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嫁妆(1 / 1)

采苓她到底是高看了自己,到底不是个沉稳到可以忍辱负重的人。在秦王府里搞破坏,从当日便开始。

首先是去膳房里红烧鱼却不小心烧掉了半间屋子,她满脸土灰看着王府里的人忙忙碌碌救火,本是非常内疚,可漫云道:“姑娘这是为何?王爷若知道了又该责备姑娘了。”她心中一爽,那内疚之感也巨减了许多。

下午她转悠到书房,说是随便看看,却“不小心”砸碎了文房四宝,要说墨台不胜高处落下碎成两半,那些狼豪笔怎么也一分为二了。面对精神紧张的管家,她微微扬起笑,“若是不好交差,就实话告诉你家王爷,本姑娘心情不好砸了他的东西。”

就这样放肆了许多日,王爷未曾踏入她的小院,她便是更加无所畏惧、逍遥自在。某一日,她在池塘边垂钓,竟然半天也钓不上一条鱼,她有些生气就叫漫云去拿了锄头,异想天开要挖出一条排水沟,将那池塘里的水排干。

漫云连忙阻止道,“姑娘万万不可,这里是仿造紫微宫里的荷塘修的。往日王爷在太后跟前教养时最喜欢那处地方,王府里无人不知。姑娘要是毁了这荷塘,王爷一定会怪罪的。”

她将那锄头扔在柳树旁,思绪万千,烦躁不安中竟带着一丝丝情动。

紫微宫里的荷塘夏天开着雪青色和白色的莲,莲蓬高处,有五彩翅膀的蜻蜓停留。那一弯扁舟,穿翠绿的荷叶而过,夕阳就斜斜挂在桥头。俊美的少年卧坐在扁舟上读书,橘红色的余晖照耀着他乌黑的长发和月白的衣衫,她在岸旁欢喜地叫:“沈牧迟,沈牧……。”老嬷嬷连忙捂住她的嘴巴,“那是三皇子殿下。”

往事如风,具是由他而心生欢喜。如今必不用,她拿起锄头,沿着岸边挖出一条细细的沟渠。

不多时,王爷的随侍来请采苓过去。漫云紧张地打探消息,采苓却随手扔了锄头:“我这就随你去。”自从她破坏了书房后,再没人给她领路,所有一直未有机会知晓沈牧迟的住所,此番得来全不费功夫,她自然是要去走一遭的。

穿过圆月门,庭中精致典雅,九月底金桂飘香,丝丝入鼻仿若在山林,她忍不住驻足片刻。随侍道,“我家王爷也极爱桂花。”

“哦,是么。还真巧。”她笑了,城中谁不知道相府的四小姐为了得到爱桂花的三皇子侧目,曾收集桂花做了一款香蜜,涂抹在手腕颈间,引领了京城名媛用香的新风潮。如今想来,过往活得可真累啊。

“姑娘请坐,王爷有些事,稍后会过来。”那侍者将她引入的居然是沈牧迟的卧室,房间虽极宽敞,她一眼瞧中的确是那梨花木的床,他素来喜欢淡雅,想不到连床上的锦被和锦枕也统统是白色的。她淡淡一笑,说起来她喜欢绣百花的床套和翠色的枕头,如此这般夜晚躺在柔软的床上就仿佛坠入花海,方能香甜入梦。他这人实则是无趣的。

若说无趣,眼前这青花瓷的瓶子插着两支辛夷花,又着实别致好看。可她只在书里看过辛夷,又不知此时是否是辛夷开花的时节,便想要走近细看。

“你对本王的花瓶有兴趣?”低沉悦耳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过头时看到他正随意将手里的一叠泛黄的纸扔在案上。她觉得案上的那一叠纸很是熟悉,却还来不及细看,听到他道,“如若非要砸也行,这几笔账本王也好一并寄去东喜楼。听王管家说账房先生是个好说话的,也不看看凭据就都给报了。”

她捏起拳,却只笑道,“好说。这些个杂物对本姑娘来说也就那样。”

“杂物?砸物事小,改造王府事大,恐怕以你一人之力难以成事。这样吧,本王明日给你派两名帮手。你三人可以放心大干一场。”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坐在案前凝视着她。

她拉过案子对面的椅子坐下来,语重心长道,“其实我想过了,我如今做的这些事无非是气你烧了我的嫁妆,钱财乃身外物,我也不想要再因为那几箱衣物动怒。况且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从前是爱而不得,如今是心死,风云平息后你放我出去,从此你我二人两清,你看可好?”

