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到你的这幅画,我能对她——用强?”
原本也是吼出来的,说到最后“用强”二字却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没了底气。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幅画上的女人是蓝姐吧?这是我找的和蓝歌身材体貌相近的模特画的,席云峥,你不是自问英明神武不可一世么?你怎么总是一次次地犯蠢?
你可以把我想得肮脏不堪,你把蓝姐想成什么了?蓝姐她把我当弟弟看,可能在我面前脱衣服吗?
是,我爱慕蓝姐没错,我从小就喜欢和她在一起玩,她像个亲切温和的大姐姐,和她在一起让我觉得很舒服,后来,看着她为你哭,我难受,为你笑,我更难受,渐渐我才明白,我的对她的这份情,除了亲情之外,还有爱情。
席云峥,要不是她爱的是你,要不是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要不是爷爷不答应,我一定会代替你娶她!可是,现在她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愿意给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你的弟弟,她不想跟你有一丁点的联系!”
嘶吼着,席宴青一拳头就砸在了席云峥的下巴上。
他真的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是席云峥的弟弟?
“这第一拳,我是为了蓝姐打的。她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还欺负她,还是用我画了这样一幅画的名义!”说着,席宴青又是一拳头狠狠抡上去,“这第二拳,我是为爷爷打的!他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么愚昧不知地欺负他最宝贝的孙女,一定也会教训你!”
席云峥从未想过这么一个只会握着笔杆画画的弟弟力气有这么大,打得他竟无还手之力,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还手,他也觉得自己欠揍。
席宴青打得累了,汗湿了t恤,双手无力地松开了席云峥。
心里却是觉得从来没这么解气过,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想揍这个大哥,为蓝歌出口恶气!
但又细想一番,就这么两拳头跟蓝歌所所受之苦又如何能比?光今天他对蓝歌用强,就该他剁成一段段的。
“大哥,蓝姐走了,这个家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我今晚收拾一下,就搬出去住。”
席云峥抬了下眉眼,暗哑了声问道,“宴青,你也要离开我吗?”
看着席云峥拳头上的血在滴下来,那双血红的眸与苍白到极致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大哥有点可怜。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呀。
“大哥,你把蓝姐伤害得太深了,你对一个弱质女流的做法实在太我不耻了。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大哥,我觉得可耻又可悲。夏雪也回来了,我和她水火不容,我是不会想要跟她在一起的。既然你要和夏雪结婚了,你就好好和她在一起吧,别再去打扰蓝姐了。”席宴青想了想,又道,“还有,你把小榴莲还给蓝姐,让她们母女团聚吧。你是爱孩子没错,可夏雪一定不会对她真心的,万一有一天夏雪像我一样知道了这个孩子是蓝歌所生,她会虐待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你就真的放心吗?”
蓝歌知道了,宴青也知道了,榴莲的身世已不再是秘密,很快榴莲是蓝歌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就会传到夏雪耳朵里去。
万一真如宴青所测,夏雪不会善待这个孩子,他该如何是好?
现在夏雪就当着孩子的面抽烟,小榴莲就觉得夏雪不是妈妈,那往后榴莲的身世被揭晓,夏雪是更加不会待她如己出了。
孩子何其无辜呀!
这也是当初在和蓝歌荒唐一夜之后,让郑恒给蓝歌送紧急避孕药的原因。
万一有了孩子,父母不和,这个孩子会有多么不幸。
可当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便又割舍不下了,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呢。
他淡淡应了一声,“关于孩子的事,我会慎重考虑。”
“那就好。”
席宴青笑着点了下头,他能帮蓝歌的有限,在临走前劝一劝大哥,让大哥听进去几句,也是好的。
他往前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脸去,看着席云峥。
“大哥,你为什么要给你和蓝姐的女儿取‘榴莲’这个乳名?我记得,蓝姐很喜欢吃榴莲,她还说榴莲的味道即是留恋的味道。那么,大哥,你又是在留恋谁?”
席云峥心头一憾,他在留恋谁?他究竟在留恋谁?
久久没等来席云峥的答复,席宴青轻勾了下唇角,“也许,大哥你是爱蓝姐的吧。只是你太愚钝,一直没发现而已。”
爱她?
他喃喃自语,“我怎么可能爱她?”
席宴青又笑了笑,离开了。
李嫂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团乱的房间,还有坐在墙角抽着闷烟的席云峥。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之间疲惫沮丧,看起来糟糕极了。
她是看着席云峥长大的,怎不心疼?
