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揉着酸疼的腮帮子,点了她额头一下,笑言:“笑你是个傻姑娘。更是个爽朗的傻姑娘。”苏牧遮脸更红了。
听着王妃没头没脑的话,葛梦儿有些不知该羞还是该跺脚。夸人家爽朗又哪有在前面加个傻字的,她搞不懂,也不好意思开口细问,因为府上正主儿和客人进饭厅了。
“唷,外头就听到欢声笑语了,都聊什么呢?”路零与北牧邪并肩踏进饭厅,突然负手笑问。
待几人互相见礼之后,这才在北牧邪左边落座。越过中间的北牧邪看了一眼他右边的苏小川,挑眉:“刚才就属王妃声儿最大。”
小川瞪了他一眼,笑得温婉:“陆大人见笑。方才久不见你与王爷出来,苏先生就与葛家姑娘在说今早遇见的趣事儿,我也就听听笑笑罢了。”
“原来如此。”路零沉吟一瞬,笑道:“那为表歉意,我是不是该送点什么赔不是?”
小川下意识点头:“俗气点最好。”突然察觉氛围有些不对忙清了清嗓子,改口:“多大点事儿,我也就平日在府里这般恣意惯了,倒是忘了顾及客人了。”她勉笑,笑得腮帮子疼。
“俗气?”没想,路零倒是上心了。沉吟着要送什么俗气的东西才好,想了半晌才有了主意,“送两个人给王妃,怎么样?”
北牧邪睨了他一眼,也有些不明他意。
听着他话里突然的试探又看北牧邪也全然不知情的样子,小川蹙眉,继而笑了:“是什么人,能当得起路大人的赔礼?”而她这意思,落在路零眼里,却是明显的遮掩。
他笑:“王妃很快就知道了。”说着扬手拍掌两下,看着苏小川,似不放过她面上任何表情,只对外面道了声:“带进来!”
少顷,两个王府护卫押着俩个被反手绑着的寻常布衣男子进了庭中,停在厅外檐下将俩布衣男子摁倒在地,拱手朝厅内北牧邪禀报:“王爷,这两人是尾随薛护卫去黑狱途中,被偶然路过的路大人截下的。”护卫看了苏小川一眼,顿了一下才道,“……是苏府的明卫。”
苏牧遮看着静默下来的两位主子,朝护卫挥袖:“人留下,你们先退到一边。”待两护卫退到稍远的地方,他又看向路零,“从江周边境回京的路在西北,去黑狱的路却在东南,路零怎么会与薛护卫遇上?”
路零笑而不语。他这会儿只看着北牧邪与苏小川,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他的好友娶了不该娶的人,这里面没点猫腻是不可能的。而他,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好友陷入险境,就算捣乱他也要弄明白北牧邪在这件事情里的态度!
再说苏小川,在王府护卫禀明跪在门外两人的身份后,她也去看北牧邪,期以从他面具下看出些什么情绪波动。对于护卫说的‘苏府出来的’她丝毫没放在心上,她只知道,这两人既然是跟着薛小偷的,没道理薛小偷没察觉反而被‘多事’的路零擒住。她在想北牧邪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不然为什么派‘新手’薛小偷去黑狱?
就在苏小川盯着北牧邪的面具出神的时候,他突然正面她,平静问她:“王妃的意思呢?”她冲他笑笑,转向门外跪着的人,淡声开口,“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人,犹疑了一下,抬头。蓬头垢面看不清本来面貌,却一眼能看出他们被卸了下颌,这是防止他们被擒自尽的方式。思及此,她又问:“你们是苏左相府的人?”
两人一愣,再是相互对视一眼后嗯嗯啊啊着摇头。那架势恨不得将脖子扭断,看的小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本要再问,突然就被路零伸手打断,冷笑:“王妃这么问下去,天黑也问不出什么的。”
小川撇嘴,很无辜:“我又没审过人。”末了又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苏府的人,为什么不将他们直接交给相爷爹反倒押到我面前?”
路零缓步踱至门外,站在那两人身侧朝她轻笑:“或许王妃该问,为什么苏府的人要一路尾随王府护卫去黑狱?”问完,抬腿以视所不及之势压上两人后背,接着就是骨裂混着砸地上的闷响,眨眼就见原本还带喘气儿的人这会儿满口血沫趴地上有气进没气出了。
看路零似没用什么力气缓缓收了架势,单手负在身后立在那里逼视她时,小川这才明白过来,半晌才眯起盛满被威胁了的怒气,起身冷脸看向路零:“路大人想逞威风本王妃不拦着,但是扰了王爷午膳的兴致可是委实不该。枉你自称王爷旧时好友,既是知道此二人来处为何不直接找他们主子,反倒跑来本王妃面前上演这一出杀威棒是何意?!”
