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楚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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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准备一鼓作气杀掉风萧萧,岂料掌中战刀也蓦地刀芒大盛,诡异绝伦地挣脱铁掌的束缚,闪电般劈向龙克缍面门。

“蓬!”一道石破天惊的爆炸声响起,风萧萧惨哼一声,战刀被击成碎屑漫天激射,人也打横抛跌出半丈远近。不过他亦终于不负众望,破去了“啸月”魔功笼罩的重重铁幕,星月映照下,龙克缍雄伟无匹的躯体,再次出现三人眼前。

“杀!”两名月卫默契无比地擎刀出击,眨眼间两束璀璨夺目的刀芒,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地朝龙克缍席卷而去。进攻是好的防守,无数次徘徊生死边缘的经验告诉他们,眼前唯有舍命相搏,方能化不可能为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龙克缍冷笑一声,鬼魅般暴进半丈,如影随形地追上风萧萧。同时雄躯一晃妙到毫巅地躲过月卫的双刀威胁,倏然抬起左脚狠辣无匹地踢向其小腹。

风萧萧吓得魂飞天外,刚才连续施展“战神套装”的储藏能量和自身蕴藏的全部功力后,此时此刻他虚弱得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休说再接龙克缍全力一击,就是对方一根指头也能置自己于死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不断欺近的脚影,心头万念俱灰、精神亦委靡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若被这一脚踢中,就是三大宗师联袂而至,也休想救活自己。而实际情况则是,就连接近的两名同伴,也相隔半丈远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施以援手。

脚影越来越近,性命越来越危急……孰料就这千钧一发的一刻,龙克缍忽然旋风般收脚转身,双臂成空心圆环状,圈向周遭虚无的空气。

风萧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里只知道手脚飞快挪动,拼命地向身后爬去。耳畔只听得“噗噗噗……”一连串清脆爆鸣响个不停,龙克缍身前映出数百朵拳头大小的绚烂火花。那赫然是“猫豹营”独有的“黑暗精灵”式十字狙击弩开火了。

原来龙克缍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狙击手们的视线,岂料就欺近风萧萧的一瞬,无意中踏出了视野的死角,潜伏周遭制高点的“猫豹营”狙击手们,几乎同时发现了他,想也不想地扣动了扳机。

可惜月圆之夜乃是“啸月魔功”获得大增幅的时候,龙克缍濒临危险的前一刹,就布下了一堵厚实无比的气墙,屏蔽了所有狙击劲箭。不过他展露出无隙可寻、全无破绽的护身罡气的同时,今晚也首次被牢牢牵制一个固定地点上,再无法凭借迅捷如鬼的身法逃脱围攻了。

两名月卫一边为他能赤手空拳抵挡狙击弩齐射的骇人功力叹为观止,一边默默地凝聚全部功力,然后蓦地将躯体斜斜地弹离地面,到触及围墙时才猛然发力,整个人像炮弹般贯向龙克缍。

他们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浑身裹入一层层璀璨无匹的刀芒里,笔直地朝龙克缍电射而去。若合两人之力仍不能让龙克缍的防御气墙露出半点空隙,那么今夜的狙击行动,将陷入完全失败的糟糕境地,而“月卫”辛苦建立的无敌声誉也将随之付诸东流。故这一击绝对不容有失,两名月卫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龙克缍也是心中暗暗叫苦,他从未想到一直瞧不起的“月卫”和“猫豹营”居然如此难缠。哪管凭借月圆之夜,功力臻至登峰造极境界的第十二重“啸月”魔功,他亦不能从容逃逸。

其实今夜一战前,他早就做了坏的打算,所以刻意选择了麒麟等超级高手均不场的时候发动。他几乎算准了所有因素,唯独遗漏了一点,那就是连他都一知半解的式装备。不管是“猫豹营”强大无比的式狙击弩,还是“月卫”化身为二的神奇铠甲,皆构成他事事不顺的原因所。

