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瑟御双手插在裤兜里,这几乎成了他一个标志性的动作。
掉头向另一边长廊尽头走去,傅碧瑶踩着拖鞋在外面小跑追上来喊着:“瑟御,你没换鞋,我去给你拿一双拖鞋上来。”
“不用了。”
藤瑟御扬声制止了她。
“呆不了一会儿。”
傅碧瑶一向是个小家碧玉的女人,没与他订婚前,她就是滨江城出了名的名媛淑女,谁都知道傅长青三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傅碧瑶刚出生不到两年,傅长青就无缘无故患了不育症,医生曾向他宣告,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从小,傅长青夫妻都是把傅碧瑶当成是绝世珍宝来珍惜,呵护,疼爱,把她养在深闺,从不沾染社会一丝不良风气,在深闺中养大的傅碧瑶皮肤是用牛奶泡出来的,自是光滑、雪白、细嫩,她小时学过芭蕾,事实上,四年前,她曾是一所芭蕾舞蹈中心的教练,也曾想要自己开一间芭蕾工作室,不过,这想法在藤瑟御归国后士崩瓦解,母亲曾对她说过,你长得这么美,天生就不该去干那些粗躁的活儿,我相信我的女儿,有能力拴住任何一个男人的心,喜欢谁就大胆追去,爸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她喜欢藤瑟御,打小就喜欢,所以,藤瑟御归国,她就放弃了想开工作室的念头,自从与他订婚后,她就索性找了个理由直接搬进了藤家,本想与藤瑟御朝夕相对,没想就在四年前,藤瑟御就一直搬进了雪棱园,而这四年来,真正她与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她心中一直缅怀着一个希望,她觉得瑟御不可能对自己那么无情。
也许是他听说了她的一些事情,才会这样子将她当个隐形人。
今日藤瑟御能回来,傅碧瑶非常高兴,且有些束手无策,刚才,她哄囡囡睡了后,就一直站在窗台边眺望着整座花园,没想就看到了那辆车牌是00000的灰色商务车开进了藤宅花园,那一刻,心都快跳出胸腔了。
算准了时间,所以,才会在他刚想要敲门时,她伸手打开了门扉。
“爸妈去澳洲旅游了。”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男人,小心地措词讲话。
“知道,我不找她们。”
不找她们,莫非是回来找她的?
男人出口的话让傅碧瑶一颗心顿时雀跃。
“嗯,瑟御,我知道你有一些怨我……那两年,我只是想想你了,所以……”
对于过往,藤瑟御不想再提,更不想再追究。
凝视着她的眸光有些冷凝,还有一抹意味深长。
“碧瑶,你去找过她了?”
傅碧瑶微微一怔,她当然清楚男人口中的‘她’是指谁。
“嗯。”对于他,她做的事从不隐瞒。
薄薄的唇微微一勾,低低地笑了出来。
“碧瑶,你觉得尴尬吗?”
“没觉着。”傅碧瑶没有生气,只是眼神突然间变得有些洞空。
“我是你未婚妻,当然得住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却能与你住在一起,瑟御,我与你可是父辈们谈好的,再过半年,等你‘财富’上一个新台阶,咱们就结婚。”
她不着痕迹搬出了藤傅两家的长辈,让藤瑟御嘴角的笑意忽然就消失了,凝扫向她的眸光变得冷咧如刀。
他十分讨厌做作的女人,眼前的女人是他藤瑟御的未婚妻,可是,他却从来没睡过她,除却小时候,甚至连手都没摸过,他没有责任在这儿听她说教。
“你在对我说教,你配吗?”