路零哼笑,轻蔑的眼缓缓落在地上的两人身上。就听方才开不了口的两人这会儿却趴在那里哼哼着:“……二、二小姐救命……”。
苏府曾有过三个女儿的事情,除了苏府当事人之外,已无人清楚。所以世人皆以为北牧王妃是苏府曾经的二小姐。就连苏小川自己也没细想过。
一时静默中,路零重新踏进饭厅在桌前坐下,给自己满上一盏酒,饮尽。他看向苏小川,勾唇:“王妃,他们唤的可是你,苏府二小姐?”
看着面色有些不好看的苏小川,路零本以为她会为自己辩解甚至拒不承认,没想却又是重新坐下,给北牧邪夹了一块她最爱的糖醋排骨:“王爷,饭桌上就不要戴面具了。多吃些肉,长点肉,晚上抱着你我都闲胳手。”让你不开口给我解释清楚,恶心死你!
北牧邪垂眸看着碗里的排骨,抬眸看她不语。似在思量她话里是否真心,只是面具下的嘴角若有似无的翘了翘。而后,她在路零满目不解之下他拿下面具,将满脸黑色刀痕曝露在人前,却没提箸。
面对路零眼里的不可自行,小川一脸坦然回望他:“他们叫我二小姐这又能证明什么呢,路大人身为戍边将军,都是这么审犯人的?”
路零冷哼:“或许我问得再直白点,就是……你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知不知道这件事?”别以为在他面前装作恩爱就能蒙混过去!
“我不知道相爷爹为什么要跟踪薛小偷,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末了自嘲似的问他:“难道就因为我是苏府出来,就一定要被冠上内应的帽子就该被怀疑?”
路零突然不接话,只是看着北牧邪,期待他能开口说些什么。毕竟都被枕边人逼到屁股后面了他怎么还能这么自在的吃排骨?!
北牧邪突然望向他,笑了:“接着说啊。”
听出北牧邪话里的无奈和笑话,苏小川突然笑出了声。对于北牧邪的信任她虽然也不解,不过却乐意见到。路零虽然不了解她可以说是无心之失,不过没哪个人喜欢被误会,这么一想她也就释然了,又给北牧邪碗里夹了个糖醋翅膀,笑得讨好:“爷再吃个翅膀,吃哪补哪。”说不定手也好得快些。这句话她可没敢说出口,不然人家就不帮她说话了。
苏牧遮听了,一时不查被润到一半的酒水呛到脸红脖子粗。捂着唇尽力将咳嗽声减到最低,不过唇边的笑意却是越渐扩大,到最后不由溢出来:“王妃这个法子新奇,王爷手使不上力是该多吃点,吃哪补哪嘛。”
一旁纵观全局的段凡见了,脸色也跟着一僵,憋笑。
一旁将苏小川的话当真的,还有葛梦儿。就见她两眼放光的看着北牧邪碗里的排骨和翅膀,这一幕正好被苏小川看见。却见葛梦儿似有种被抓包的局促,闪躲着杏眸不敢回望苏小川。
小川心下会意,冲她轻笑:“阿素,给美人遮夹个腿儿……”。
苏牧遮愣怔中,不待阿素动手,葛梦儿忙不迭接过筷子照着小川的话做,夹个了大腿儿放进苏牧遮面前的碗里,催着他快吃还向苏小川不耻下问:“王妃,这吃腿儿可有什么说道么?”
苏牧遮细长的眼尾一抽,继而轻叹,抚额。除他之外,其他几人都静心在听着。都想看看从这位王妃嘴里又能蹦出什么幺蛾子。就路零一人听得云遮雾绕的,他不懂,明明在说她苏府跟踪王府一事,怎么就扯到吃食上去了?
却见苏小川还真煞有介事的点了头:“这腿儿里肉蛋白质非常高,肉质丰厚易消化,还能增强体力,强壮身体。很适合苏先生这种弱质先生食用,还可以让他在某些方面有较长的持久力,一振男儿本色!”
“真的!”
在苏小川颔首的时候,葛梦儿双眼再度放光。随着苏小川长篇大论落定,‘咔哒’一声苏牧遮手里的酒盏被捏碎,散在桌上兀自随着弧度摇着。
小川眼尾一抽,下意识往北牧邪那边靠近一些,这才整整心神,干笑:“看到没,还没吃就这么有力气。”
一句总结,唬得葛梦儿盯着桌上碎瓷片直点头,她越发深信不疑。那眼中崇拜的星星大有将苏小川奉为师傅供起来的意思。看的后者只觉心里发虚,暗乎这种胡诌的话以后还是少说的好,看美人遮平日笑咪咪的样子都被她气到捏碎了杯盏,可想有些话在这男权时代还是不能瞎说,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那杯子就是自己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