可他偏偏又做了那些个混账事,真教人恨铁不成钢啊。
刚刚她看着宴青离开了,宴青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她听罢就落了泪,为蓝歌那孩子落的泪,真是苦了那傻姑娘了。
她在门口站了会,席云峥又接连抽了三根烟。
委实看不下去,她才上去扶他,“大少爷,起来吧,地上脏。”
席云峥抬目,一双眼红得可怕,他喃喃问了李嫂一声,“李嫂,你觉得我爱蓝歌吗?”
李嫂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大少爷,这你可问错人了?你爱不爱大小姐,只有你自个儿最清楚,旁人哪能知道?”
他若爱她,怎么会不愿和她结婚?怎么会舍得将她丢在监狱里那么久?今天又怎么会在妒恨交织之下对她动粗,还差点强了她?
他若不爱她,怎么会想用女儿留住她?怎么会一次次奋不顾身地救她?今天又怎么会在妒恨交织之下对她动粗,还差点强了她?
“我好像不爱她,又好像爱她,李嫂,我也糊涂了。”
暗自低语一声,又微微颤抖着手指将香烟送进嘴里,闷闷地吸了一口。
李嫂摇了摇头,重重叹气,“李嫂说句实话,经过今天这一糟,就算大少爷你确定了自己的心,也晚了。哎……你呀,怎么能对大小姐用强呢?她那个人的性子最是倔强,你该比我更清楚呀。”
经常可以忍受半年、一年没有性生活的男人,面对抵死挣扎的蓝歌,他怎么就来反应了呢?
“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吗?”
“有没有回头路,李嫂我不知道。可是,现在你就快和夏小姐结婚了呀。”
他明白,李嫂这是要他专情一点。
其实,他则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答应了夏雪,等蓝歌眼睛好了,他就娶他。
可,兜兜转转十几年,到头来,这一切竟不是他想要的。
若是换做以前,李嫂肯定会让他取把蓝歌追回来,可是现在,蓝歌受了那么伤,受了那么多苦,他还要如此折磨蓝歌,这人的心怎么这么狠呀?
她真是为蓝歌那傻孩子不值啊。
“我看到了蓝歌身上有烟疤,李嫂,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受得伤?”
“大少爷你比我聪明,这还能看不出来呀?这肯定是在监狱里受人欺负了呀。那里头都是些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呀,像大小姐这样的,能不挨欺负吗?”
李嫂想想,鼻头又有点泛酸。
“大少爷你平时不是不让人提大小姐吗?今天你怎么尽说说大小姐的事?哎……不能再说了,李嫂我呀也是有闺女的人,大小姐虽是主人家,可在李嫂心里,她就是我的亲闺女,一想起她受的那些委屈,李嫂我这心里头就喘不上气来。可怜大小姐没有娘家人,若是有,早就来找大少爷你拼命了。”
是啊,将心比心,若是将来有哪个男人如此欺负小榴莲,他非把那人剁成肉酱不可。
席云峥喉头哽了哽,敛起所有情绪,将香烟丢在地上,踩灭,出去时说道,“别让孩子饿着了,先陪她吃晚饭吧,我上楼冲个澡,她一闻我身上这股味,又得说我臭臭了,抱也不肯让我抱。”
……
夏雪双腿交叠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脸上敷着面膜,手上捧着一本珠宝杂志。
见席云峥进来,她揭了面膜,扯了耳机,跳下床黏了上去,问道,“你和蓝歌谈完了吗?什么事嘛?还非得背着我谈?”
男人沉着眉目,紧抿着唇。
夏雪是个有眼力劲的女人,一瞧便知他不想谈论这事,她也就不谈了。
今天才搬回来,又快要和他结婚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容不得丝毫闪失。
她得先把席太太这个位置坐扎实了,她可不会像萧怜儿那样落得那副凄惨下场。
她拉着他坐在床头,拿过珠宝杂志,指着最新的一款价值不菲的首饰,兴高采烈地说:“阿铮,戒指项链我挑好了,你帮我看看,合适我们结婚那天戴吗?还有婚纱设计师我也约好了,明早九点就来这里为我量尺寸。
喜糖啊酒宴请柬这些我都已经在着手准备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席云峥神情怏怏,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又兴致勃勃地自问自答:“就是结婚证呀。”
“这样吧,明天你就晚点去上班,等我量完尺寸,我们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那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你是我夏雪的老公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只见席云峥绷着一张脸,眉头越拧越深,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忽然,她慌了。
“阿铮,你不会是不想和我结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