“飕飕飕……”不远处的巷尾、屋顶、墙头同时传来十数股疾速掠近的破空声响,眼前刀芒耀眼一副死缠烂打、拼命三郎的架势,可怕的是,那一片无休无止、水银泻地般的狙击连射。值此危机一触即发的时候,龙克缍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锋芒。

“月映!”随着一声暴喝,小巷内蓦地一片光明。恍若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人们睁眼如盲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体。

“锵!锵!”两柄战刀应声粉碎,持刀的月卫如遭雷殛,雄躯剧烈抽搐着直挺挺地跌落尘埃。他们触及月光的一瞬,就完全失去了知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为何月亮竟可从地面升起。

远处制高点上的狙击手们,亦遭遇了同样的尴尬,突如其来的强烈闪光使他们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手指也暂时离开了扳机。

甚至连高速逼近的“月卫”们也有点不知所措,刻意放慢了前进的速率。

全场唯独风萧萧一个人彻头彻尾地保持着冰雪般的冷静,那轮明月骤升的刹那,他已经预知了后果:“今夜的狙击行动,算是一败涂地了。”

果不其然,当一切景物恢复如初的时候,小巷内除了遍地残砖碎瓦之外,哪里还有龙克缍的半点踪影?他借着一招威力无匹的障眼法“月映”,就那么潇洒自如地从“月卫”和“猫豹营”联手布置的天罗地网中逃脱成功了。

风萧萧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让老子如何向麒麟大人交待呀?”

清晨的朝晖斜射帘钩上,溪畔的春景使人感到清幽。沿岸是一片片天然的花圃,钓翁背滩倚树生火做饭。唧唧喳喳的鸟雀争占位置,拥挤枝头使树枝下坠,各种飞虫快乐地庭院中上下浮游。

卧室内,龙之息早已悠然转醒,却半晌都没有睁开眼眸,只是细细地品味着春意盎然的滋味。唯有这一刻,他才能彻底忘记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战场,全心全意地沉浸一片安静祥和的境界当中。

他万分感激柳轻侯,因为唯有像威武王那种高瞻远瞩的盖世明主,才能远帝国战争爆发前,就预料到战略要塞的重要性,然后未卜先知地兴建起这座坚不可摧的长鲸要塞。

这项决定动用了数以百万计的劳力,耗费了天文数字的财富,当时亦遭受到几乎所有部属的坚决反对,不过时至今日铁一般的事实一次次地证明了他是多么正确、多么英明,可惜……就他事业辉煌的时候,为了一场毫无价值的战役而英年早逝了!

龙之息幽幽地叹息一声,猛然睁开凛凛有威的龙眸,把目光落床头悬挂的“狼牙”宝刀上。刚刚通过功聚双耳,他愕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欺近卧室,这不由得惹起他极度警惕,

第五十五集团军进驻长鲸要塞后,治安管理条例规定得是严格,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擅自欺近军事管制区域方圆五十丈,违者格杀勿论。何况他卧室四周,至少布置了二十名一级带刀护卫日夜不停地换班巡逻,这些人能够不声不响地包围上来。难道说……

“笃笃笃!”隔着客厅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敲门声,一下子将龙之息从惊疑不定中唤醒,他下意识地问道:“哪位?”话一出口又乍觉不妥,刚刚距离近的人也四丈外的柳树下,这敲门人是怎么冒出来的?难道他的功力已经臻至自己都难以觉察的地步了吗?

正沉吟间,一把清朗宁静、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嗓音道:“小弟预先没做通知,就冒昧地前来登门拜访,实是有失礼节!呵呵,希望没有打扰龙兄休息才好!”

龙之息闻言大吃一惊,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因为说话的非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第五十五集团军总长、长鲸要塞高指挥官孔龙。

他心底翻起滔天巨浪,脑海中浮现出千百个杂念,后统统变成一个疑问:“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军国大事,能让日理万机的孔总长亲自前来拜访我呢?”