“瑟御,她不喜欢你,更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与你无关,别以为我让你带囡囡,你就有权利管我的事情,傅碧瑶,我不喜欢与人撕破脸,但,最好别让我们也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一天。”
平淡的语气却不着痕迹露出阴测测的警告味道。
“瑟御……”
就在她踌躇间,男人已经转身迈着潇洒的步子而去,傅碧瑶心一慌,迈腿就追上去。
“瑟御,别走,瑟御,你别生气,听我说,我不是有意去找她的,那天,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就去了……”
傅碧瑶解释的话男人根本置若未闻,她追出去时,只来得及看到男人驾着的那辆银灰色商来务,飞速消失在那一大片香气袭人的紫丁香花树中央的国际跑道上。
绝色清纯佳人傅碧瑶站在藤宅门口,遥望着不远处那大片的紫丁香花树影,那叶子与花儿随风摇曳,凉凉的风儿从她皮肤上掠过,如一片薄薄的刀片轻轻从她的肌肤上划过,她站在那儿没有动,只是任裙裾随风轻飘,洞空的眼神弥漫的是说不尽的凄凉,她等了他四年,不准确地说,她等了他六年,等来的不是他的回头,而是拂袖而去。
她呆在藤宅,日也盼,夜也盼,终于将他等回来,可是,人家不是回来与她相聚的,而是向她兴师问罪的。
四年前,为了安抚她与父亲的情绪,他不惜每日托人送一盆海棠花过来,他送的每一盆海棠花,她全送到了花房里,每日细心地打理,调温室温度,给花儿浇水,除草,捉虫,施肥,她一直把那些花儿当成是自己的最珍视的东西来养弄,其实她心里相当明白,娇艳的海棠花,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断肠花,他的心思,她哪会不知道?
别以为她傅碧瑶就是一个傻女人。
他送她海棠花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他要让她断肠,多可怕,多有心计的男人,四年前,在藤家事业濒监倒闭之际,是父亲伸出援手,再加上藤瑟御能力超绰,才让‘财富’集团起死回生!
这个男人如今羽冀丰满了,不需要她们傅家帮助了,所以,就可以这样对待她了,海棠花,她每日精心浇灌的是她每一根断掉的肠子啊!
到底她傅碧瑶中了什么盅?
到底她傅碧瑶前世欠了他藤瑟御什么?
这辈子,她要得到他这样无情的对待!
滨江城,有多少的男人喜欢她,爱慕她,她何苦要对一个绝情的男人如此情深?
都说爱情是一杯毒酒,而她在六年前已经饮下,毒酒攻心心肺,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少奶奶,我这么贤惠,少爷终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
在她望着一室的断肠花发呆之时,一抹苍老的声音叹息着安慰她。
“会吗?”
“会,你不要放弃。”
“王伯,我过得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可是,所有的三珍海味,没有心爱的人一起享用,嚼在嘴里已失去了原有的味道,世上男人千千万万,可是,我就只爱他藤瑟御啊!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我的真心呢?”
“少奶奶,三少是不会喜欢那个白随心的。”
“难说,她长得太像沈静好了!”
“你见过她了?”
王伯略微吃惊地细问。
傅碧瑶点了点头,凝射向娇艳花瓣的眸光带了几缕让人不易察觉的凶悍与毒辣!
“见过,除了脸上那块疤,几乎与姓沈的女人如出一辙!”
“姓沈的女人还真是一道魔咒!”
对,沈静好三个字就是她傅碧瑶的梦魇,一生的魔咒!
“再像也只是一个替身而已。”王伯恭着身,将伤心欲绝,浑身软弱无力的少奶奶抚离了花房,并回身悄然阖上了花房的门。
一阵微风拂过白宅门前的几棵槐树,槐树叶满天飞卷!
“月月,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不能贪玩,想奶奶了就回来!”白老太将几个棕子塞进了行李箱,对唯一的孙女千叮咛万嘱咐,小孙女白月月与老三一样,又要踏上求学征途。
“妈,我送月月去学校了!”
陈月桂穿上牙套,弯腰提起女儿的大行箱。
“妈,你别担心,老三那时候去住校,比月月可小多了!”
陈月桂安慰年迈的婆婆,临走时交待老公白豪城:“记得去交房子首付款!”
“知道。”白豪城点了点头,嘴角漾着抹灿烂的微笑。
“如果拿去赌了,我回来咱们就只能离了。”
这话不是恐吓,如果白豪城再重操旧业,陈月桂这次是真动了离婚的心思,她让他去交房子首付,其实也是在考验白豪城的定力。
白豪城不是傻蛋,他可没想离婚,首付交了,有了属于他们的新房子,过两年,再买部新车,他也算是有车有房一族了。
孩子又那么乖,又是一个闺女,老婆苦心经营杂货店,过两年孩子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他也就可以享享清福了,回想他这短暂的一生,似乎都没做过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除了前两年赌输了几十万,成为大家笑柄,气得老婆老妈跳脚外,他白豪城没做过一件让老妈老婆高兴的事儿,这一次,得浪子回头了,不能再拿钱去赌了。
白豪城望着老婆孩子离去的身影,心里暗自发着誓。
“月桂,送孩子上学?”
