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退到殿外领罚,卸下铠甲,跪在一边。那主刑罚的两个兵士都是他宿卫营的将士,有些心虚道:“大将军。多有得罪了。”
宇文成都颔首,“无妨!”
皇命难违,几个将士虽有心袒护,却无法。那一杖杖下去倒也货真价实。片刻工夫,宇文成都的衣服上便染上了斑斑血迹。然面上却不动如山,一点表情都没有。几个将士却早就满头冷汗。
不清楚的还真就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在挨打。
好不容易四十杖打完,几个兵士便上前要搀扶宇文成都。被他一挥手阻止了。自己站了起来,还对他们点了点头。披上衣服,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居所。
六六人在屋里,心却不在的。很是焦急宇文成都的安危。想着杨广不至于置宇文成都太重的罪,但想必也不会绕了他,毕竟军律国法是谁都不能违的。心里越想越难过,感觉自己实在是个祸害,走哪儿都有人跟着倒霉。
长安,秋莲伤了。洛阳,小翠死了,便是那刘成也是被她连累的身负重伤。偏偏是自己,一点事没有。现在可能宇文成都还被连累的被皇上责罚。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门外宇文成都的脚步声穿了来。别问她如何听得出,她就是听得出。
忙打开门迎了出去。一把拉住他,先往身后看。也别问她如何知道,这都成规律了,但凡他受伤,必然是背后!果然见背后的锦绣华服渗出的斑斑血迹。
“皇上真罚你了?”六六心疼的很,看他神色样子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伤了便是伤了。
“无妨,国法军规便是如此,已是轻了。”宇文成都很享受她的关切。觉得能被她这样心疼,便多些伤也是值了。
六六看着他笑意盎然的眉眼,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人啊,受了罚倒像捡了金子。
扶了他坐了,翻箱倒柜得寻了金创药,便想给他上药。宇文成都却拉住了她,上次上药的事他是心有余悸。自己也不敢肯定守得住城池,怕又惹得佳人生气。
“还是让下人来吧。”
六六眨了眨眼,心下了然。抿嘴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出去唤了下人来给他上药,自己则一边看着。一边和他闲聊。
“成都,皇上可说什么了?”
宇文成都想了想,“过几日便回长安了。”他没说百国武士比武之事,倒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时间尚早,等回了长安再说也不迟。
六六闻言也是心下雀跃,虽说这洛阳离苑甚是豪华,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再说心里也挂念秋莲,早就想回了。又看着下人手脚麻利的上药,就想起了刘成。
“对了,刘成他怎么样了?”
“他无妨,刚回来时,去看了他,好得很呢,就是心下愧疚的很。”宇文成都笑笑,这丫头,惦记的人还真多。
下人上完了药,便躬身离开了。六六这才一步蹦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成都,不如你教我工夫吧,以后我可以防身,不用每次都让别人保护。”六六扯着宇文成都的袖子眼巴巴的道。
宇文成都心中还有事,见她问来,想了想觉得也对,这丫头学点防身之术,总是好的。便宠溺的冲她一笑,“这有何难,这段时间若无事,抽空教你些简单的便是。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去,可好?”
六六闻言,知道他可能也是乏了,又见他答应教自己功夫,心下也是欢喜。便不再扰他休息,开心的冲他一笑,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六六出了门,宇文成都的脸上,便露出冷然狠厉的神色。也不顾及身上的伤,重新穿上甲胄,开了门,朝宿卫营走去。
“陆勇,召集金蛇卫校场集合!”宇文成都下令。陆勇是他的亲信之一,刘成随了六六,宇文成都提他做了副将。此人也是悍勇之辈,对宇文成都更是忠心耿耿。见自家将军下令,自不敢怠慢。
片刻,一众将士便整齐的集合在校场。大部分人都不知所以然,这夜黑风高的,将军刚回来,这就召大家是有何紧要的事。有小部分人,心里却是有点数的。不免得战战兢兢。
宇文成都背着手,面沉似水的从他们面前一个个走过,心下冷笑。却不显神色。走完了全部人,一转身回到校台。
“怎么麻参将没有来?”
“回将军,麻参将本不属于金蛇卫,所以未曾前来。”陆勇回禀。
宇文成都冷笑,“是吗?但他作为参将,既知道本将军召见,缘何不来,去叫。”
麻叔谋自宇文成都领着六六回来,便心下惶惑,正打算去求宇文化及,然宇文化及去见皇上未回,他也只好等在门外。正焦急,却听陆勇来唤他,说天宝将军请他去校场。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违抗。只好稳了稳心神,跟着陆勇去了。
一来到校场,却见整个金蛇卫都在,宇文成都端立在校台之上,火光摇曳,看不清表情。
“将军,卑职来迟,还望赎罪!”麻叔谋走近了,才感觉到宇文成都身上那强大的杀气。心下越发慌乱,脸都白了。
“来了便好。”宇文成都不怒不喜。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的令牌呢,拿出来。”
众人一听,你看我,我看你,这大半夜的天宝将军将众人召了来,就是为了看令牌吗?想是如此想,但谁敢有半分疑问,都将随身的金蛇令取了,挂在腰间。
麻叔谋暗暗叫苦,落雁林回来他便发现自己的金蛇令不见了,想着以为是在和陀螺寨的打斗人遗失了。这会这天宝将军让众人拿出令牌,自己没有,岂不是……不对,难道,他已经知道是自己奉了相爷之命前去劫杀天宝夫人?
越想越是心惊肉跳,这宇文成都平日里甚是少言,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他深知此人暴戾凶狠的一面。两腿不仅抖得像筛糠。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金虎令挂了。这金虎令与那金蛇令极为想像,只不过一个是上面雕着下山猛虎,一个雕着盘卧灵蛇。他巴望着夜晚光线晦暗,能蒙混过关。
宇文成都再次一个一个走过众将士的身前,走了一圈,回转身来,也不看麻叔谋。直接回到校台。
“麻参将,你的呢?”
麻叔谋抖着手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卑职的在呢。”
“是么?拿上来本将军看看。”
麻叔谋那个苦啊,又不能抗命。硬着头皮走上了校台,双手哆嗦了半天,却怎么也拿不下腰间的令牌来。
宇文成都面上冷笑。也不看他,从怀里取了刘成交给他的金蛇令。看了一眼,一挥手,朝着麻叔谋丢了过去。麻叔谋下意识接了,一看,大惊失色。
噗通一声跪下,不停的叩头。
“将军,卑职……卑职……也是无奈,卑职是奉命行事!”
宇文成都闭上眼睛,仰头向天,心下痛不可及,恨不可抑。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又听他说奉命行事,更是怒不可遏,又恐从他口中听闻自己父亲的名字,当下大喝一声,“住口!”
“乘我现在还不想取你的狗头,你给我滚!”宇文成都恨不能一镗拍死他,但他终是参将,无缘无故将他杀了,皇上面前也不好交待。
他的命!他宇文成都迟早是要定了!
麻叔谋一听,如临大赦,再不敢多逗留半刻,手脚并用的爬了开去。
待他走了,宇文成都看着台下还站的笔直的众人,冷目缓缓扫过众人,“金蛇卫众将士听着,你们身负的是守卫皇上的职责。若有哪个敢瞒着本将军做些无耻下流勾当,休怪本将军拿他祭我的金镗!”说完,再不看众人一看,一甩大氅走下校台,回了自己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