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范小北欢天喜地的跑上楼玩游戏去了,吕阿姨在厨房收拾碗筷,范东超和焦月琴来到客厅,两人在沙发一侧坐下来。茶几擦得很干净,除了花瓶和几个茶杯,上面还整齐地整放着一排玩具小汽车。
范东超看着闭目养神的父亲,心平气和地说:“爸,让小北去辅导班是我的主意,跟月琴没关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天越来越冷,一下雨就下个好几天,路面湿滑,你们去接小北我不担心吗?万一有个闪失,我和月琴年底了都非常忙,谁去照顾你们?而且去辅导班也省去了我和月琴很大麻烦,每天上班一大堆事,晚上回来还要督促和检查孩子的作业,说实话,爸,真挺累的。我知道,爸,你来是为了帮我妈,是为我们着想,我和月琴本来心里都很感激,可这两天你做的这些事……儿子我很伤心。家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每个人都焦头烂额,就连小北也受到了影响,你没听到刚才小北说的话吗?家庭不和谐,个个心情都不好,爸,能不能别这样了?”
范老爷子一动不动。
焦月琴想说话,被范东超拦住了,他接着说:“爸,我知道你心里还搁着那件事,我代月琴跟你道歉,行不?”
范老爷子仍旧纹丝未动。
范东超急了,猛地跪在地上,提高声音:“爸,儿子求你了!儿子都给你跪下了,求你别再闹了,行不行!”
范老爷子睁开眼,一巴掌朝儿子轮过去:“没骨气的家伙!”
由于力气大,范东超身体失去重心,额头磕在茶几角上,焦月琴大惊失色,立马扶起老公,一看,他的额头磕破血直往外流。她愤怒了,怒视公公,想斥责公公,范东超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咬牙忍住了。吕阿姨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见状捶打老伴儿:唉哟,你个糟老头子,不能好好说话呀!干嘛打儿子?你……你这是要把人给逼疯呀!”
“妈,我没事。”范东超抹了抹额头的血,“只要能让爸把气消了,儿子我这也算值了。”
“傻儿子,不许说死这个字!”吕阿姨看到儿子额头上的血,眼泪就流了出来,“破了个口子,赶快上医院吧!”
这么一提醒,焦月琴这才想起来,她扶着老公向外走。
吕阿姨也想跟去,被儿子拦住了:“妈,我没事,有月琴在就行,你别去了,家里还有爸和小北呢。”
“那……好吧。等等,外面下雨,我去给你们拿伞,别淋着伤口。”吕阿姨慌忙来到卫生间拿来雨伞,递给儿媳,“月琴,开车注意些!”
看着儿子走远了,她返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抹眼泪。
那边的范老爷子呆在那里还没回过神,他没想到自己会用那么大力气,这下好了,他彻底在儿子心中成了罪人!等他回过神,懊悔得不得了!虽然儿子小时候不听话常被他揍,可不管揍多狠,也没流过血,这还是平生头一次!他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后怕——幸好是磕到了额头,万一磕到眼睛、磕到太阳穴怎么办?一阵惊悸过后,他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没出息,让你多吃肉!”
来到医院急诊室,医生为范东超清理伤口,缝针……一切弄好,差不多快十点了。望着老公额头上的白纱布,焦月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身往门口走去。
一开始范东超还没觉得疼,包扎完了他才有疼的感觉。看到老婆生气地走了,他急忙追上去:“等等我,月琴!为了你,我都光荣负伤了,你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太让我寒心了!”
焦月琴不说话,一直来到车上。心情烦躁,她打开车窗透气。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范东超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镜中的自己,他自嘲地笑笑:“老爷子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晚饭肯定吃了不少,不然怎么这么有力气?”
很久,焦月琴才开口:“东超,这个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北的话我已经很难过了,现在你又这样,明天,我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我快受不了了,真的!再这样下去,我非崩溃不可!我说得都是真的,不是危言耸听。”
轮到范东超不说话了。他心里也很难受,一边是自己的父母,一边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至亲至爱,而自己,就像个夹心饼,左右为难!