俩母女刚步出四合院大门,迎面就碰上了卖菜归来的胖婶儿。
胖婶儿笑咪咪亲切询问,眼睛直往陈月桂手中的大皮箱瞟。
“是啊。”
“月桂,咋拿这么多的行李去?”
“婶儿,一学期才回来一次,不带齐全苦了孩子。”
“去哪里读哟?”胖婶儿心想,不就念个高中吗?还劳师动众的,提那么重的行李箱,有必要么?
“省城啊!虽说学费贵些,不过,咱老白家的闺女争气嘛!只要闺女能有出息,就算砸锅卖铁,我也愿意。”
以前胖婶儿就经常在背后说老白家坏话,她说老白家的人也就算了,还连带着她陈月桂也一起说,说她老白家要绝后了,她陈月桂生了一个女儿,她就是要让月月替老白家争口气,考上重点大学,闺女咋了,闺女比你那矮冬瓜儿子强上数倍,狗眼看人低的渣品邻居。
“考上的是省城重点高中?”
“对,婶儿,我不跟你闲磕了,回来聊,拜拜。”
陈月桂拉着女儿的手招了辆计程车,赶紧坐上车闪人,这胖婶儿是一话唠,天天东家长西家短地闲磕,那张嘴比刀还锋利!人家有闲功夫叨嗑,她陈月桂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奉陪。
“考上的?混鬼吧,就你女儿那成绩,那智商。”
在计程车调转车头迅速奔向跑道时,胖婶儿冲着那尾排气管做了一个鬼脸。
“不知道攀上了那个有钱人。”
“胖婶儿,你还不知道吧?”
一个人影忽然就从小区叉路口走了出来,手里捏了一把瓜子儿,正在闲磕,一双眸子凝望着绿色车影消失的方向。
“什么?”这人像鬼一样,走路都不发一点声音,害得她惊吓的心脏都在抖动了。
“老三啊!嫁了个富豪。”矮胖女人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用手指了指四合院东大门那个方向。
“香港的,还是台湾的?”
胖审儿厚唇一撇,酸不啦叽地道。
“都不是,就咱滨江的。”
“咱滨江的能看上她?难道女人都死绝了。”
白老三嫁富豪了,胖婶儿多少有些不相信,更是不服气,她家闺女生得面若桃花,身形修长,是这带巷子里出了名的美人一个,也才嫁了个银行职员,因为她闺女没工作,还被银行职员女婿嫌弃。
为了她这张老脸,为了保住她家几分薄面,她硬是从来都没对任何一个邻居亲朋说过。
“哼,不信拉倒,人家白老三找的那位可有钱了,听说前天晚上上门来,就送了白老太一套珍珠饰品,那价值高达咋舌。”
胖婶儿的脸一下就变了色,她拒绝相信这样的事实。
嘴里连连说:“不可能,不可能,白家那老三,右眼角都有一块黑炭,居然能找到富豪,噢,对了,那男的有多大年纪?是不是丑的不能见人?”
“人家三十不到,长得英俊潇洒,比你那女婿可强了不知多少倍。”
胖婶儿平时说话就肆无忌惮的,以前仗着自己女婿是银行职员,喜欢到处炫耀,别人喜欢听,她就吹得更起劲,别人不喜欢听,她更要在你面前吹一吹,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住这一带的人都不喜欢,甚至可以说还一些讨厌。
“脑子有毛病,或者患过什么隐疾?”
“都没了,胖婶儿,人家不仅长相俊美,而且,还腰缠万贯!是滨江城数一数二的富豪,看吧,你心理不平衡了吧!你是不是在想着,白老三那么丑的女人,居然能傍上大款,还真不能小瞧别人,老白家那东大院的风水就是比你西大院儿好,你看你们家那株槐树,东边长得茂盛,西边可就稀疏了些。”
胖婶儿的脸拉得老长,嘴角抽搐,唇色气得有些泛白。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这样乐吧,白家闺女嫁了富豪,你又得不到一毛钱,有啥可高兴的?”
