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未立刻回答,而是望着天似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问道:“要是王爷真的给咱们找了个男王妃,你为未来王妃准备的嫁衣凤冠怎么办?”
“要不,我再改成男式的?”林落支着下巴做冥思状。
“落落。”
“嗯?”
“听林烨说,咱们王爷还没能掳获……芳心,所以先别改,楼教主传闻中那么嚣张的一个人,未必肯嫁给咱们王爷啊。”
林落一拍大腿,“那好办啊!让咱们王爷嫁过去不就成了嘛!”
林远瞥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接着在对方仰头天马行空想象给自家王爷穿上凤冠霞披的时候,自顾自地走了。
……
太宣殿。
许暮茵正在大殿内紫金香炉旁的摇椅上小憩,听闻脚步声,猛地睁开眼,待看到步入的君轻后那双尽显沧桑的眼眸中的惊喜之色似要溢出来。
她急忙起身迎上去,“轻儿。”
君轻微微一让身子,避开了许暮茵的手。
许暮茵面色一僵,“你还是不肯原谅母后么?”
君轻深邃的眸光略过一丝讽刺,“儿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愿?”许暮茵面色已恢复如常,只是苍老的双眸透着淡淡的悲凉,“你回京几日,哀家不召你,你也不踏足我这太宣殿,看来哀家真的是老了。”
君轻抿唇不语。
牢骚发完,许暮茵想到什么,丹凤眼中略过一丝讨好的喜色,走到紫檀木桌前,向君轻招手,“轻儿快来,哀家差御膳房做了桂花糕和芙蓉糕,这些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君轻脚步不动,微拱手道:“多谢太后抬爱,儿臣如今已过了弱冠之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时候了。”
许暮茵指甲深抠进桌面,十指渗出殷红,“你何时能唤哀家一声母后?”
君轻眸光微闪,“儿臣不敢逾越身份,况且,儿臣的母妃早在几年前就逝世了。”
许暮茵深吸一口气,“罢了,你这次出京可有什么收获?”
君轻毕恭毕敬,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雪城一带民风纯朴,洪灾过后一切恢复得井井有条,武林大会上群英争锋,儿臣已挑出有能力胜任武官的人员将名单上报。”
“恐怕还不止这些吧。”许暮茵别有深意地笑着接道,“你不打算跟哀家交待一下你和那个江湖中的魔教教主之间的事么?”
君轻脸色微微一变,“月儿是儿臣心仪的人,儿臣希望能与他生死同衾。”
“胡闹!”许暮茵伸手摔碎一个茶杯,目光犀利如锋,“哀家一直以为你是最令哀家省心的,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一个江湖草莽而已!撇开这些不说,他是一个男子!你想让天下人耻笑我们君家么?!”
君轻眸光也冷了下来,“儿臣只知他是儿臣这一生要争取的人,至于天下人的看法,儿臣不在乎。”
许暮茵看着君轻的视线似能将其洞穿,“你也不把哀家的话放在眼里,对么?”
君轻沉默。
许暮茵荒颓地坐在凳子上,“总之无论如何,有哀家在世一天,他就进不了君家的门!你……好自为之。”
君轻不知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微一拱手,“儿臣告退。”
随后不再理会许暮茵落于身后的目光,姿态轩仪地走出太宣殿。
回到府中时林烨已经在书房外侯着,看见君轻回来,忙将手中宗谱奉上。
君轻拿起翻阅的过程中紧皱的眉宇就没有舒缓过,翻阅完毕后一合卷宗,“忠义侯一家包括旁支宗系确定无所遗漏?”
林烨点头,“忠义侯说宗谱名单全在这了。”
君轻沉吟片刻,“去忠义候府。”
……
君轻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已夜幕初升,正在吃饭的楼之航听闻管家通报吓得椅子都差点没坐住。
他何时和这位贵人有了牵系?先是要他家宗谱,后又登门造访的。不过容不得他想那么多,当即放下碗筷急步行至待客的厅堂。
楼之航见到君轻就要跪拜,君轻抬手打断,“侯爷不必多礼,是本王叨扰了。”接着开门见山道:“侯爷这宗谱上的亲眷名单可有遗漏?”
楼之航当即摇头,“贤王殿下说笑了不是?楼家所有人不论嫡庶到了年龄就会记录在册,这关系家族兴衰的事,怎会有所遗漏?”
君轻踟躇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侯爷可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咳咳……”楼之航被君轻直白的话呛得老脸涨红,“贤王打趣老臣了不是?虽说本官年轻时也在外有些风流韵事,但私生子却是没有的。”
君轻眉壑微深,思量一番,淡淡道:“本王还需这宗谱一些时日,望侯爷体谅。”
楼之航受宠若惊,忙躬身道:“贤王有用拿去便是,说体谅二字就是折煞老臣了。”
君轻走后,楼之航软倒在椅子上,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夜半。
贤王府书房内烛火透亮。
窗前那个身影端坐了几个时辰,只盯着面前的宗谱,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静了一日,突然间夜风微送,烛火微一忽闪,倒映在宗谱上的影子跟着一闪,君轻朝那个影子下的名讳定睛一看,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