“你是本王过了门的妻,本王为何跟你两清?”他扬眉道。

“沈牧迟你是不是糊涂了!”她很不想说接下来的话,“你以往很讨厌我,你不记得了么?上元节灯会,你踩烂了我亲手糊的朱雀灯。我拉着你耍横,你一把将我推倒在人群里,我的这截手指当时都被人踩断了。”她举着右手小指,将当初哭了三天三夜的事说得云淡风轻。

“你可知我如今多快活呀。我可以不再刻意打扮自己,我脸上还会涂抹脂粉吗?我也很高兴能够只穿月白衣衫只戴一个乌木的发簪。我以前为了得到你的侧目,活得很累你也该明白个一二才是呀。”采苓止不住抱怨,“所以今后就算大发慈悲你也该放我一条生路不是。”

她喋喋不休说了很多话,他都仔细听着,眉间轻扬是极放松的姿态。等到她停下来喝了一口茶,他才道,“本王都知晓了。”

他的云淡风轻又一次让她情绪激动,“你都知晓了?你怎么可能都知晓?沈牧迟你太自大了。”

“这一摞纸里写得很明白。”他目光落在书案上的那叠厚厚的纸,她伸手就拿过来看。

第一张泛黄的纸上字写得歪斜:为何沈牧迟可以长得这样好看?居然比大哥还好看,大嫂竟然敢说她福气好,嫁给长相和才学都一流的世家子。要是今后我能够嫁给沈牧迟,那才是福气好。

她脸微微红了,快速翻看第二张:沈牧迟有什么好的?姜采苓你身为相爷的女儿要矜持才是,绝不可败坏相府的名声。不对,追自己将来的夫君为何要矜持?幸福是自己争取的。

她感觉浑身都很烫,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又看了第三张:原来沈牧迟喜欢极瘦的女子,看来本姑娘要节食半月,陶陶胆敢在这期间找本姑娘吃夜宵,定推之并数月不想见。

她果真是个见色忘义之人。再也看不下去,她将那摞纸扔到一旁,气道,“相府被你抄家了?为何本姑娘从前写的这些糟粕会落在你手中。”

他浅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你自己带过来的。”看她不解,才道,“在那沉香木的箱子里,你很怕潮了么,难道是不是你还要翻出里看么。”

相府里是哪个不要命的丫鬟,居然胆敢将她写来给自己打气的傻话装进嫁妆里一并送到了王府?她气急,道,“你凭什么乱翻别人的东西!”

“光明正大送到本王府中的东西,本王怎么就看不得了。”他眉眼里都是笑,仿佛看她窘迫的样子极是开心。

“那可是我的嫁妆!“她争辩道。等等,嫁妆。她的几箱嫁妆不是被他给烧了么?她瞪圆了眼睛直直看着他。

“本王早就说过传闻信不得。”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钥匙,扔到她跟前,“本王又不傻,金银珠宝扣下了以抵你这些日子的住宿和饭钱,衣服鞋子你自己去搬。”

她虽腹诽他的小器,却因为嫁妆没被烧掉而很是开心,又为这几日在府中胡闹愧疚,此番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我浑身都是劲正不知道怎样使呢,搬搬东西特别好,也不用劳烦你告诉我东西在何处,我问你的手下便是。”

“柴房。”他道。

“柴房。哦,柴房挺好的,柴房干燥。”她笑道。

她悄悄伸手去够那摞令人很是羞愧的内心小白文,他却眼疾手快将之全都揽入臂中,“这些我扣下了,往后你胆敢继续胡闹,本王就将这些公布于世,看你如何在京城做你的姜少!”

实是丢脸!她乖乖道,“王爷别冲动。这些东西流落到民间,小女子名声不好是小,让王爷也成为笑谈实在不妙。我们还是一起将之烧掉比较稳妥。”

“没事。本王脸皮厚,不怕。”说话时,他竟然将那些糟粕装进了锦盒里。好在她快速记下了锦盒的模样,总有一天她要来拿回这东西,不再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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