“我喜欢乐呗。”矮胖女人将剥掉的瓜子皮狠狠砸到了脚边,转身从她身边窜过,脚下生风,让胖婶儿恨得牙痒痒。
胖婶儿提着菜篮子转进大门槛,便看到白老太正端了一盆水出来倒,她圆滚滚的身子就贴上去:“哟,白家婶儿,今天起好早啊?”
“嗯,月月考上市里学校了,月桂五点就起来准备,我也就睡不着,跟着起来了。”
白老太太笑得眉眼成一堆儿,合不拢嘴儿,胖婶儿看着心里不爽死了。
“你们家月月真是能干,不过,我听说今年中考题比往年都难,不知月月考了多少分?”
“呃,这个不太清楚。”白老太是实话实说,确实不知道孙女考了多少分。
“豪城,去哪里?”见儿子急匆匆要出去,白老太拎着空盆子转过头轻问。
“妈,快九点了,新开的楼盘让我去交款。”
“要拿去交啊,别又拿去赌了。”白老太对唯一的儿子是操碎了心!当人家妈一辈子真的好累!
“今儿月桂走时都交待过了,我再赌,就把手剁了,放心吧,我得过去了。”
白豪城向胖婶儿打声招呼,心急火燎就出了院门。
“哟,白家婶儿,你家还真是土豪,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居然要买新房了?”
“呵呵!”阳光从树叶上穿射下来,照在了白老太的笑容布满的脸孔上,那容颜看起来有些许的苍老,饱经了风霜,总算是苦尽甘来。
“其实是瑟御送经我的那套饰品,我把它拿去卖了,然后,为豪城他们定了一套房!你看咱们家,一家子还挤在这四合院里,月月那间房只有十来平米,一个大姑娘摆的物品又多,家里杂物也多,还有我那客厅,你也是知道的,好小,比不上你家的一半啊!”
白老太说得是实话,她虽说有些厉害,但比起胖婶儿好像极别又差了些。
“瑟御是老三嫁的那人,你女婿?”
“嗯,嗯。”提起她女婿,白老太眼眸流露出金光。
“是的,是老三刚嫁的老公,都超出我想象了,原来他比雷锦川更有钱,更帅啊!没想到,我家老三会这么有福气。”
听了这话,胖婶儿的脸忽然就绿了。
嘴角搐搐了一下,酸不啦叽地道:“白家婶儿,你还真是有福,不过,你女婿送的东西,你拿去给儿子买房,合适吗?”
“老三俩口子不会知道。”
“我锅里还炖了银耳,等会儿过来喝一碗。”白老太赶紧朝屋子里往回走,忽然想起锅灶上炖了东西,出来好久了,别烧着了,那可就不得了。
胖婶儿望着白老太冲进屋子里的身影,暗自咒了一句:别跌倒了,一命呜呼才好呢。
白老俩口子现在不知道,过不了多久不知道了,因为,如果见到老三,她肯定要给老三讲的,这个缺心眼儿,重男轻女的白老太。
白月月念了省中重点高中,陈月桂心里乐开了花儿,感觉每顿吃的米饭都是甜的。
只是,她心里也有一个结,女儿念了她心仪的高中,完成了她一个心愿,可是,她也开始担忧另外一件事情,为了把女儿送去省城,其实,她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甚至参与了坏女人的阴谋。
晚上,陈月桂刷了碗,收拾了桌子,就回自己卧室洗了澡,躺在床上,单手枕臂,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白豪城回来了,将交付房子首款的票据递给了陈月桂。
“老婆,今儿那服务员问我交多少?我说交全额时,她看我的眼睛都发亮了,你说,现在的人咋这么拜金啊。”
“你交的是全款?”
陈月桂从床上几乎跳了起来。
“是啊,是妈让交的,她把那套珍珠手饰全卖了,还有那些人参补品之类的。”
白豪城也乐疯了,他交了全额,也没后顾之忧,过半年,她们就可以搬进新房子了,永远脱离这贫民窟了。
“可是,你把钱全部交了,装修咋办?”
