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和我们客套起了山路上的情况,当得知我们是走山路上来的,眼里脸山,心里都是满满的心疼,我们看在眼里,也都明白,这是在心疼阿莲吃苦了呢。
阿莲也是个激灵的,连忙给她爸解释着什么阿公说也就一天的路程,我们出门的也挺晚的,而且还一路顺利,大家开开心心的聊着天就上来了,没有遇上别的什么东西。
这才让那慈祥的男人安了心。
我很感动,曾几何时,我爸也是这样的对我的,这到苦了向涛了,见那慈祥的男人这样对阿莲,只顾低头吃着手里的花生,还时不时的从火塘边上捡起一两块烧好的腊肉吃。
明明是吃过饭的,而向涛这样子,无非就是在发泄自己从小就没有父母疼爱的难过,虽然都长这么大了,也应该习惯了,但终究眼睁睁的看见别人这样还是有些放不下。
眼尖的阿梅和那男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一向很健谈的向涛突然间就开始沉默寡言起来,还一个劲的吃东西。
阿梅婆婆便关切的问他:“涛呀,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就着这火炭,把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说出来,用火一烧,日子才会越过越红红。”
我们自然都明白这么通俗的道理,而向涛受到了阿梅婆婆突然的关心,更是一直坚强和隐忍的悲伤,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向涛在哭个什么,更不明白向涛的悲伤,很多悲伤,即便我只是能理解,但是我也体会不到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悲伤。
向涛哭了许久,哭到后面,直接趴在了我的膝盖上,我不知道要不要止住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阿莲的父亲和阿梅婆婆。
阿莲爸见向涛哭得差不多了,转身就提走了火塘上烧着的茶壶,倒了一些热水在门旁边的小铜盆里,热了一块干干净净的新毛巾,走上前来,拍了拍向涛的背,安慰他不要难过了。
向涛非常感激的用那块毛巾擦了擦脸和手,这才低声抽噎了起来,不再像个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向涛会在陌生人的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而且这是他在我面前都不会露出来的。
接着他紧紧的握住了那块毛巾,开始讲起了他从出生到现在所遭遇的所有,很多是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原来三年前的他在工厂打工的那一段,是因为工厂大火,而那个时候,向涛夜里经常睡不着,着火的那天晚上去了工厂的后山散步,等工厂起火的时候,还没回到工厂,这才躲过了一截。
工厂里都是些易燃易爆炸的材料,一旦着了起来,根本就没有救的必要了,因为根本就救不了,多少人因为那场大火丧生,那些都是向涛朝夕相处的朋友。
也就是正准备下山去看看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六叔的声音他说了句什么凤凰磐涅是为了更好的重生。
向涛好奇便跟六叔聊了起来,也就是这么的,就拜了六叔为师父,开始跟着六叔四处行走,到也不存在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
随后,向涛又重点讲了我们来到苗疆之后的事,他被龙二下蛊的各种,以及我和阿莲如何如何的救他,我以为向涛是昏迷不醒不可能看见我们怎么救人的过程,但事实就是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就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说到这些,他又再一次的当着大家伙的面感谢了阿莲和我,这让我很不是滋味,向涛是我的好兄弟,理应救他,但没想到竟然能让他如此的放在心上,这一点我和阿莲的态度是一样的,都过去了。
这些我们共同经历的再讲出来,大家都是风轻云淡的,但对于阿莲爸和阿梅婆婆可就不是这样了。
阿莲爸甚至还特意说,如果不嫌弃句认他做干爸,叫阿梅婆婆为奶奶,从今以后,也算是有根的人了。
向涛当下便跪了又跪,拜了又拜,还真把这事当真了,这样也好,至少无论向涛走到哪里,都会记得这里有他的亲人了,以后除了师父,还有别的关心和在乎他的人。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给向涛说明了我对他的想法,我早就拿他当亲兄弟了,他又是哭又是笑。
