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昏睡醒了之后的第二天里,苏小川终于能下地了,虽然行动幅度不能太过,好在终于能从房里给放出来透透气了。
“王妃,还是放两个伺候的丫鬟在身边罢。”你这么胡来,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
段凡看着独自一人在院里来回活动身体的苏小川,看她好几次险些摔在地上而他为了避嫌又不能扶着她,几次三番之后终是忍不住开口替她说话。
“午饭后陪我去一趟聚徳酒楼。”看段凡还要提丫鬟的事,苏小川不耐的挥手,“院里有洒扫和浣洗婆子就够了。”
“那厨娘总该找一个罢。”知王妃固执,段凡也只好退一步,劝着,“这段时间都是去前院大厨房领的饭菜,来的路上都凉了。若不是您这段时间养伤,王爷将前院的厨子拨到后院来使唤两天,前院的几个先生可就要找上门来要人了。”
“今天就是为这事儿出去的,前段时间我往酒楼领了个小乞丐进去,估摸着两月了,做的饭应该能吃。”苏小川笑了笑,看着段凡摊手又道,“饭后跟我一起,将人去领回来罢。”那模样,好似在说,她有现成的厨子,总不至于再跟前院那几个人抢了罢。
“既如此,王妃行动不便,属下一个人去就行……”。
“什么你一个人去就行?敢情躺了几天你还管起本妃的行程来了!”苏小川佯怒,鼓着眼瞪了他一眼。
段凡却是摇头:“王妃将养这几天定是不知道,外面因为王妃怪异的病情和那不死药一说已经传的五花八门了。”看了看王妃认真听着的神色,他又道,“此番不让王妃出去并不是逾距,而是王府比之外面而言……确实安全。”虽然前段时间灵溪一行的安排很顺利,但效果好得过头了,让他这个身为王妃的贴身侍卫突然多了很多事做。
“听你这么说我便越要去看看听听到底怎么个传法。我这伤可不能白挨呢,要是事后你们王爷没有查出我身上的病因还将我置之险地,到时候别怪我狮子大开口!”打不过他,找他赔钱总是能行罢!
“既如此,可否让属下去将苏先生请来,让他随您一起去?”
“你去哪?”这会儿苏小川才注意到段凡有些不一样了。是神情还是周身的气场什么的就不太清楚了。
“属下这几日要出去一趟。”说到这里,段凡突然不敢看王妃的视线,只得低头抿唇,好像只要王妃一直用那种透过他在酝酿什么的视线看着他,他就不打算抬头了。
本以为王妃会依着往日的性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却没想到她只是沉吟一会儿之后,说道:“不是今天罢?”
“……是。”段凡有些无奈,为什么他觉得王妃的想法总是跟常人不在一个层面,每次都让他为了猜她的想法而心累……还不如放他去办任务呢。
静默一瞬,苏小川突然甩甩手,凉凉来了一句:“既然都这么忙,那我一个人去。美人遮那里就算了,我外伤刚好,可经不起他那出门就被女人呐喊狂追的势头。”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听谁说的,不知道谁眼尖的,发现了‘北牧王爷府上的账房先生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这则消息不胫而走,导致每日出府的必经巷口那里总是能发现一堆一堆眼冒精光的女子,总之眼花缭乱。
她伤刚好,经不起成堆视线上的碾压……
段凡跟着一叹,他知道王妃的意思。虽然养伤期间王妃闭门不得出,可她却愣是每天都让他或薛小池轮着替她跑腿出府听一趟外头的事儿。王妃说……只有确实掌握八卦,才能安然应对一切。
“前日里聚徳那边来过一个小子,说是姓苏,苏小川的苏。”说到这里,段凡小心的看了一眼王妃,在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时,又跟着请罪,“门房误以为是来打秋风的给打发了。事后门房告知属下,属下想着王妃有伤不便也就没深究。眼下既是王妃的意思,属下这便差人去接来。”
看段凡一副怕误事的紧张神情,苏小川觉着好笑,安慰道:“你没做错,那小子估计是听说了我的事情又心急过来,也没打听清楚情况。让他吃个闭门羹也好,搓搓他的毛糙气,省得往后给我添乱。”末了又道,“既然你安排,那我便不去聚徳了。”
刚吁了一口气,段凡以为王妃能消停的去房里休养,哪知她又抬脚往府外去。
“王妃若有事可让属下差人去办,近日还是歇在府中为好。”
苏小川眉头一皱:“段凡,几日没见,你怎么越来越磨叽了?”她仰头望天,悲戚道,“突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沉默内敛的段凡,难不成你有人格分裂?你说,你把他弄哪去了!”
