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妃方才舍不得本王先一步离开的模样,我心生怜意。左思右想觉得愧疚于你,所以本王又回来了。”
看着边说边蹚水走近她的北牧邪,苏小川眼尾一抽小心往后退着,干笑一声问道:“好好的你抽什么风?”
说着一掌拍在池面上,溅湿了两人一脸。
“娘子莫要羞怯,这般与为夫一起共浴又不是初次了。”
小川蹙眉:“别挨我太近,池子这么大你走开点!”
眼看北牧邪那一身轻薄的丝绸长衣已经完全贴在他身上,正将他身形恰好勾勒出来直击她的眼球,苏小川便觉得今天一天的气血老往上涌,突然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导致血压骤升啊?
看她一边后退一边警戒他的模样,北牧邪心里此时只剩叹息,她又怎知,他并不愿这么唐突她的。
方才,他出了浴房便听说皇帝到了朝露殿,想着眼下还不宜与他单独见面,便只好折返让苏小川与他唱一出共浴,也好让外头得了江封命令而来的内侍闻得此景好以此回禀他。
看北牧邪并未收敛突兀的举止反而越发靠的近了,苏小川突然急了。
都说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总会激发体内的无限潜能,她当即忆起自己可以水下闭气,当即不再迟疑笔直沉入水中。哪知在水下刚睁眼就看到一抹衣角随着水流飘到面前覆在面上让人透不过气,慌乱中只觉将什么布料给扯掉了?
原本是要一把将遁入水里的人捞出来的,怎知他才走近将人捞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衣带也随着苏小川破水而出的那一下跟着被她乱挥的手给扯开了……
“干嘛脱衣?”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苏小川看着咫尺之距的身形,脑子当机一瞬之后当即捂着红透的脸质问他,继而嗔道:“你下流!”
听着她这理直气壮的质问和鄙夷,他怎么觉得心下那么不顺畅呢?
面具后,他眉峰一挑:“娘子,方才明明是你亲自为为夫解带宽衣的,想赖账不成?”说着将还拽在她手里的衣摆一把扯出来,在冷声的苏小川面前扬了扬,让她无可辩驳。
回神之后,小川才想起来方才她扯住的不是什么澡巾,而是,他的衣摆。这不由让她觉得自打嘴巴尴尬得紧。
北牧邪也不给她台阶,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眼珠飞速转动的女人,想看她又能说出些什么话替她自己解围。
眼看沉默的结果只能更尴尬,苏小川继而干笑一声,替北牧邪整了整歪斜的衣襟,灿笑道:“泡得太久臣妾有些头晕,就先回房了。”
“娘子就要走了么?”
才猫着腰躲到角落的苏小川一听这委屈哀怨的鼻音,怎么就觉得身上泛起阵阵恶寒。白着脸,她缓缓看向他,视死如归的点头:“非走不可!”
怕再不走,她就忍不住要动口了!
“既如此,娘子便为为夫更衣一次,可好?”
扑通一声,苏小川脚下打滑踩空又没入水里继而破水而出。一脸惊恐的看着已经上去,站在池边朝她伸手的北牧邪,还来不及真的动口,就被眼前这一幕美人倾身俯首的画面给看呆了!
看苏小川直愣愣的看着他,北牧邪不期然的蹙眉,问道:“王妃方才不是说头晕么,现下又不愿起了?”
听着外头渐远的脚步声,想来外头的人一定会将他听到的这一幕一字不漏的说与江封。
眼下,他最先要确认的便是苏小川身上的谜团,只有充分掌握苏柬与江封埋下的同一颗棋子的情况,他才有可能在反击的时候确保全身而退。
只怕,那时……面前这苏府出来的王妃,就不知是生是死了。
一听他轻悠悠的声音,苏小川腹中一股邪火就没消停过。当即龇牙一把挥开他的手,自己爬上去,伏在池边喘着,不时用那不服输的眼神企图戳穿北牧邪面具下的皮囊,戳死他!
看着这么野性难训的人,北牧邪突然微不可查的轻叹,转身将架子上的外袍取下,扬手一挥将它盖在苏小川那玲珑有致的身上。
热气氤氲了芙蓉面,一滴水顺着她的呼吸一路蜿蜒至衣襟深处,北牧邪只觉喉间一阵发紧……
一根筋的女人,穿了衣服就这么放心大胆的对着他么?!
哪知,苏小川根本不领他的情,一把将外袍扯下扔到一边,冲着一边自行净身穿衣的人吼道:“北牧邪,你要是再敢耍弄我,我要你好看!”
