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上又是一阵高呼:“娘的……敌军十多万人,都穿着咱们的军甲……砍他娘的!”
这下龙蜴军更慌了,十多万人还穿咱们的军甲?岂不到处都是敌军,这还咋打?
冲出去的龙蜴军见人就砍,外面漆黑一片,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军帐近的,迎面而撞,有稳重些的还知道避让一下,仔细辨认敌我,可是来人惊慌之下,一刀狠劈,未待看清就被劈中,含恨倒地……
很快地,稳重的人都被斩杀,而毛躁的却活着,乱劈乱砍,又大喊大叫,结果可想而知……都失去了理智,管他是谁?怎么也要先活着再说……
羊群、陈忠之事先严令楚岳军,不得移动,就是战死也要就地躺下,只要跑动的,就是敌人,立即射杀,所以楚岳军严守军令,无一人乱跑……
战到此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好处,在漆黑的夜色下,自己人都是背靠背,单膝跪地发射羽箭,根本不用辨识,朝跑动的人射就是。
龙蜴军因此死伤惨重,除了被射杀的,几乎都是己方误伤而死,战至此时,楚岳军竟无一人伤亡,可见此战法的恐怖之处。
楚岳军对羊群的谋略,佩服得五体投地,再这样打下去,灭了龙蜴军都有可能。
终于有聪明的龙蜴军,躲在帐篷内不再出来,反而避免了被砍杀,心中暗自庆幸……
这个缺德的主意,是羊群想出来的,自然也知道弊端,不用看就知道有人会如此反应。
于是又捏着嗓子大叫:“哎呀,楚岳军专射帐篷,快跑呀……啊……”声音嘶哑凄厉,显然是中箭身亡。
楚岳军们也是人精,听到羊群的喊叫,立时向印象中,营帐的方位射箭,射界低平,如平地刮起的狂风,拦腰向帐篷扫去,躲在帐后的敌军又是栽倒一片……
这样等于验证了羊群的喊叫,没死的无奈之下,又是冲出营帐,见人影就砍,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每一个人的理智,鲜血和残肢断臂的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军营……
其实破解这个困局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所有人趴伏在地,一动不动,就可轻松化解,就会看见只有羽箭从暗处射来,十多万敌军的谎言,立时就会被拆穿,到时楚岳军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对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内心,只有先击杀对方,才能保命的心理始终占据着上风,于是杀戮仍在继续着,死的都是自己的同伴,又哪里知道,都在与敌军的影子作战……
“干”字形阵法,将龙蜴军分隔包围成了五大块,敌军从任何方向冲出,都会遭到两个以上方向的射杀,加上误杀同伴,龙蜴军的死伤,达到极其惊人的地步,惨烈至极!
可是两军都无法看见,只是机械地不停击杀,随着楚岳军箭矢的不断消耗,楚岳军的发射缓了下来,只有当龙蜴军近前时才将其射杀……
可是一切都没能有任何的改变,只是死在刀下的人更多而已。
龙蜴军帅帐附近,楚岳军无法渗透,是“干”字形阵的最顶点,未遭到大的伤亡。
此时,火把林立,灯火通明,主将邓子云策马而立,想当然地以为夜色昏暗,是乱战的祸首,命令军士点起火把应战,结果真的在自己的这片区域未发生任何混战,心中暗自得意,命令军士向暗处全力进攻……
可是敌暗我明之下,敌军都看不见,往哪里攻?龙蜴军自己却是佛光万丈,宝相庄严的,成了靶子。
楚岳军只是一轮齐射,就射倒一大片,火把也是不断坠地,大营内立时昏暗不少……
龙蜴军心里苦啊!举着火把,让人往身上射,没有比这个更愚蠢的了,于是纷纷扔掉火把,登时光线全暗了下来,大家又回到了同等地位。
龙蜴主将邓子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再这样打下去,惨重的伤亡,会让自己受到军法的严惩,认真地观察起来……
只见楚岳军只是用羽箭进攻,却无人冲杀过来,心中一动,你有弓箭,老子比你还多!对方离己方最多只有两三百步的距离,这是强弓的射程极限,立即命令大军向暗处盲射。
结果却是立竿见影,楚岳军终于出现了伤亡,好在大家都是跪姿发射,很多羽箭是越顶而过,否则伤亡更大。
这时楚岳军才知道,羊群命令跪姿发射的用意,都惊叹于羊群的妖孽!