“……属下是属下。”段凡知王妃再这么下去肯定又要说‘胡话’,遂只好退一步,“如此,就请王妃让薛护卫随行左右。”
苏小川撇嘴,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遂只好与段凡一道各退一步,四下张望一眼问道:“他死哪去了?”
不及段凡抹汗开口,苏小川口中的那个‘他’——薛小池,突然毫无预兆双手环胸闲闲的倒挂在府门口的屋檐上,伴着苏小川瞳孔骤缩心跳加速的惊恐之色,接着她那一句话茬儿哼哼:“在这儿呢,不过没死。”话落,又轻而易举的避开苏小川的一记直拳稳当翻身落在她身后。
清单衣摆,薛小池又闲闲往府外去:“再磨蹭,耽误了小爷去莲鲤居喝酒,就不做你跟班了。”
“陪我去一趟城中有钱人最多的地段,我想看一处地方办事。”
一听王妃话里的意思,薛小池也没问只是聊表明白意思的挑了一下眉峰抬脚就走。直到她觉得熟悉的时候才停了下来,说了句:“到了。”
随着薛小池的视线,苏小川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熟悉又铁锈味的招牌,抹了把脸:“人才市场。”倒是符合她说有钱人的地方,干的都是三不管的事,赚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薛小池点头,闲散的看向她说道:“你要的,有钱人最多的地方……不过,不能保证你有足够的势力能盘下一处办事的地方。”
听着薛小池话里的讽刺味儿,苏小川只是抿唇瞪了他一眼又似面子上过去似的夹着一股子风抬脚就往里去。她绝不信他刚才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有钱人的地方又不止这一个地方,是吧!
可才一踏进去就被另一道从里面倒飞出来的身板结结实实挨一起又给撞了出去。还好护在身后的薛小池眼明手快,抓过她的手臂轻巧往旁边拉开从而躲过直接当肉垫子的尴尬。换言之,踏踏实实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就是另一道哀嚎声……
“你怎么样?”
看苏小川面色闪过一痛色的苍白,薛小池以为是方才那人撞到她身上的伤了,不禁掰过她双肩慌张的打量着。苏小川眉头又是一皱,忍着疼将薛小池紧抓在她双臂上的手给挥开,又咬牙斥道:“薛小偷,你丫伺机报复,绝对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薛小池突然弯起月牙眼,笑咪咪骚着脑勺装傻:“王妃说什么,属下听不明白?”
苏小川咬牙忍着伤口结痂又要崩开的痛痒,威胁说着:“你给老娘等着!”薛小池泄气摊手,继续装傻,“不行,段护卫说要让属下寸步不离的随行王妃左右,恐怕王妃的命令在外属下是不能听了。”
殊不知,他两人这旁若无人的对话却让身后哀嚎着起身的人听了个全。
他手里拿着熟悉的算命长幡,随意的老旧长衫和有着让人难为且违和的容貌和搭在肩上依旧干瘪的布袋。此刻袋子里却没了铜板的声音,只是干瘪的服帖在老旧的长衫上,跟着潦草的主人染上了狼狈之色。
但见他清癯如水的眸子一动,下一刻就腆着笑横身拦在了苏小川的面前……
“这位公子。方才是你救了某?”
苏小川蹙眉,摇头揪着拦她去路之人的语病:“是你撞到了我,险将我当成了肉垫。”末了又上下打量着拦她去路的人,换上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问他,“怎么,你想赔银子还是讹银子?”
好在,人才市场周边不缺能人异士,这种平日里见惯的场面倒是并未引起什么注视……更别说轰动之类。
来人笑着摆手:“非也,都非也。”说着将手上长幡往苏小川跟前一竖,说道,“看公子方才因某之过受了点无妄之灾,某身无长物就以唯一的一技之长——算,来为公子免费算上一卦,如何?”
“不都说算命的人之所以会算,都是用自身的寿命透过歪门邪道偷得‘天机’么,你这么免费一算,那我岂不是罪过了?”完了还有些嫌弃的嗤了一眼那挂长幡,惹得来人面上一阵青红,“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某算命这是正当营生,不会作那些天理难容之事的。”
看他说的信誓旦旦,苏小川却不想理他,直接挥开他往市场里去,末了从算命的扬言说道:“我出来之前,你若是能算出我要做什么,今日你撞人一事就不追究了。”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隐没在人头攒动的市场里,闻人默却是松开脸上堆起的笑意,淡淡转身,并没有依苏小川的意思等她出来,而是往北城官员居住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