苏小川不是傻子,只是反应慢了点。现在想过来了,便觉得北牧邪突然反常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她还白痴的以为他转性了。
听着身后的女人底气充足的威胁,北牧邪背着她叹了一声。无声的拾起被她扔在一边的外袍走近她,蹲下身在她暗含警告和排斥的神色里,半强制性的将她裹成粽子继而用外袍长袖围着她的双臂圈了个来回,又系了个结。
“你绑我作甚?”看着蹲在面前的人,小川坐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无果,又瞪着他问。
忍着笑,北牧邪淡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正色道:“八月的天渐渐转凉,王妃才出浴莫要使性子又着凉才好。”
“你!”你才使性子,你全家才着凉!
“你赶紧的松开我!”
“不松。”
北牧邪闲凉的歪在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徒劳挣扎的人,他突然不想出去,更想看看惹怒这女人的样子。
看着还来劲的人,苏小川气不起咬牙半晌,突然挣扎站起来,哼道:“我找人给我松。”
看她就要往外面走,北牧邪也不拦,只是看着她那奇怪的步子,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她转头又瞪着他,他才别开脸淡淡说道:“皇帝在外头等着呢。”
果不其然,就见苏小川身形一僵,继而怯步不动了,僵在那里似在思量出去还是不出去。
其实,苏小川所想北牧邪也猜到七八分了。
苏小川突然转身看着他,一本正经问道:“你说,我让皇帝给我松开,他会不会答应?”
北牧邪心下一噎,一把将说走就走的人拉住,替她解开绑着的外袍:“本王让人去备衣服了,你再等等。”
就在苏小川揪着眉心消化他这句话的时候,浴房的门被敲响了。北牧邪一个来回手中就多出一套女子衣裙,递给她:“我在外面等你。”
抖开手中的长裙,小川无声笑了笑,冲已经关上门等在外面的北牧邪轻哼了声:“还算有点人味。”
不消半刻,一个朝露殿宫婢进了浴房。按她回禀苏小川的意思,她是北牧邪遣来替她挽发的。
又等了半个时辰,就在他将眼下的事情大致理了一遍之后,浴房的门缓缓打开……
“北牧邪,这是给我的衣服么,怎么大了两号?!”
本以为出来的会是亭亭如玉,却哪知看到人惊艳之时却是这么一句话将他惊回神。看她皱眉抖着两只曳地的云水袖,想起她说的衣服大了,就觉头疼的紧。
一旁宫婢想笑不敢笑,看了两人的神色一眼,便壮着胆子给苏小川解释:“王妃,这是年下最时兴的女子长裙,王爷这是将最好的给您呢。”
看宫婢多话,北牧邪淡淡瞥了他一眼,宫婢背脊一僵继而仓惶告退。
苏小川耳聪目明,瞬间便看出北牧邪的不自在。不由想着作弄他一回,也好将他一军顺顺气。哪知她还没开口,就似被他看穿想法,当即被他一句“皇上还等着,该赴宴”给堵了个结实。
拖着及不习惯的华丽衣裙,苏小川只得干瞪着走在前头的身影,心里将他上下咒了一百次才将心口的恶气给抚平。
朝云殿,是今夜宫中家宴的所在地。随着夜色四合,一些站得稳脚跟的大臣也渐渐落座,席间不时与身旁家臣闲聊两句,等着皇帝和北牧王携着王妃的到来。
“皇上驾到~!”
一声悠长的唱喏,席间大臣立即起身跪倒在殿中红毯之上,山呼万岁。
一袭明黄常服着紫金龙腾冠的江帝淡然俯视坐下群臣一眼,挥袖免礼。待撩袍落座,众臣才发觉,铁血帝王的面上,隐含怒色,这让他们做臣子的不由提了心,纷纷揣测边关是不是生变……
“北牧王呢?”
就在一众达成揣测圣意之时,江封扫视一圈还是空荡荡的席位,突然皱眉问道。
座下大臣傻眼,你看我我看你,这了半天又不敢回话。因为,他们不确定皇上是不是在跟他们说话。毕竟,天子隐怒之下,说不得就脑袋搬家,还是谨言慎行得好。
苏柬本想起身回话,却在江帝含着雷霆隐怒的一眼之下,悻悻将手放下。暗自思忖着早前还好好的皇帝,突然是怎么了?
而他,自然不知道,江帝隐怒,只因为方才听内侍监来禀。朝露殿里,他心心念念的人却在与他的王妃共浴!
他赐给他的王妃,本是作为棋子的用途,现在却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么讽刺,教他如何不怒,不狠!
苏柬这老匹夫还敢有话说,他看他是仗着自己的恩宠得意忘形了!苏小川,看来是时候让苏柬给她敲敲警钟,必须让她明白,如何做一颗安分守己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