见老公不说话,焦月琴心里清楚他夹在中间很为难:
“我知道你孝顺父母,作为子女我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今天发生的事你再顺着你父母,就不对了,就是愚孝!咱再翻回头来理一理,所有事情的根源就出在小北那件事,你心里也很清楚是妈不对,难道就因为我多说妈几句话就大逆不道了?任何人,上至父母,下到孩子,不怕犯错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只要认识到错误并及时改正,以后不再发生就ok了,不对吗?你是儿子,你说不出口,总得有人站出来说吧?好,我这一说,就惹出这么大麻烦,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你这不说话的人也受伤进了医院,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好,我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小北那件事谁都有责任,更怪我不该那样跟妈说话,甚至你还想怪我,如果那天我对妈说话语气好一点,妈心里也不会难过,妈也就不会给你爸打电话诉苦,也就不会有今天所有的事发生,对不对?这么推来推去,还是推到我头上,还是我的错!当初是你妈执意要接小北,我不同意,你还反对我批评我,现在出事了又针对我,我真不知道我哪里错了!是,你爸的意思是既让我挣钱养家,又要我低眉顺眼做个贤惠的儿媳,那么我请问范东超先生,你们值得我这样吗?”
“月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爸……”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呀?”
面对咄咄逼人的妻子,范东超很无奈:“对不起,月琴,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要是多跟妈沟通,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现在才知道后悔,真是血的教训呀!”焦月琴冷笑,“范东超,真的,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非散了不可!我给你打个比方,原本咱们这个小家庭就像个完整的鸡蛋,你爸来了之后,他把这个‘鸡蛋’给捅破了,你也知道蛋壳一旦破裂,整个鸡蛋很快就会坏掉。我把这个称作‘蛋壳理论’。现在咱们家就是这个样子,再不想办法,真要走到七零八散的地步,我看你怎么收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夫妻什么都不要说了,冷静冷静,我爸呢,回去我跟他沟通,跟他好好沟通,给我点时间,ok?而且,我估计他也后悔自己的这一巴掌。”
“我的底限:只要他不再找事,安安静静呆在家里,如果他再找事,别怪我下逐客令!”
“知道了。”范东超敷衍,“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焦月琴发动汽车,就在她关上车窗的时候,看见何书达和一个长发女孩从医院里面走出来。她想叫何大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那个长发女孩是谁呢?
那个长发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秦如兰。
焦月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所以她不知道。
何书达和秦如兰出现在医院,是因为今天学校里一个同事没被评为特级教师,一高兴就请全校老师吃饭。席间秦如兰突然晕倒,大家七嘴八舌乱作一团,有人提醒赶紧送医院,于是何书达和吴老师开车把秦老师送到医院,医生做了血常规检查,结果是贫血造成的晕厥,没有其他大碍,何书达和吴老师这才放心。
秦如兰要输液,何书达让吴老师回去跟大家说一下,不要让大家担心,他自己留下来照看。水挂到一半的时候,秦如兰醒了,何书达递给她一杯温水,并告诉她晕倒的事,秦如兰握着温热的水杯,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谢谢你,何老师!”
“大家都是同事,客气什么。”何书达说,“医生说了,只是贫血,没什么大碍,让你以后每天吃些红枣、阿胶补补身体,还有要注意加强营养。你们女孩子为了保持身材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营养不均衡,这不,问题就来了?”
“你怎么跟我爸似的?”
“你爸也这么说?”
“只要我一回家,就做一桌子好吃的,逼着我吃。”
何书达笑了:“让你吃就对了。还有,秦老师,我说些不该说的,把心放开,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心情好了,气也就顺了,气顺了身体也就好了,好的运气自然而来。明白吗?”
“我也明白,可话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就难了。”
“那还是心情放不开。佛曰:放下即自在。你好好参悟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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