怀着这个疑问,龙之息手忙脚乱地披上一件外袍,以快的速度飞出去打开了客厅的房门。

孔龙负手背后,散步似的踱进厅堂,先溜目四顾,后才落龙之息那张严肃拘谨的脸上,叹道:“龙兄的生活过得很清俭啊!我去过很多师团长的官邸,他们奢侈得让人痛心扼腕,真应该让那帮蛀虫到这里来走走,看看一名真正的铁血军人是何等清廉!”

龙之息暗叫厉害,心中终于明白为何柳轻侯如此重用这名年轻人。

比起骁勇善战的古辉、诡计多端的辛辣来说,孔龙天生具有一种领袖群伦的卓然魅力和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让人不得不心悦诚服地拜服于他,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任何命令。假以时日,凭借这两种得天独厚的气质,他终可取代军方头号大佬麒麟,成为继柳轻侯之后南疆第二位盖世霸主。

一念及此,龙之息的态度愈发毕恭毕敬起来,他谦逊地道:“大人谬赞了,之息惭愧万分!不知您大驾光临,是否因军情有变?若是如此,请您直言相告,末将愿全力以赴,为您效犬马之劳!”

孔龙瞧了龙之息好一会儿,微笑道:“呵呵,龙兄定是那种天生光明磊落、不懂作假的真英雄真豪杰,小弟终于可以放下心事,对你畅所欲言了。说实话,此次登门拜访小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眼下这座房舍周围至少布置有二千名月骑士,而且个个配备着全套式武器。他们本来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可现看来应该没这个必要了。”

“啊?”龙之息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孔龙,可从对方脸上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迹象,他只是用一种轻松写意的语气,严肃认真地阐述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隔了半晌,龙之息才恢复过来,哑声道:“为什么……”

孔龙递过一叠保存完好的纸张,淡淡地道:“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一切原委了。但是看之前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你保持冷静和克制,别太激动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和挽回的。”

龙之息颤颤巍巍接过资料,刚一触目就雄躯剧震,迫不及待地一页一页向后翻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长达数十页的档案资料亦翻过了后一页。

“砰!”龙之息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中的资料,往后重重地坐倒椅子上。岂料浑身真气不受控制地激荡下,坚实厚重的酸枝木椅瞬间四分五裂,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孔龙连忙伸手搀扶,突觉对方身体软绵绵浑不着力,就像一名根本不谙武功的普通人。

他大吃一惊,心知龙之息因情绪太激动而陷入走火入魔的危险边缘。当下不敢怠慢,双手如疾风骤雨般一路封印了他身上数十处真气波动异常的窍穴,同时以禅宗“狮子吼”他耳边当头棒喝道:“龙兄,你要振作呀!”

“嗯?”龙之息愕然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一双龙眸黯淡无光地瞅着孔龙,忽然间泪如雨下,仰天咆哮道:“他妈的,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突然挣脱了孔龙的搀扶,手脚疯狂地踢打着客厅内所有能够触摸到的家俱,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一刻,他心中涌起无比荒谬的感觉,骤然觉得天地万物都失去了颜色,生存亦再没有半点意义。因为他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死了。那个陪他冲破百万盗贼联军的封锁,那个伴他辗转万里躲避敌人的追杀,那个与他醒时横刀长啸、醉时卧丘狂歌,那个发誓和他享世间荣华、成就不世功业的弟弟死了,而且偏偏就生活苦甘来,事业方兴未艾的时候。

他几乎彻底疯狂了,根本不顾没有真气保护下的手脚,毫无技巧的碰撞中鲜血淋漓,只是肆意地让殷红的血迹染印每一个角落,就那么全无痛觉地发泄着心中悲愤如狂的情绪。

孔龙默默地望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发泄完毕。因为他知道唯有龙之息自己想通了,才能恢复理智,其他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甚至只会越帮越忙。

孔龙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想起了很多往事。

丧失至亲好友的痛苦,对他来说遥远而模糊,自懂事起他就是一个人,参军、作战、杀敌、立功、升职这条充满腥风血雨的崎岖道路上,他见惯了生离死别,却从未掉过半滴眼泪。

他的感情世界里真正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宇文雪,另一个柳轻侯。前者是他无限爱恋的情人,后者是他永远敬仰的大哥。宇文雪恍若一朵生长雪峰之巅的白莲花,让他忍不住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柳轻侯则像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无畏无惧地劈开一切混沌,让他心甘情愿地追随着一同寻找久违的光明。

孔龙呢喃道:“大哥呀,经历过三生之战和恺撒之旅后,你的斗志应该激昂万倍了吧?”