“放心,不是还有一幅名画吗?”
那幅画也是当时藤瑟御送来的,他找人鉴定过了,是名家作品,市场参考价值在30万左右人民币。
“再说,如果实在没钱,可以找咱妹夫借啊!咱们没钱,他与老三有的是钱!”
白豪城能为有一个这样嫁入豪门的妹妹而自豪。
简直就是他老白家的大救星!
“老公,我爱死你了。”陈月桂抱着男人,一边脸颊上‘叭叭叭’亲了数下,陈月桂亲的不是老公脸颊,而是一张张粉红色的人头大钞。
结婚十几年来,老婆从没这样夸过自己,白豪城也被他夸得是心花怒放,心肝儿乱颤,被她这样一搞,那儿又热又烫。
“喂,喜欢就付诸于行动,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洗个澡。”
“嗯!”陈月桂今晚答应得相当爽快,以前,白豪城想要做家庭作业,女人都推三阻四,要纠缠过够才给他吃!
白豪城哼着歌儿冲向了浴室……
两口子在里屋办事的当口,白老太那屋也没闲着,白蓉来了,她笑脸盈盈地为老妈梳着头。
“妈,你说瑟御会说话算话吧?”
“当然,都不知道你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老太太坐在一把白色的老旧枯藤椅上,脸上戴着一副老光镜,白蓉拿着梳子,替她刮着两鬓上的白发。
“人没出来,心里总是不踏实啊,今儿早晨,眼皮也跳得厉害。”
“老三不是说了,这案件有些棘手,人家瑟御经营的‘财富’可是为此亏损了上亿资金,他不是想为难方舟,只是想找出幕后黑手而已,你别太杞人忧天了。”
老妈的一番话等于是给了白蓉一颗定心汤圆吃。
白蓉把白老太的发丝扎好,眼睛开始在屋子里四处乱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夜深了,要不,你就去月月那屋将就一晚,明儿再回去。”
“嗯,好。”白蓉有些心不在央地回。
“妈,瑟御好像送了你一套珍珠饰品。”
“嗯,都收在匣子里呢,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戴,再说,我这年纪,这身份,也不适合。”
“要不,经我吧?”
见白老太神情微愣,白蓉又继续说道:“妈,你知道,我没上班,方舟工作也不高,如今又进去了十几天了,你外孙要念大学,家里几乎快揭不开锅了。”
说到这儿,白蓉几乎语气有些哽咽。
白老太神色有些凝重,半晌才慢幽幽吐出:“我知道你日子过得艰辛,白蓉啊!你与妈都是苦命人,你爸走的早,你爸离开我们时,老三才几岁,你也不过才十二岁,将你们个人养大,我也有说不出来的苦。”
她是一个寡妇,但是,怕三个孩子受委屈,白老太硬是没去再找男人,一个人咬牙将三个子女养大。
“妈,我知道你辛苦了,等你外孙把书念完,找到好工作,他一定会孝顺你的。”
儿女都靠不住,孙子还靠得住,更何况,还是外孙儿。
白老太心里明白着,这是大女儿想哄她老太婆开心,其目的就是冲着她手上那套珍珠饰品。
“那是老三俩口子送给我的东西,我不好给你,人家会有意见的。”
“妈。”白蓉还想继续说什么,被老太太打断了。
“天儿不早了,你如果不回去,就洗洗睡吧,明儿我还得去菜市场买两只猪蹄去,你弟那身体越发瘦了,不补不行。”
老太太说着,就转身走向浴室,等她上了洗手间回来,就看到白蓉拿着一个空匣子坐在床上,眼神呆滞,嘴唇发青。
“哎哟,你动我匣子做什么?”
老太太急匆匆走上前,一把夺过大女儿手中的匣子,似乎有些动怒。
“妈,我与老三不是你亲生的吧?”
“说哪国疯话呢?”白老太太扬声喝斥,大晚上的不睡觉回娘家来发疯啊!