阿梅婆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得很是开心。
随后,阿莲爸和阿梅婆婆便问起了我的父母,我三言两语便给带过了,我承认我可没向涛那样的淡然,能够一点笑着说出这些经历。
然而阿梅婆婆却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原来阿莲爸知道阿莲上山是早就在之前的路上有阿梅婆婆下好的蛊,这些蛊不会伤害自家的人,便回来报信了。
而且我们要上山,从之前还在陈家祠堂阿梅婆婆就知道了。
阿梅婆婆身上和陈家老爷子身上有共同的夫妻蛊,这边在想什么,只要那边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所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是上山来找结魄灯的,见我们也真真实实没有撒半句慌的说了我们的情况,知道我们不是那种骗人的人。
我忽然很感激很感激阿梅婆婆和陈家老爷子对我们的信任,虽然是陌生人,也好在互相之间有信任。
但是至于要拿结魄灯,这得经过族里开会讨论才能同意,毕竟把结魄灯带出苗疆这么大的事,不能不谨慎。
这些我们都明白也很理解,也很愿意听听族里的意见,出门在外的,还是遇到好人好,至少比遇见龙二好。
接着阿梅婆婆便安排我们早点去休息,我和向涛住一块,陆雨馨和阿莲住一块,他们家的客房就围着中间的小院子,院子中心有一大棵柿子树,现在还没到深秋,柿子树上的果子都还是绿色的,但是阿梅婆婆已经让阿莲爸摘下来了一些,做成了浸柿子,刚刚向涛就吃掉不少。
躺在床上,明明很累,但是我怎么也睡不着,就像会知道明天可能有一场大的口舌战要演绎,还是怎么的,总之这眼皮跳得厉害。
向涛自然也是睡不着的,至于他是什么个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见他在隔壁床上翻来覆去。
也许阿梅婆婆家就是因为陈老爷子经常会上山来,或者带着孩子们一块来,所以客房的屋子里,总是少不了床的。
我真是越来越敬佩阿梅婆婆和陈阿公的爱情了,两地分居,求而不得,就这么点的距离,过了大半生,无论风雨无阻,总是在约好的日子上山,令人感动,可歌可泣。
一大早的,天快亮了才睡着,等天亮透了,向涛也过来叫我起床了,这一点就跟还在大学寝室里似的,每天都是向涛叫我起床。
到了阿梅婆婆家的会客厅,阿莲爸已经在给我们做早餐了,而阿莲却不见了身影,听陆雨馨说是还在床上睡觉,见时间还早也就没打扰她。
当然不见身影的还有阿梅婆婆。
我也不好得问阿莲爸阿梅婆婆去哪里了,她说今天带我们去见族里,说明情况,但我总觉得这事不是说明情况就能解决得了的。
等阿莲爸做好了早餐,阿莲和阿梅婆婆也都出现了,阿莲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而阿梅婆婆却是跟一夜之间苍老了一大截似的,之前头发还没摆,走路还没步履蹒跚,但是现在才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就跟又老了好几岁似的,一碗早餐也没吃多少。
我开始有些担心起阿梅婆婆的身体,但也不好当着大家伙的面问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等向涛吃完了,叫他跟我找个机会问明白了,不然要是因为我们出了点什么事,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避开了大家找到机会后,向涛连忙又是套近乎,又是端茶递水的问候这位眼前的刚刚认的慈祥的奶奶。
阿梅婆婆像是早就猜到了我们的意图,只坐在藤椅上笑笑摸摸蹲在她面前的向涛的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看院子里面的柿子树,想了良久,才说到:“院子里这棵柿子树是我当年怀阿全爸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柿子,他给我种下的,那时候,柿子还是毛柿子,而且都在山里。”
我似乎猜到了阿梅婆婆要说什么,但也不忍心打断老人回忆过去,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向涛蹲在一旁听着。
陈老爷子在阿梅婆婆害喜之后,在寨子里呆了很久,而那时的阿梅婆婆喜欢吃柿子,陈老爷子便上山里采了好多毛柿子回来,在这大山里,只有毛柿子。
就因为这个陈老爷子还把脚给摔伤了,虽然后来养好了,但也落下了个一到天阴下雨就疼的毛病。
他担心阿梅婆婆自己去山里采柿子,索性就在后来的一次下山带回来了这棵家种的柿子树,转眼间,连阿全爸都去世了,柿子树还好好的活着,树干也长了好大了,寨子里的小孩子,每年都会围着这棵柿子树转,讨些柿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