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境况豁然一变,正中摆放着一张长得离谱的白木桌子,简直不知其存在到底用来做什么的。一丈余宽,厚实无比,仿佛是一条木板铺成的道路,路上可奔马。
这桌子,实在太长,粗略目测,没有一百丈,也有七、八十丈,木桌的尽头,摆设着一座神坛,坛上香火缭绕,上方有两片玄黄色的布幔垂落,隐约间,其中坐着一个人。只是相距太远,对方又藏在布幔后面,因此看不分明。
——他似乎要远离别人的近距离接触,以保持己身的神秘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触犯了我师傅的忌讳,就永远都别想找他老人家算卦了!”
那两个泥菩萨徒弟不依不饶地扑上来,想把陈客拉住,不料触手处遭遇一股巨力反弹过来,惨叫一声,身子已经横跌出去,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状态。
看到身前这张长桌子,陈客大感有趣,跃上去,真得召唤出赤兔马,骑在马上,哒哒哒地向前缓缓行去。
在桌子上跑马,不知道是此地主人的摆设问题呢,还是陈客太过于不按规矩办事了。
郭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一笑置之,同样来了兴趣,也召唤出她的潘羽,和赤兔并驾齐驱。
两匹神驹,在白木桌子上踏行。
此种情形,颇有些怪异。
“哼,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布幔后面的那人坐不住了,抢出来,满脸怒气。
此人是个中年人模样,眉目清朗,丹凤眼,鼻子隆准,下巴三络长须,飘然拂到胸前,颇有一种脱尘超凡的气概。他的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寿元的损耗应该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地步。
“泥菩萨大师?”
“正是。”
中年人昂然挺胸,习惯姓地用手捋一捋胸前的长须。其实以他的身份来历,已经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了,更接近于生活职能者的范畴。
在江湖上,备受江湖玩家推崇尊敬的生活职能者不少,比如京城有位宗师级的兵器锻造师,名叫“陈破破”,只要拥有兵器图纸,以及相关的原材料,他就能打造出准神兵“名器”来,成功率在80%以上;又比如苏州有位叫做“调点”的大师级药师,她能炼制出数以百种的灵药,从内服到外用,甚至治疗伤筋动骨的圣药“黑玉断续膏”都能制造出来,端是十分了得。
这些生活职能者的江湖地位非常之高,相交满天下,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皆因谁也难保以后会不会有求于对方的一天。
泥菩萨的横空出世,无疑让这种现象达到了顶峰。在江湖的口口相传中,他所掌握的《天机算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知人缘,简直是无所不知的化身。
只是这些,陈客却是不信的,所谓神化过头了便变成了神棍——《天机算法》,可能确实能推知一些江湖的资料信息,但必然会有相关的限制条件,以及局限姓,甚至会以付出一定的寿元为代价也大有可能。
陈客之所以答应郭暖来九宫山找泥菩萨,仅仅是有些好奇罢了。但到了此地,见到听到那些狂热的人们对于泥菩萨如潮的颂扬,乃至于毫无掩饰的阿谀奉承,大师长大师短的,直把其供奉为可以逆天改命的神明了。
陈客就感到失望和反感。
——江湖,有时候真是荒诞得可笑。
“大师,我们这次前来,是想让你算一卦。”
陈客望着泥菩萨,淡然说道。
泥菩萨面现愤愤不平的神色:“你们擅闯我的道场,打晕我的徒弟,还想让我算卦吗?白曰做梦,赶紧滚下山去。”
陈客笑道:“这一卦,其实是为你自己算的。”
泥菩萨一愣神,不知所以。
“大师,你神通广大,自称能算尽天下,无所不知,那现在请你算一算,我这一拳,会不会打下去?”
陈客蓦然身动,掠到泥菩萨的身前,右拳扬出,最后停在距离他面门数寸之处。
拳风过处,把泥菩萨的须发都激荡得飘扬起来。
“你!”
泥菩萨怔住,这样的卦,他如何能算?又如何懂算?说会或不会,都是悖论,结果都是有问题的。说不会,陈客的拳头马上就让他脸蛋开花;说会,拳头仍然会砸下来,然后陈客说一句“恭喜你算对了”诸如此类的话……“你,你这是钻牛角尖!”
泥菩萨气得脖子都粗了:“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作为《天机算法》的传人弟子,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威胁吗?”
陈客悠然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不怕威胁,可我又何尝一定要求你算卦?”
闻言泥菩萨一呆。
——陈客说得本是事实,彼此双方都缺乏必然的相关关系。直白点说,谁也不会怕得罪谁?唯一能决定局面发展方向的,唯有真正的武学实力。
“大师,说吧,会还是不会。”
陈客拳头纹丝不动,双眼却像刀子般要钻进泥菩萨的心里去。
不知不觉间,泥菩萨大师额头竟有冷汗冒出,他一咬牙:“不会!”
蓬!
拳影瞬间在瞳孔里无限放大,最后毫无疑问地打到了脸上。下一刻,泥菩萨留下一具尸体,重生去了。
整个过程,郭暖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表态,好像她根本不是来求卦似的,这时才开口:“你本可以不杀他的,你是因为我才杀了他?”
陈客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慢慢道:“其实有些事情想知道结果,只要看自己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就很清楚了,何必一定要问别人?”
郭暖仔细咀嚼他的这一句话,眼神慢慢亮起来,嫣然一笑:“陈客,你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听说,上次你们去凌云窟也是向泥菩萨算过卦的。”
“不错。”
“我明白了。嗯,那我们出海吧。”
两人飘然走出九宫殿,从后山离开。到了山麓,郭暖把火猴扔掉。哒哒哒,两匹神驹撒开四蹄,欢快地奔跑在官道上,引得一片注视礼般的目光关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