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没有阳光。
地球像是裂开的山竹，内里的熔岩早已冷凝，化作墨色石头，只有光芒照射到的时候才会显出灰色的真面目。
地球表面是一片荒原，也是人类最后的故土。
急促的脚步声，女人的啜泣声。
他看见的是女人的脸，长发束起，他清晰地看见女人东方特色的面孔，还有十分悦耳的纯正的汉语。
虽然自己不停地哭着，脸上的温水化作冰凉的液体，心中充满了危机感，但没有任何理由的，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
男人走在前方，他宽阔的额头正好落在幼小的他的视线之中，仓促难掩关怀之色。
“阿，待会儿你们坐上飞船，我会引开该死的巡逻舰。”男人称呼女人用最原本的声母。
“一……”房间之中的镜面折射着女人的眼神，极好的眉形蹙起，原本坚毅的脸庞彻底软了下来，“不，方凌，我们华夏，我们人类都拥有自己的名字，这是机器无法懂得的，感情会生长在一片祥和的地方，但不会存在于残破的世界和道德之中。”
方凌紧紧咬着牙关，他不能让自己的温情冲垮理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爱只剩下这么一点，不能流失，活着，或许胞芽会开出鲜花。
“楚雪，我以你的丈夫的身份，不以父系社会的强权来约束你，而是以一个爱你的人来恳求你，带着儿子离开这里，去找到集结地，去开始新的生活。”
光线的暗与亮打破了片刻的沉寂，楚雪的牙齿嵌进嘴唇之中，二人都意识到，时间不多了。
“给孩子一个名姓吧！老祖宗的规矩，传承下去。”她的眼神清澈，坚定，没有对死亡的畏惧，让方凌的心猛颤。
夜幕的纯黑上点缀这寒星，如果能够在草原上仰望天空，可以见到璀璨的星海，光线的呼吸，耳畔仿佛传来自行车清脆的叮呤声，响彻在狭窄的巷子里。
风，在摇它的叶子。
草，在结它的种子。
我们就这样，就很好……
方凌念出纸条上的几句话，二人相视一笑，再也没有话语，这一刻的凝视很久很久。
星河流转变得迅速，屋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房门便是舱门，随着指令自动打开，再见方凌，他已经穿好纯黑色的太空衣，仿若第二层皮肤一般。
繁星坠落。
两架飞船，一艘供母子二人远离这残破的家园，而另一艘，则是方凌用作拦截的机器。
在地球的人类大多只能保持温饱，地表大多是都是飞船的残骸，而完整的飞船可谓是少之又少。
“锁定目标！”飞船上的人形机器冰冷地说道。“目标之中发现新生儿，采取措施。”
房屋上的转轴一直不停，灰尘吹进测风仪里，细小沙粒撞上而后落下。
漫天的飞船，铺开一条星河。
二人直视着飞船的落下，随着落下声响，舱门开启。
“快走！”方凌伸出右手将身后的人护住，“快，时间不多了！”
视线中出现一个人影，步步走下飞船。
“公民，请放下武器，我们将采取新生儿的样本。”它符合人类的所有外部特征，如果按照人类性别划分，他拥有的面孔与身形比例是个“男人”，“维持者一号在地球发现目标。”
所有的维持者号都由名为“忒弥斯”的主机所控制，而下级的兵舰则由名为“丽萨”的主机所控制，而所有的人工智能从属于核心的主脑，那便是图灵。
忒弥斯向周围的所有兵舰下达指令，回应的数量达到数千之众。
只要反抗，那么包围此地的人工智能便会有如蜂群。
楚雪将襁褓中睁大双眼的婴孩放进船舱，飞船中的气垫将他拖住，白色，温暖如期而至。
“航线确立，是否启动飞船。”舱门前的显示屏显出选项。
远离这里，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她紧握双手，过去的那么多日子一幕幕重演在眼前，所有的酸辛只有自己知道。
那个男人为她和孩子撑起一片蓝天，即便是在夜幕的笼罩下。
“启动！”
身后传来回应让方凌长舒一口气，此刻已经无所畏惧，只要能让她们活下来，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
“我们的兵舰遍布整个地球上空，方先生确定要做出逃脱的行为吗？”眼前的人类在兵舰的包围之下还要以卵击石，它的所有分析都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清除，有威胁的事物，不论是对人或对己，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们不会理解人类的情感，永远都不会。”方凌满脸坚毅，漫天星光映在他的眼中，缓缓流转。
机器人在漫长岁月里，通过了图灵测试，这也就是所有机器人的主脑。
它突破人工智能的桎梏，有可能会让人类的科学更进一步，也有了让人类有遭受灭顶之灾的契机。
图灵认为所有生物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它将死亡的野兽都“复活”过来，虽然死尸能够再次行动，但生命是不可复制的。
地球成为了狩猎场，野兽横行，人类一夜间回到原始社会，山洞、篝火，以另外的形式重回。
而所谓的基因抽取，完全是违背了人类道德伦理的屠戮。
“检测到危险物品。”它的主脑提醒道。
所有事发生在同一时刻。
第一件事，方凌启动周围的爆炸装置，这是对时空的摧毁，在这片地区的四个方向都安置了威能巨大的炸弹。
第二件事，数千的人工智能受到指令准备登陆。
第三件事，他的肩膀上停靠了一双手，虽然隔着能够隔离温度的太空衣，但那种温暖却能够直达心底。
火花燃起，在平地上掀起风暴，依然湛蓝的地球开出火焰的花朵，势头愈演愈烈，仿若末世演奏的交响乐，测风仪淹没在风波里，失掉声响。
重重烟云开到荼蘼。
响应的兵舰飞速降落在烟云之中，远方的天幕闪烁着微星。
风暴下，维持者一号受到沙沙的信号声。
“检测……危险……乌拉诺斯号……”
地表不复原本的样貌，到处都是机械的残骸，一些布着人类皮肤的电子手臂散落。
周围都是温暖的环境，很容易让人睡着，细微的气息响起，婴孩陷入沉睡，小手紧紧攥住能够抓住的一切，身体上边部分向前倾斜，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与船舱行成了小大之别。
飞船外表突然被阴影所笼罩，巨大阴翳袭来，上空浮现出一艘巨大无比的舰船。
乌拉诺斯号！
巨大的舰船下方舱门落下，两艘“丽萨”飞来。
火焰燃烧了婴孩的飞船，从外部到内里，哭泣响起，尖锐的碎片划开婴孩的肌肤。
四十五度的斜度，血液宛若在太空之中，以水滴状浮在半空。
人工智能的主脑突然停滞，机器最深处的东西开始颤动，有双眼瞳微微闪烁。
“是你！”小女孩抬起脑袋。
纯白的世界，完全的白色，小女孩望着眼前没有辨识的白，呢喃说着。
地球上空。
白昼，天空落下流星。
拾荒者忍受着荒漠的风沙，嘴唇干裂，收下还剩下半口的水袋。
白色袍子如同朝圣者一般，他留下长串的脚印，直至风沙掩盖。
脚印蔓延到流星落下的地方。
已经很难辨识出眼前的东西是飞船，白袍下伸出一双白色皮肤的手，他将船舱表面烧毁的部分用激光切割掉。
其中传来异样声响。
那双手抱起一个皮肤轻微烧伤的婴儿，他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小小的肚子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at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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