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龙霸天走得很快,却又不是在跑,姿势很是奇怪。洛杉靠近了些才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在发抖。
他钻进车子里，沉声命令：“开车。”
洛杉也跟着飘了进去。进了车厢才发现,开车的人是狗蛋儿。
狗蛋儿一边开车,一边不放心地嘱咐：“龙哥,等会儿到了陈家您可千万别冲动,有火就冲着那个婊|子发，别惹着陈家人啊。”
“陈家人又怎么样。”龙霸天带着墨镜，洛杉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隐隐能听出他言语间的狠绝与轻蔑：“出了这档子丑闻，陈家最近也不好过吧。”
狗蛋儿沉默地抿唇,好半天才说：“陈家毕竟对咱们有恩……”
“开你的车吧！”龙霸天冷冷地打断。
车子外陈家大门口停下。门前堵着满满一排记者,都是来看陈家的笑话。
“咦！是龙霸天！”有眼尖的发现了他。
“让开让开！”狗蛋儿带着人在前面开路，好不容易挤到门卫那儿，回过身，摊开手掌，恭敬地指着龙霸天道：“这位是龙哥。”
门卫行了一礼，打通了内线，很快便对着龙霸天一行人道：“我家太太请您进去说话。现在外面人太多，不好把那人放出来。”
龙霸天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内。
仆人带着他走进后花园。炎炎烈日之下，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跪在那里。
龙霸天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转过身走上台阶。
“龙先生可还满意？”陈母凉凉地笑。
“对干我们这行的人来说，最没用的就是苦肉计。”龙霸天勾唇一笑，摘下墨镜，露出那双眼睛漂亮、却隐隐含着杀气的眼睛。“起码要一命抵一命吧？哪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陈母略吃惊地望向他，不无讽刺地说：“看不出来，龙先生还挺痴情……”
“我是个粗人。”龙霸天打断她，“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只想要她的命。”
陈母被他噎得怔了一下，叹了口气，摊手道：“也不是我们陈家不放人。只是事情才发生没多久，她现在就死了，会坏了我陈家的名声。”
“如今的陈家，还有什么名声么？”龙霸天冷冷地看了任华怀中的孩子一眼，悠长道：“看您对这孩子不管不顾，亲子鉴定应该已经下来了吧？”
“你！”陈母收起笑容，不满地说：“你不要逼得太紧。等风声过了，这个女人随你处置。”
龙霸天点点头，嘴角轻轻一挑：“要的就是您这句话。”
离开前，他看了一眼任华所在的方向，双拳渐渐收紧。
……
洛杉像个阿飘一样跟着他，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或许，有了如今苏芊芊的死，龙霸天才能体会她当时看到安东尼尸体的心情。
太突然了。明明前一秒还在你身边、还有呼吸、有心跳的人，就那么突然地不在了。再也不会呼吸，再也不会对着你笑，再也没有温度。
龙霸天当时的残忍，深深地刺痛了她。可她以苏芊芊的死报复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洛杉尾随着龙霸天来到一处墓地。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赫然是苏芊芊的模样。出乎意料的是，这墓碑竟然是以龙霸天妻子的名义立下的。也就是说……
“等我死后，我会来这里陪你。”龙霸天将脸贴在冰凉的墓碑上，低低地说：“别嫌弃我，好不好。”
洛杉飘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上慢慢变湿。她忽然觉得，龙霸天有一点可怜。可是这种怜悯，完全是对待局外人的心态了。
任务已经结束，他们也不应该再有什么牵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过，过去了，就好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芊芊，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呢。”龙霸天忽然开口，吓了洛杉一跳。不是吧，她现在就是个鬼魂，他是长了阴阳眼不成？
“如果你能听到……不，不管你能不能听到。”他停住流泪，忽然微笑起来：“我从不后悔爱你。我只后悔，没有好好地爱你。这一生还有这么长，除了你，谁还敢欺负我啊。”
洛杉本来还有点儿伤感，听见那最后一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个龙霸天，还真是个受虐狂啊！
可是笑着笑着，她便流出了眼泪。
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
“阿锦！阿锦！你醒醒啊！”
洛杉被人吵醒，不满地皱眉，带着鼻音嘟囔：“吵什么……”
“你哭得好伤心啊，没事吗？”恬妞担心地望向她。“是不是又难受了？”
“啊……”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梦，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好像真的经历过一样。洛杉拍了拍脸，对恬妞笑道：“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我没事。”