他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即又悄无声息地敛去。哪怕所有人都怀疑柳轻侯已经惨遭不测,再也不能回来领导大家完成霸业的时候,他仍然坚信大哥活世上,而且终将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回归,重领导大家为光明而奋斗。现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两个人的重会之期,亦已只朝夕之间。

“蓬!”茶几被打翻地,龙之息筋疲力地仰躺地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天棚,龙目含泪不知想什么,也许脑际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客厅内陷入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龙之息幽幽地问道:“之吻的尸体哪里?叔叔和婶婶又怎样,他们还好吗?”他的声音嘶哑而沉闷,就像一潭死水里偶尔冒起的一串水泡,随之一切又恢复平静,让人怀疑龙之息到底有没有说过这番话。

孔龙淡淡地道:“龙兄的遗体被妥善送回了‘碎星渊’,令叔则迄今都下落不明。不过他应该未离开过要塞,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遭受过伤害,这一点请你放心!至于彭副司长吗,目前正接受礼部司的隔离审查,库司长一向以公正严明著称,他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好人的。”

龙之息面无表情地听着,忽然郑重无比地道:“我保证这件事一定没有婶婶参予。金狼族的一贯传统是男主外女主内,叔叔不管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还是为了爱侣的安全,都不会将她牵扯到危险之中的。”

孔龙默然无语,既没表示赞同和也没断然否认,只是将目光突然挪移到窗外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堵雄伟壮观的城墙发起呆来。

龙之息苦笑道:“嘿嘿,我真是一个迟钝的人!现这种状况下,只要不是笨蛋就应该想到自己糟糕之极的处境了。唉,等待我的是隔离审查,还是秋后处决,请总长大人看共事一场的份儿上,痛痛快快地告诉我吧!之息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却不希望稀里糊涂地死去。”

孔龙愕然道:“哦,对不起,小弟刚刚走神了。嗯,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也相信你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参予叛乱。唉,不过这件事的内幕,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万倍,就算是我也没有终审判权的。”

“啊?”龙之息莫名其妙地望着孔龙,怔怔地问道:“那……那谁能决定终结果?”

孔龙闻言嘴角逸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地道:“一个充满仁慈和宽恕的领袖,他的回归将避免多的流血和牺牲。你放心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对你来说,要紧的莫过于静静地休养一段时日,所有的事都等你完全康复了再说。”

龙之息瞠目结舌地道:“你……你是说……他……”

由于过度的震惊,他甚至忘记了使用敬语,不过孔龙丝毫不以为忤,悠然地道:“是的,我们伟大的领袖威武王阁下,他还龙精虎猛地活人世!也许明天,哦,不,也许今晚你就可以重目睹他老人家的盖世雄风了!”

“轰隆隆!”半空中一道晴天霹雳响起,好像助威似的就孔龙话音刚落时爆炸,凭添了无限威严。

二人愕然地面面相觑,搞不懂风和日丽的清晨,哪里传来如此惊心动魄的声响。正疑惑间,猛然从屋外旋风般跑进一名传令兵,他迫不及待地报告道:“启禀总长大人,恺撒大军发动总攻了!”

“什么?”孔龙听完先是失声惊呼,遂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充满欢愉的大笑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回哈;路西法有难了!”

