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不能这样做,因为她是雷震东的妻子,他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两个人都要为以后考虑好,不能因为任性,就肆意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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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雅的病房在雷震东病房楼下一层,雷震东面无表情的敲门进去,他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只需要后面注意一下就没什么事了,但是乍眼一看露出来包扎好的伤口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林以筠似乎没想到雷震东刚才已经直白的拒绝了她,现在居然又下来了,正在哄傅思雅吃药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朝雷震东苦笑。
傅思雅不听劝,无论如何不肯吃药,连林以筠也没有办法。
雷震东点点头,看向病床上面向落地窗,背朝他们的傅思雅,然后接过林以筠手里的水杯和药,点点头示意他来。
林以筠欣慰的笑了一下,今天早上虽然早早的回去休息了一下,但是因为担心傅思雅,他们根本没有睡好,所以现在整个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看见雷震东接过了药,好似看见了希望,整个人明显变轻松了许多。
“对不起。”雷震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林以筠开门出去之后才用低沉的声音缓慢的叹息,“是我对不起你。”
躺在床上的傅思雅全然没想到雷震东会来,虽然仍旧一声不吭,但原本舒展的身子忽然间却急剧颤抖起来。
雷震东并不觉得自己善于言辞,但是眼看着傅思雅无声的抗拒吃药,他心中,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一点愧疚。
不过向来冰冷的面目没有丝毫暖融,一如他对不是陌柒柒以外的所有人。
高大的身躯坐在椅子上依然挺直了脊背,傅思雅颤抖过后再也没了其他动静,雷震东也沉默,直到整个病房里面的气氛都变得微微尴尬,才皱眉道:“吃药吧。”
渐渐平顺了呼吸的傅思雅再次控制不住,盖在被子下面的身子一阵紧绷。
“你走吧。”没有多余的,傅思雅紧紧闭着眼睛,似乎不想看到雷震东一眼。
雷震东皱眉,嗓音清冷漠然,“我不会走。”
“因为愧疚吗?”傅思雅突然忍不住苦笑,尽管林以筠和傅文滨都很想要瞒住她的病情,但是趁着他们都不在病房里,她自己起身去卫生间,脚上的不便也不着力让她忽然明白昨天晚上那并不是一场简单地车祸。
她已经知道了,雷震东并没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司机小张的伤势很严重去,其次就是她。
抵不住她一直追问,傅家墨勉强告诉了她她的真实现况,如果不能接受最好的治疗,努力配合医生,她连百分之五十复原的机会都不会有。
傅家墨说得很清楚,导致傅思雅心底的绝望一阵浓过一阵。
如果自此以后真的不能像平常人那样行走,她这样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雷震东默了默,声音低沉:“不是愧疚,如果不是你缠着我,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不会推卸责任,除了娶你,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除了娶我?”傅思雅并不十分意外这样的答案,不怒反笑,躲在被子里面的身子笑得直颤抖,盯着窗外天空的眸子却是从来没有的阴冷,“所以不管我怎样,就算是真的残废了,你可以拿很多钱给我,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能娶我。”
雷震东就是这样的人,在军队里面的时候每每对待敌人的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就像现在,他有自己明确的底线,不管什么人,都没有办法让他抛却了底线。
雷震东顿了一下,眼底决绝得没有一点犹豫,点点头,“是。”
傅思雅刚好转过身,眼底的光圈骤然变得楚楚可怜,“那么你走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子,你还来看我做什么呢?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反正你从来没有当我是亲近的人过,雷震东,我从前真是瞎了眼。”
“抱歉。”雷震东苦笑,要让他说出这两个字其实一点也不困难,人犯错了原本就应该道歉,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能屈能伸是最重要的,一根死脑筋走到最后的人明显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你母亲和父亲都很担心,就算咱们只是陌生人的关系,我也很想在这里跟你说一句,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你会比现在幸福。”
“什么叫做比现在幸福?”雷震东刚准备起身离开,傅思雅忽然近乎尖叫一样的出声,双目灼灼,弥漫着仇恨的光芒,死死盯着雷震东,“看到我马上就要变成残废了你很开心是不是?还是你真的很喜欢你现在身边那个女人,看见我变成了残废,没办法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了,你们很开心终于把有了自己安静的空间?雷震东,你不觉得你这样做会遭天打雷劈的吗?”
