两大口咬下去。
“师弟做的包子还真不赖啊。”大抵是看宁璇吃的津津有味,殷弘便跟风捻了一只来吃。小包子卖相极佳,这吃进口里,味道更是极佳!
宁璇惊诧:“以前你没吃过?”
“估计你是第一个吃他做的东西的人。”
想想他那个日日与药草为伴,恨不能投身药炉的师弟,竟会在灶房里手忙脚乱的为一个女人做吃的,真真叫他对宁璇这个女人有了几分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