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再去的时候,玄衣男子依旧站在那里。但并不是一动不动,他时不时转身,侧头,仿佛一只觅食的黑豹。看到舟就像看到精美绝伦的猎物一般赶了过去。
“站住。”舟喝声道,俨然一副主人的神态。但她的声音灌满了颤抖。
“是。”男子定住身子,低头凝视舟。舟害怕看到他如黑石般没有内容的眼球,感觉下一秒就会有手从眼球里面伸出来。
“我将赐予你我的灵魂,你带我离开这里,如何?”舟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决定命运的这句话。
“吾乐意至极。”男子右手做了个恭敬的姿势,左膝下跪,低沉的头在舟胸口的正下方。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舟口里说着,心里却暗自勾勒出了一个计划来。
“找到出口,便能离开这里。”
“出口在哪里?”舟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只知道这里有通向外面世界的出口。出口就在最常见的不经意处。我没有灵魂,不经意是我无法驾驭的思想能力。”
“那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我没有必要出去。我只是需要一个灵魂。”
“罢了。出口还是要我自己去寻。你去吧。不用跟着我了。”舟失望的退了一步。
男子不说话。
舟看了看他,像石头一样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舟!吶,碗拿去洗了。冰窖的铁锤一并掏上来,记的得?”娘亲要修理吃饭时经常抖动的桌子。
“是。”舟动身拿过碗,心里却思考着失灵人说的话的真实性。
“一直都在”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才见到他?那他到底是怎样产生的或是怎样失灵的?
娘亲说要去冰窖的事情还是让舟不敢分神太久。
舟对冰窖在潜意识里是恐惧的。就如看到巫师、药罐和脸上的伤口一般。
舟顺着斜坡慢慢的下去,寒冷直灌入体内。伤口剧烈疼痛起来。自有伤口以来,娘亲便不敢再把舟丢进冰窖,怕冻坏了伤口,不得愈合,伤了脸,嫁不得人。这次怕是忘记了。
舟觉得有一双巨型手撕扯着自己的脸颊,伤口似乎被指甲用力抠着,扳开,舟感觉自己的脸要完全分裂了。
尽管很冷,舟还是疼出了汗来。浸透了里衣。
一个喷嚏使铁锤挣脱了舟本来就没怎么用力的手,垮在脚背上。
舟闷哼了一声,抬起右脚,半个身子不稳摔向了冰窖的墙壁。墙冰似是用全力扒着舟靠在墙上的皮,脸上的伤口居然产生灼热的幻觉。
舟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就是那么的,说不出来的难过。像是在反复蹂躏,揪扯着心脏,挤出血来。
心里的难过抵过了冰的刺激,舟就这样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流着眼泪。
舟抬起冰冷的手臂,当伤口接近那冰手时,一凛,脸皮似一横。
好奇怪的感觉。
舟再一次触碰那里,惊觉伤口好像平坦了不少。而疼痛感也瞬间消失了。
舟弹了起来。扭头仔细端详着四周。
这里,她从小就习惯的地方,她有真的了解吗?
“最常见的不经意处……”
每户人家都有冰窖,有的存储货物,有的放置采木,只有舟家当做惩罚舟的刑房在使用。
舟的手已经不听指挥,由不得舟控制了。它如丧失了灵敏度,左右摇晃着接近墙壁。
一触到就被弹开。第一反应就是疼。
她又一次尝试抚摸墙壁,这次忍住了刀刃在指尖般的痛感,却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有凸起的痕迹。肉眼不可能看得出来。
舟的指尖横着轻轻滑过去,又轻轻滑过来。这样来回滑了好久。
可惜手指已经冻得没有知觉,根本不知道凸起的是什么内容。但是好像是连续不断的什么。四周的墙壁全都有这种感觉,不知道雪顶有没有。
“舟!你落窖里还不出来?睡死吶?!”娘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我就出来。”舟赶紧揉了揉右脚,拿起铁锤就离开了冰窖。
事情好像有了一点头绪。杂乱的思绪慢慢理了开来。
冰窖有可能是找到出口的重要线索。
只是不知道别人家的冰窖是不是和自己家的冰窖一样,摸起来不同。如果说别人家的也是这样,那么就要想办法家家户户的探寻冰窖,并记录下来,对照着看相同与不同之处。然后再好好琢磨壁上凸起的是什么。
难点是,舟如何进入每户人家的冰窖。
那里或许还藏着他们的珍宝。并且村落从未有过允许外人进入自家冰窖的先例。
况且他们的冰窖在哪里都难说。
正常点的在房屋下面,特殊一点的会在坟墓下面,据说这是那家老人临终前嘱咐的。
舟抓了抓头皮,又想起了失灵人。
他除了没有灵魂,其他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舟希望如此。
抱着一颗侥幸之心,舟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失灵人的地方。
让舟意外的是,失灵人在那里等着,好像知道舟一定会来找他,所以一直等着。
舟远远看到黑色飘扬在雪花之中,竟然有一丝感动。
从来没有人这般等过自己。即使这个人没有灵魂,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灵魂。
舟坚硬的心还是柔了一下。
尽然雪花飞舞,墨发垂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舒服,除了令人害怕的眼神。
“只要你帮我,成功后我便给你我的灵魂。”舟又一次向他承诺道。
“是。我只要你的灵魂。”男子又一次跪地,郑重的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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