“妈,你曾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我却一直都感觉,手心肉多。手背肉少,妈,你太过份了,我肯定是你捡来的,你说,你在哪儿捡我回家的呢。”
“白蓉,到底想怎么样?”白老太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白蓉太不尊重她了,居然去翻她的私人物品。
“你骂吧,反正,你是妈,你骂我天经地义,天上玉皇大帝都管不着,可是,妈,你这样真的心能安么?老三给你的饰品,你却给了豪城两口子。”
“我没有给她们,你听谁说的?”白老太嘴唇哆嗦了一下,咋这个家藏不住秘密啊。
“你没给她们,哪你手饰在哪儿?”白蓉神情有些咄咄逼人,所谓的亲人,是有钱才亲,没钱自是不亲。
“我放在其他地方了。”
“你放哪儿了?”白蓉继续追问。
白老太见不得女儿如此嚣张的模样,忽地就来了脾气。
“是,我给老二俩口子,老三孝敬我的东西,就是属于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白蓉,你像个女儿的样子吗?”
“那你像一个妈吗?白老太太,你出去听听,这一带的邻居,哪一个不说我与老三是你捡回来的,自小,你就疼白豪城,有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他留着,小时候过春节,人家穿的是新衣服,我与老三只能捡舅舅家孩子的旧衣服来穿,上学,你给他的是一块钱,给我与老三的是五毛钱。”
提起过去,白老太太就有些哑口无言了,事实上,白蓉数落的每件事都是真的。
由于思想封建,所以,她整颗心一直就偏向于白豪城。
因为,白豪城是她白家的根脉,白豪城结婚后只生了月月一个,白老太思想一直转不过弯儿来,一直想让陈月桂生二胎,她不想白家第三代就这样走向陌落,她还想给老白家留一条根苗,以后,在泉下与老爷子想见,她也不觉着没脸了。
就算当初政策卡的严重,她一直没放弃这样的希冀与打算。
她这样巴结讨好白豪城,也是希望她们条件改善后,能为她生一个孙子来抱抱。
其实,白老太也不想想,都六十好几的人,指不定那天病来如山倒,双眼一闭,两腿一撑,啥人事都不知道了,管他绝不绝根脉,管他白家有没有香火,都与她无关了。
“白蓉,你是白家的老大,你应当要理解我的心情……”
“理解不了,我没办法理解,妈,我是老大,就因为我比他白豪城多长几岁,就得承受这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就活该早早地担下家里的重担,当初,我读完小学就不能再升学了,不是我成绩差,而是家里没多余的钱供我念书,我只好去了栽缝店,跟人家学做衣服,你跟我说,那样可以腾出粮食给老二老三,这样我们大家都可以活下来。”
想起自己的从前,白蓉真是一把辛酸泪。
“你把家里所有积蓄全砸到在老二身上,可是,你看看,正是因为你有这样一个独子,爱子,才会把白家逼到今天一穷二白的局面,你的爱子不争气啊,输了那么多的钱,我真怀疑,他没丢掉命算是他走了狗屎运。”
白蓉太气愤了,人在气愤时,一般是不计后果的,不计后果的。
‘啪’,白老太扬手就甩了女儿一巴掌。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白蓉绯红的脸颊,怒道:“白蓉,你的心好狠,他是你弟弟,是人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样狠心诅咒他去死。”
那可是她老白家的独苗,白老太这个人相当迷信,平时绝不允许任何人说一个‘死’字。
她最憎恨那些说白豪城身体不好的人,她觉得是别人在拿尖刀往自己心口上扎,而这个扎刀子的人是她亲生的女人啊。
“哈哈。”白蓉笑得有些疯狂,眼角滴淌着泪水,俩母女吵闹声太大,自是把正在办事儿的俩口子惊扰到了,两人急忙披衣翻身下床,急匆匆跑了过来。
“妈,大姐,别吵了。”
“滚,白豪城,少在那儿假惺惺。”
白蓉厉声吼出的话让白豪城一惊,真是奇了怪了,他是来劝架的啊,莫名其妙就把他当箭靶子了。
“白豪城,你说妈那套手饰是不是卖了给你买房了?”
闻言,白豪城瞥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媳妇儿,见陈月桂不住地摇头,他赶紧回:“没有的事,大姐,那套手饰就在妈的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