邓子云见楚岳军的羽箭缓了下来,知道收到了成效,大喜过望,命令全军弃刀,只用强弓阻敌,并且按弓箭的射程,分前中后盲射,漫天箭羽无差别的覆盖,终至楚岳军出现了大量的伤亡,陷入了苦战……
混战已持继一个时辰,羊群站在望楼之上,仔细倾听羽箭发射的嗡响之声,楚岳军的射速渐弱,已能听得出来,每人几壶的羽箭,也支持不了多久,无奈地摇了摇头,取出两支鸣镝,向龙蜴帅帐的方向劲射而出……
鸣镝刺耳的啸声,撕裂了漆黑的夜色,令两军都是一愣,随即楚岳军都舒了口气,将身后背负的陶罐使尽全力地,向附近的营帐抛出……
陶罐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大一会儿,火油的气味弥漫而出,随风飘出很远……
邓子云见到龙蜴军对射中占据了上风,正自欣喜间,忽然闻到火油的气息,立时亡魂皆冒……
敌军这是要用火攻,营中帐篷林立,辎重繁多,一旦火起,岂不是一切化为飞灰?
邓子云大声呼喊:“龙蜴军听令!将火把熄灭,点火者,杀无赦!”数百名亲兵连声高喊,将军令传出。
羊群听到喊叫,笑道:“真是吓傻了!你不点火,难道老子就点不得?”
羊群知道龙蜴主将是想尽量拖延大火的来临,可除非将火油连土铲起,营帐立时拆除,否则一切免谈,可是又有谁能够做到?正所谓覆水难收,油也是如此……
羊群笑道,“老子心地善良,就再给你点时间!别说老子欺负你!”
楚岳军抛出陶罐后,立即向原路返回,“干”字型两边的楚岳军,向中间的一竖聚拢过来,彼此拉着手,互相扶持着,后队变前队向北门迅速撤退。
可见羊群并没有那么好心,他其实是为楚岳军的安全撤离留出时间……
邓子云此时方寸大乱,知道对方会随时发动,大军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下,已命悬一线,再无良策的话,就只能引颈就戮!
思虑之下只得壮士断腕,放弃中军和后军,含泪下令向南门靠拢,一路拆除营帐,以免被大火引燃。
两军都在后撤,可楚岳军要快得多,帅帐方向发射的羽箭,完全停了下来,再没有人中箭,速度更快而又秩序井然,前队已然抵达了北门,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驮马,向先行一步的同袍追去……
羊群不再犹豫,立时向空中发射鸣镝,得到命令,八十多座望楼,同时向各处发射火箭,流星般的羽箭划亮夜空,旋即又坠向黑暗,大火登时燃起。
呼啸的寒风将火焰吹得四处飞散,向八方漫延,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混战中的龙蜴军终于分出了敌我,全都羞愤异常,谁会想到,自己砍杀了一夜的敌军,居然是自己的同伴,看着遍地的战友尸骸,对楚岳军的痛恨已达极至……
侥幸未死的待要追击报仇,却已再无可能,敌军杳无踪影不说,冲天的烈焰,也向着自己吞噬而来,痛骂声、哀嚎声响彻云霄,听之让人惊惧心颤。
龙蜴大营的烈火,映照着天穹,如同巨大的火炬般点亮了整个夜空,雍平关城头,一排排一队队的楚岳军守城军士,手举刀枪盾牌欢呼雀跃,多日来的愁容惨淡和憋屈,一扫而空……
羊群和撤下望楼的军士,回头向望楼发射火箭,登时八十多座望楼,如火炬般燃起熊熊大火……
众人连滚带爬地上马就跑,炽热的大火把人脸烤得生痛,再晚点恐怕就闷在里面了。
一路上就见先行一步撤离的楚岳军,也开始骑上陈忠之准备好的驮马,向北门而去……
羊群看着行军速度,大是揺头,驮马速度本就不快,加之连日来不停地运送辎重,早已疲惫不堪,此时的速度,比人跑快不了多少。
羊群在望楼上回看时,大战还没有发动,重伤的战俘先走,都是蹑手蹑脚的,还不觉得,现在却是难以忍耐,如此的龟爬似的速度,这要是龙蜴大军追来,估计都跑不了。
羊群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娘的,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此马非彼马!这和没跑出来有啥区别?”
小兵这会儿也知道事态严重,也不再抬杠,柔声道:“羊群,你聪明!再想下办法,一定能行的!”
“聪明个屁!这不就难住了,你当我是神仙啊……”
羊群无奈道,扭头看向小兵,只觉得一阵恍惚……
小兵在望楼上就换回了一袭白衣,娇俏水嫩的面容,如凝脂般细腻,檀口黛眉,美眸如晴夜的繁星般透亮……
羊群光顾着逃跑,哪里还记得让小兵换衣这回事,现在一见,便有些犯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