这句话把传令兵弄得呆若木鸡,愣愣地望着孔龙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万万没想到,十万火急的军情快报,换来的竟是总长大人的捧腹大笑。

一场名垂青史的战争,就三人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之际,不可抑止地拉开了序幕。这一次它波及的再非仅仅是南疆一隅,而是风云帝国,乃至整座深蓝大陆。

鼓声雷动,号角齐鸣,袍哥州方圆数千丈的海域里,处处洋溢着首战告捷的兴奋喜悦之情。那一面面随风飘扬的黑底白字的海盗骷髅旗,都比往日显得威风煞气,盗盟战士们是雄姿勃发,一副可以把天捅个窟窿出来的嚣张模样。

我和莫琼瑶并肩卓立“海神号”五层舰桥上,一边向不断驶过的战舰上的勇士们挥手致意,一边留神观察着那十几艘被俘的恺撒战舰。

战舰的表面伤痕累累,而且统统是“地狱火”炮弹造成的严重灼伤,一搭眼就知道已徘徊报废的边缘,除非是立即拖入船坞进行全方位立体化的特别修复,否则根本就是烂木头一堆。

甲板上是一具具被捆成粽子模样的恺撒士兵,他们被倒吊绞盘和桅杆上,身畔分别站立着两名手持锋利匕首的行刑手和一名手拿纸笔的书记官。刑讯逼供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们榨取的是我们需要的实时战场信息。

经过刚开场时,切手断脚、开膛摘心、扔到海里喂鲨鱼等毫无意的下马威后,还没从一触即溃的惨败中恢复过来的恺撒官兵们,就纷纷哭爹喊娘地将老婆偷人的糗事都供了起来。

周围制高点上,数以百计的狙击手们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船上每一丝可疑的动静。那一张张撑至满月状,随时可以发射的闪电连弩稳稳地端手里,冷酷无情地瞄准着每一名恺撒战俘们,迫使他们不敢有丝毫蠢动。

莫琼瑶厌恶地瞅了一眼懦弱卑贱、可怜兮兮的战俘们,黛眉微蹙道:“情报官是否弄错了?他们真属于那支名震天下的恺撒皇家舰队吗?哈;路西法手底下怎会豢养了一群不打就招窝囊废,真让人家感到失望透顶!”

我苦笑一声,摸摸鼻子道:“嘿嘿,这一点勿庸置疑,战舰上的标志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武卓拉’大神,而官兵们自然也是隶属于哈;路西法领导恺撒皇家舰队成员。”

顿了顿,我继续道:“他们那么差劲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地狱火’万炮齐发的情景太恐怖了,他们早被吓破了胆。要是再补充一点的话,只能说负责留守战舰的士兵们,是哈;路西法手里的三流团队,真正的精锐师团都上岸攻击长鲸要塞去了,毕竟他后顾无忧,攻破要塞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莫琼瑶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舱门却被轻轻扣响,嘎然止住了她的话头。只听一把优雅恬静的声音道:“琼瑶姐姐,人家现可以进来吗?”那赫然是明娜;威廉的声音,却故意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告进模样,份外惹人发噱。

我不禁哑然失笑,莫琼瑶也绷不住公事公办的严肃脸容,没好气地道:“小坏蛋,门又没锁不懂自己滚进来吗?”

“吱呀!”舱门开启,明娜顺着楼梯袅袅婷婷地步上舰桥,樱唇含笑道:“哟,这年头儿真是好人做不得呀。人家怕打扰你们俩亲热才告进的,想不到竟也成了不是。唉,那人家以后都随便出入吧,届时琼瑶姐姐莫怪小妹打扰才好!”

莫琼瑶玉颊霞烧,狠狠地白了明娜一眼,故意装作恶声恶气地道:“你……哼哼,等一会儿再和你算帐!明娜小姐,本宫要的材料你可准备妥当了?”

明娜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扬了扬纤纤玉手中拿着的那页薄纸道:“这是小妹将各种情报、战报、俘虏口供以及参考消息分类汇总,后归纳出一份概括性简报,请姐姐过目,顺便指出不足之处吧!”