恬妞松了口气，催促道：“没事就快起来干活吧！天都亮了！”
“啊？这么早就得起床干活啊！”洛杉抱紧被子，不舍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这个新身份和前两个养尊处优的主儿比起来，实在是太苦了。qaq
打滚打够了之后，洛杉愤然起身洗漱，洗白白之后不是去侍寝，而是跑到花园里去……喂狗。
“我勒个去，这狗怎么醒得这么早！”洛杉忍不住抱怨。
恬妞无奈地投食，一面投喂一面说：“谁知道呢，而且它一饿了就叫唤，咱们都没法偷懒赖床。”
“咱们还没吃早饭呢，苦逼啊。”洛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桶里的肉喂完，往花坛边上一坐，懒懒地问：“喂完了之后干嘛？”
“要打扫狗窝。”恬妞解开链子，询问道：“你去扫狗窝，还是牵着狗溜溜弯？”
洛杉对比了一下自己干瘪瘦小的身体和那魁梧的大黑犬，灰溜溜地钻进狗窝：“我还是干这个吧！”
恬妞应了一声，将大黑狗往外牵。谁知刚走了几步，那狗忽然开始发狂，疯了一般狂叫起来。
而且……还是朝着洛杉叫的！
恬妞吓了一大跳，连忙拉住狗链子安抚：“黑丹乖，别闹啊，那是你阿锦姐姐啊。”
可是黑狗还是狂吠个不停。钻进半个身子的洛杉听出不对，探出身来奇怪地问：“怎么了？”
恬妞疑惑地看向洛杉，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黑丹平时很乖，只有看到生人的时候才会叫的。”
洛杉心虚地讪笑两声，挠挠头发：“可能是我病了几天，它看我眼生了吧。”
“可能吧。”恬妞话音刚落，那大黑狗突然疯了一般，直直冲向洛杉！
洛杉顿时慌了，拔腿就跑。谁知道她越跑，那狗追得就越紧。没吃早饭的她，怎么跑得过肚子撑成球的大黑狗？不过几十秒钟功夫，她便被大黑狗踩在了身下。
“好、好汉饶命……”她很没出息地跟一条大狗求饶。
大黑狗得意地扬起了头，不知怎么回事，洛杉觉得她在它眼中看出了轻蔑和敌意。
要不要这样啊！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明明还那么乖！
她正叫苦不迭，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紧接着，一双干净的白色布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洛杉抬起头，便看到左熙幸灾乐祸的表情。
“丹丹。”他温柔地招了招手，大黑狗便以洛杉的后背为起跳点，冲着左熙欢脱地一跳。
洛杉本以为他会将黑狗抱在怀里，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大少爷竟然一抬脚，狠狠地将大黑狗踹到一边。更令人惊讶的是，黑丹竟然不怒，只是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看着他，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差别对待啊差别对待，果真是狗眼看人低！少爷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就欺负她一个可怜的小女仆啊！
“狗仗人势。”左熙盯着那狗，竟然教训起来：“一条狗，也想踩到人的头上？”
洛杉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闷闷地问了句：“少爷好。”
“嗯。”左熙爱理不理地瞥了她一眼，忽然问了句：“你身上抹的什么香？”
“啊？”洛杉愣了愣，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脖子，“没抹啊。早上用清水洗白白就出来了，身上貌似只有这大黑狗的味道……”
左熙闻言嫌恶般皱眉，毫不顾忌她面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冷冷地说：“你这丫头看着倒是眼熟，是不是昨天在厨房里偷吃的那个？”
“我才没有偷吃，那是王婶给我的！”洛杉弱弱辩解。
左熙挑眉看她，不屑道：“嘴还挺硬？我最讨厌和我顶嘴的下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破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大清早没吃早饭的洛杉，忽然小腿一抖，有种不好的直觉。
这府里经常有下人消失……这大黑狗如此凶残，却只对少爷温和……少爷脾气如此怪异……
该不会那些消失的少女，都是被面前这位长得文质彬彬的少爷喂了狗吧！
洛杉陡然觉得，面前少年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她抱了抱拳，咂舌道：“那个，少爷您误会了。我对少爷您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永不断绝！怎么会和您顶嘴呢！奴婢甘愿蹲在您脚下，抱您健硕的大腿啊！”
“胡说什么！”左熙皱着眉训斥了一句，脸色却颇为受用的样子。“你还没吃饭吧？跟我走一趟。”
洛杉双眼一亮：“少爷要赐奴婢早膳？”
左熙怔了一怔，讥笑道：“你想多了，让你伺候着布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