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自暴自弃来着。”
顾盼扳正秦末末的小身板，豪气干云地说：“你放心，你的作业就包在我身上了！”
秦末末惊讶地“啊”了一声。她可没忘，顾盼可是跟她一块补考的人。
“你为什么这个眼神？”
“那个……顾盼，我很感谢你，可是……”
“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我成绩不好，教不了你？”顾盼一针见血。
“当然不是！”秦末末急匆匆地辩白，“我只是……只是担心太麻烦你了。”
“能有多麻烦？”顾盼不以为意，只手勾过秦末末的肩膀，“你就放心吧，虽然我成绩不好，但比你总会好上很多的。”
秦末末干笑了一声。虽然顾盼是在安慰她，但她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本以为顾盼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将秦末末的那本教材要走了，声称要拿回去好好研究，再对秦末末实施辅导。
秦末末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随他去了。
其实，秦末末一直对顾盼的很多热心举动表示很不理解，同她一样的，顾意也有不理解的人，比如他们家老顾。
当然，按照辈分来说，应该尊称那位为老老顾，因为那位正是顾意的爷爷，顾鹤章。
几天后的电影院外，顾意淡漠地看着海报栏中一张满是医生形象的海报，在最下端的一行看到了“顾鹤章”三个黄色小字，对电话那头的爷爷猛咳嗽：“找到了。”
顾鹤章在电话那头朗声大笑：“怎么样，我的造型不错吧。”
造型？
顾意不解，举目向上看去，在黑压压的背景人墙中，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穿着白大褂的自家爷爷。
原来，这才是爷爷非让他来看这电影的目的。顾意默叹了一声，对电话那头简短道：“恩，好。”
老顾还想自吹些什么，顾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注意力转了过去，应付了两句就挂了。
恒达影视城的售票厅外，一位身穿夸张的驼色大斗篷的女生手中拿着两张票，探着脑袋向售票窗口里张望。正是秦末末。
在这边也能碰到秦末末，顾意倒是颇感意外，看她那一身打扮，他微微蹙了眉，为什么她每次都能穿的跟周围的人完全格格不入。
来不及上前招呼，就听到秦末末用清甜的声音问：“您好，请问这个《仁术》是在哪个厅放映？”糯糯软软的，和她平常说话时别无二致。
“2楼6号厅，您的票面上应该有写。”
“好的，谢谢您了。”
秦末末收好票，刚一转身不经意就撞见了一个人。
“对不……”秦末末捂着额角，条件反射地想道歉，抬头的瞬间惊了一下，“顾医生，怎么是你！”
顾意居高临下，轻轻弹了一下她额头：“真是冒冒失失。”
秦末末防备地后退。
顾意难得好心情地勾起嘴角：“怎么，没在图书馆抄作业？”
一说到这儿，秦末末就想起被关在图书馆那天的糗事，嘟嘟囔囔地辩白：“我已经不抄作业很久了。”因为她的作业已经全权托付给顾盼了。
顾意当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是见她说起作业这么憋屈，清清淡淡来了一句：“给你的作业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下周起不上班的时候你拿书来我办公室做，不懂的当场问。”
秦末末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地说：“不……不用了，我和朋友已经说好了，他会辅导我的。他……他是个学霸！教我这么基础的内容肯定没问题的，嗯，没问题的！”
“我给你的那本是研究生教材，就算是学霸也不一定全都懂。”顾意凉凉地看了秦末末一眼，眼中全是“你不要再挣扎了”的信号。
秦末末哭丧着脸咬了咬指甲盖，突然灵机一动，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顾医生，你怎么会在这儿的？你也是来看电影的？”
顾意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海报，很干脆地否认：“我只是碰巧路过。”
秦末末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刚想接茬，手机响了起来。她在身上的口袋里找了一圈，最终在包里翻到，急急地滑开了接听键：“喂，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
顾意状似无意地打量她，跟别人打电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似乎比跟他说话时要轻松很多。
“什么？你不来了……不是吧……可是那票……”
似乎是与那头发生了什么争执，秦末末的眉头都拧巴到了一块，讨价还价的口吻着实生动讨喜。顾意看的入神，不期然却刚刚好撞上秦末末探寻的眼神。
“好的，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秦末末试探地开口：“顾医生，你真的仅仅只是路过这儿，不是来看电影的？”
顾意抿了抿唇，倨傲地点头。
秦末末探究地摸摸下巴，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票递过去：“那为什么顾盼让我把票给你？”
顾意也没有想到，自己又被顾盼摆了一道，看着秦末末递到跟前的票，故作不在意地接了过去，没有接腔。
秦末末却是兀自揣测起来：“顾盼说这个电影是他爷爷参演的，他的爷爷也就是顾医生你的爷爷……所以，顾医生你今天其实是来给爷爷捧场的对吧？”
顾意不打算理她，拿了票只管自己往二楼走。
秦末末从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讨好地说道：“顾医生果真是个很善良的人呐。口头上说着不乐意，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呢。”
然后，在前方不远处走的脚底生风的顾医生冷不丁踉跄了一下。
《仁术》是江城本土投拍的电影，地方在排片上给予了一定的支持，来观影的人也不在少数。
秦末末的座位号和顾意的挨着，在第7排中间。从观影的角度来看，是个黄金的好位置。但一看左右坐的满满当当的人……顾意一阵头皮发麻。
刚觉得麻烦，秦末末已经拿着票在那头开路了，只见她对着一个戴啤酒盖眼镜的男生笑逐颜开，语气软糯：“不好意思，您能不能收一下腿，让我们过去一下？”
那位男生先是愣了一下，盯着秦末末看了两秒后，回了她极温柔的一笑，并将腿侧了侧，让出一条空隙，秦末末立马从那穿行了过去。空隙很小，两人的膝盖轻轻擦了擦，秦末末丝毫不以为意，还不忘回头向顾意招呼：“顾医生，位置在这边，你快点跟上啊。”
顾意有点看不下去，一把将秦末末拉到了身后，微微敛眉，对后面的人面无表情地一个个道：“借过、借过、借过……”
秦末末看得目瞪口呆，顾意虽然口上说着“借过”，可实际上根本不等人家将腿侧过去就径直走了过去，十足的强势。不过那些人和顾意撞了腿后，都条件反射地收起腿，倒是替她让出了足够大的通行空间。
坐下的时候，秦末末抿了抿嘴唇，很识相地对顾意道谢：“顾医生，谢谢你啊。”
顾意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影厅的灯光暗下去，大荧幕上开始播映广告。
秦末末小心翼翼地侧头问顾意：“顾医生，你爷爷在里面演什么人呀？”
顾意咳嗽了一声：“不知道。”
秦末末悻悻地住了嘴。
电影开篇是一个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秦末末一看见就立马别过了头，眉头拧到了一块儿的，抱怨道：“怎么一上来就这么血腥啊……”
“血浆是红色素和番茄汁混合做成的。伤员身上铁棒子其实就夹在他的腋下。那个演尸体的，刚刚还动了一下。”顾意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一眼，“有什么好怕的。”
秦末末仍然捂着眼睛：“就……就算这样，我还是等过了这段再看。”
“为什么？”
“不然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肯德基的番茄酱。”
虽然秦末末压低了声音，但顾意还是很清楚地看到秦末末旁边一位正在吃薯条的女生，对着大荧幕极缓慢地咀嚼了两口，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番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