雷震东皱眉。
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他最开始介绍傅思雅认识陌柒柒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居然会走上现今这条路,傅思雅之所以处处将陌柒柒当做是自己的假想敌,是因为她将陌柒柒当成了她的仇人,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仇人从始至终都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王建波是个很好的男人,明里暗里雷震东都找过机会让两个人好好处一处,可惜傅思雅眼睛能够看见的人只有他。
“小雅,不要这样。”雷震东慢慢转过身,其实他完全可以转身就走,傅思雅真要出点什么事情,大不了就是傅家和雷家的关系僵掉,对他就算有损失那也绝对不是致命的。
可是念及旧情,就算雷震东,也不免是情感的动物。
傅思雅撇过脑袋,唇角上翘出嘲弄的弧度:“你没有教训我的资格。”
雷震东略微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来,是劝你好好接受治疗,身体是你自己的,就算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会有人因为有人同情你,而让你开心快乐。”
“但是只要你同情我,就算你因为同情我而跟我在一起,我也会一直开心快乐的!”
雷震东身子僵硬了一下,点点头,眉眼冰冷,“你知道,那不可能。”
傅思雅身子一颤,圆圆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雷震东,“告诉我,你真的从来没有对我有一点点好感过吗?”她原本以为在那么多男人堆里出现她这么个漂亮又娇滴滴的女子,雷震东怎么样也不可能逃脱她的掌心,但是事实后面证明了不管她做什么,雷震东看她的眼神跟男人永远都没什么区别。
她死心了,知道雷震东不会爱她,但是真的连一点点好感都没有过吗?
此刻的傅思雅,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如果雷震东一旦否认,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理由,都破碎了。
雷震东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眼底似乎晕开了一抹沉痛,渐渐弥漫开。
放在病床床头的玻璃杯里还在散发着轻烟,水还没冷,雷震东想起刚才林以筠在楼上跟他说的那些话,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勉强咽下去。
“先吃药?”雷震东问。
傅思雅紧绷的下巴似乎轻松了一点,不过还是固执的扬起脑袋,“我吃药,你就告诉我答案吗?”
雷震东默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傅思雅不知道哪里来的乐观,忽然就认定了雷震东一定会告诉她答案,浑身戒备的气息也悄悄散去,单手接过雷震东手中的药丸,仰头放进嘴里。
雷震东要把水杯递给她,傅思雅却苦笑着道:“喂我一次行吗?”她嘴里的药没有水,依然还在舌头上,西药的苦涩让人难以忍受,但她却坚持的看着雷震东。
雷震东蹙眉,却仍然将水杯送到傅思雅嘴边。
就着雷震东的手喝了一大口水吞掉了嘴里的药丸,傅思雅似乎有点开心,尽管嘴里还是苦苦的,“你帮我找一找什么地方一定会有糖的。”
“糖?”雷震东楞了一下,眉头隐隐不解。
傅思雅点头,愉悦的咧嘴,“嗯,我从小就不讨厌吃药,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妈在,就一定会为我准备糖的,吃药以后就能吃呀。”
雷震东缄默,起身在四周帮傅思雅找所谓的糖,在他看来药丸的苦都是转瞬即过的,但傅思雅是女孩子,他能够理解。
果然,在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彩虹糖,雷震东嘴角略有动容,拿起玻璃瓶递给傅思雅,“这个。”
傅思雅取出两颗糖丢进嘴里,才微微笑,“在军队里面这些年,我都努力的不敢让自己生病,因为生病没有糖吃,太恐怖了。”
雷震东嘴角轻抿,点点头。
这些小女生的爱好,当年他刚进军队的时候满心都是陌柒柒,人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而时时刻刻都不免想念,他哪里还有时间去注意到这些。
两个人之间如果忽略雷震东一直没有说话外,气氛看起来已经轻松了不少,但傅思雅有点停下来,四周温度立即直线下降。
原本就存在的问题不可能因为人的故意躲避就变得不存在,傅思雅面色渐渐变得失望,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
她药也吃了,雷震东并没有要跟他缓解关系的意思,甚至都没有一丁点主动,反而让她有点下不了台。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傅思雅忍不住苦笑,气氛僵持得她就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再支撑不下去,疲惫得感觉埋葬了她所有的感官,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浓厚的悲伤彻底掩盖了。
虽然真的很不想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但是这一次雷震东能够来看她肯定是因为她家人的原因,那么下一次呢?
还会有下一次吗?
雷震东唇瓣僵硬,下颌骨绷得紧紧的,好半天才皱着眉头,缓缓摇头。
根本没有的事情,平白给傅思雅留下了希望,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是他也完全不知道,若是不能给别人结果,何苦要放出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