莫琼瑶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微感诧异地道:“这么快就弄出来了?”说着马上接过那份薄薄的简报,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来。

要知对一名统帅来说,参谋从繁琐复杂的资料里归纳出的简报是至关重要的,动辄会影响到整个战争的兵力部署和前进方向。那需要缜密的分析、精确的计算,赋有逻辑性的推理以及对人性透彻的了解。

“明娜这么年轻,时间又如此仓促,简报的质量恐怕会……惨不忍睹吧?”我暗暗苦笑着摇头,对于不久前答应明娜毛遂自荐弄简报的事情懊悔不已,看来我这喜欢宠惯女人的毛病,果然是要不得呢!唉,根据莫琼瑶一贯公事公办的性格,呆会儿恐怕不会有好话出口吧?

我忐忑不安地瞅着明娜,心里一点信心都没有。

不过作为当事人,明娜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而莫琼瑶则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她芳心蕴涵的喜怒哀乐。她只是反反复复阅读了多遍简报,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过了良久,莫琼瑶幽幽地叹息一声,遂把简报递给我,一双秀眸却炯炯有神地盯着明娜,严肃无比地问道:“这份简报真的出自娜娜之手吗?”

我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一边低着头审视简报的内容,一边却用“天眼”分心二用地瞄着莫琼瑶和明娜,生怕两人起什么冲突。

岂料明娜根本没觉察到紧张气氛,轻描淡写地答道:“是啊!我刻意删减了重复多余的部分,再增添了一点自己的见解,然后就完工了。姐姐告诉我有何不妥吧,娜娜会虚心改正的!”

莫琼瑶怔怔地瞧了明娜半晌,忽然开心之极地娇笑道:“轻侯,我发现一名天才参谋了!唉,人家现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将参谋部那群蠢笨如猪的傻瓜们统统扔到海里喂鲨鱼。枉费我以昂贵的薪金供养他们,结果十数个所谓的‘精英’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过!这样的‘人才’留着还有什么用处呢?”

此刻,我也看完了简报全文。管只是粗略而迅速地一瞥,我脸上却难以掩饰内心的骇然。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简报不但将眼前的战事分析得丝丝入扣,而且对未来局势发展也讲解得明明白白。其眼光之独到、见解之精辟、论证之严密、语言之简炼,哪管精明强干如莫琼瑶和我,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我和莫琼瑶谁都没自认为举世无双,不过明娜还只是一名略带稚气和天真的少女而已,这就不能不让人慨叹那句“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的古老谚语了。

明娜见二人首次认识她般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自己,不由得娇嗔道:“你们……你们干嘛这么看着人家啊?眼神好古怪哦!”

我淡淡地一笑,极目瞧向海天头,悠然自得地道:“世事变幻莫测,人生曲折离奇。一个人永远都不知道命运会将他带向何方!譬如迄今仍蒙鼓里的哈;路西法,他做梦都想不到七海盗盟会临阵反戈,想不到苍天会派来一名任何人都预料不及的厉害对手给他。”

莫琼瑶欣然抱紧明娜的香肩,微笑道:“不错,像哈;路西法这种绝代名将,哪管强横如你我亦要大感头痛。因为他必然早恺撒帝国未出兵前,就透彻了解过每一名敌人和友军将领的脾气品性,甚至是生活习惯,直至做到了若指掌的地步。所以,当正面交锋的时候,不论你我谁出手,都难保能稳胜这位生平未尝一败的深蓝第一名将。不过现自然是另一种局面了!”

明娜听我和莫琼瑶一唱一和,俨然说的就是自己,不禁呻吟出声道:“啊,那……那个人不会就是我吧?娜娜不行的,真的不行啊!别说是动辄数以百万计的集团军群,就是一个五十人的小队,娜娜也没指挥过呢。这……这怎么可以?简直是开玩笑吗!”

我幽幽凉凉地盯着她,直看得她毛骨悚然,吓得躲藏到莫琼瑶身后去嘴里再也不敢推辞,这才蓦地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傻丫头,没人要你挑起全副重担!仅仅是作为一名普通参谋,分析敌情兼出谋划策,很简单的工作呀!真正拍板定案的是我和你琼瑶姐姐,安心好啦!一个小孩子家,谁会让你负责这么重要的战役呀?”

明娜半信半疑地瞅瞅我,再看看莫琼瑶,见后者信誓旦旦地轻点螓首,终于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笑道:“咯咯咯咯……那就好!其实人家喜欢纸上谈兵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个够!”

我的嘴角剧烈地牵动了一下,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幸亏莫琼瑶见机不妙拉着明娜走开了。

她微笑道:“前天有人送姐姐几匹‘流光缎’和‘孔雀锦’,让裁缝做成了几套颖流行的春裳,现差不多应该做好了。娜娜随姐姐去试试,咱俩身材相差无几,如果穿上合适就统统送给你吧!”

“啊!”明娜高兴地跳了起来,搂着莫琼瑶的玉颈不放手,不断甜腻腻地叫着好姐姐,三下两下就被莫琼瑶哄得离开了舰桥。

我哑然失笑地望着两人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哈;路西法,我们终于要正面交锋了。遗憾的是,我从未想到过会用一个小孩子来对付你。嘿嘿嘿嘿……当你惨败后知晓事实真相的时候,会否因此被气得吐血而亡呢?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幕啊,希望你能活到那一刻!”

哈;路西法站一座丘陵顶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座屡攻不克的敌城,心中忍不住惊叹建筑师巧夺天工的构思。晨曦中,“长鲸”要塞像一只硕大无朋的猛兽,悠然自得地傲立铁龙平原上,轻蔑地俯瞰着任何一支试图挑战自己的军队。

极目远眺,先映入眼帘的总是那片铁灰色的雄伟城墙。它超出“碎星渊”要塞的女墙至少五丈,每块城砖皆是一丈见方、坚逾精钢的“断龙石”,砖与砖之间结合得天衣无缝,宛如天然生成一般密不透风。

城头是三层阶梯式的暗堡,每层之间的落差少都有一丈,它们密密麻麻地遍布所有角落。而且每座暗堡除了数个发射孔外,全部都覆盖“断龙石”下,根本不惧火攻和落石。三层暗堡的端是,双排鳞次栉比的巨型箭塔。它们巍峨尖耸地矗立城头,形成两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暗堡的屋顶和箭塔的底座构成了“长鲸”要塞的城头,由此它彻底改变了传统意义上的城防。因为不管暗堡还是箭塔门户都是内置的,所以以往攻占城头就能胜利的想法,用“长鲸”要塞上,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曾经有一次,一支精锐师团历千辛万苦,终于友军拼死掩护下攻占了城头。结果愕然发现要塞城头光秃秃一片,根本看不到一名风云士兵,也看不到任何标志性旗帜,而且马上领教到众矢之的的滋味了。

暗堡和箭塔一齐开火,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屠戮光了所有入侵者。整个过程中,恺撒士兵们面对敌人闪电弩、冲锋弩、狙击弩的袭击根本束手无策,用掌中的兵器去劈砍包裹暗堡和箭塔的“断龙石”,那简直就是开玩笑,石面上多留下几道白痕而已。

至于通过发射孔来杀伤敌人的想法,是愚蠢透顶。因为每座暗堡都占据着理想的位置,至少受到七八个暗堡、一两座箭塔的保护,欺近之前,绝对会被射成刺猬的。

自那一役后,哈;路西法彻底摒弃了攻上城头的自杀方式,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条穿流不息的铁龙河上。人力不行就靠水力,筑坝淹城本就是战场上常用的计谋之一。岂料勘查过水源后,得到的情报却令人大失所望。铁龙河的源头竟然多达数千条,而且统统位于高不可攀的天门山脉上,根本是截无可截。

可恨的是,每一条源流都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较,所谓的上流河域,也就是“长鲸”要塞城下这一段护城河罢了。恐怕敌人早建城之初,就为了防止被淹,特意选择了分散源流的方法。

这让哈;路西法对水攻绝望之余采取了原始的战术,开渠引水一点点排光护城河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数以百万计的沙包填塞铁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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