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归去,洛衣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而牧沉与顾离则是找到不戒和尚那里,各抱着一坛烈焰红唇,喝酒聊感情。
聊那修行。
最后落得酩酊大醉。烈焰红唇的酒力浑厚,虽对不戒和尚没有一丝作用,但顾离和牧沉都不胜酒力,喝的尚余半坛之时便已倒地不起。
不戒和尚摇了摇,大手一挥,一阵和风将二人的身躯吹起,放在了他屋内的床上。而后拿出来一个葫芦,便将剩下的所有酒都纳入了其中。
小小葫芦,可吞江海。这点酒水灌进去,根本没有一丝波澜。
“我欲取红尘之酒,炼灵山之神,修六丈金身,此番结缘,不知日后因果。”不戒和尚喃喃自语,目光看了一眼在床上打滚的顾离以及牧沉,拿起身边的禅杖,一步踏出,消失在客栈之中。
下一刻,不戒和尚的人已经来到了南晋王宫东侧的梨山之上。
梨山建有祭坛和夫子庙,是南晋都城的祭天之所,最是神圣,有重兵把守守,王公大臣亦在庙内,聆听南晋国师,儒家祭酒一脉的大儒酒祝诵经。
不戒和尚闲庭信步的走入庙堂之中,竟无一人能够觉察到他的存在!和尚走到那位酒祝的下首位置,缓缓躬身,向前方的夫子塑像行了一个隆重的佛礼。
“见过夫子!和尚今日来此请酒修行,望夫子莫怪!”
随后,又拿出来那个葫芦,吸取了一些摆在祭坛之上的灵酒,而后就地打坐,诵读佛经。以此作为赔礼。
夫子坐镇稷下学宫,以大衍算术推演世间万物,偌大中土神洲,怕是没什么事能逃脱他的演算,今日之事亦是如此。不戒和尚深知儒家的礼法,因此要在此诵读佛经,祛除南晋邪物以作为赔礼,了结因果。
只是对于此刻庙堂之内的其他人而言,根本感受不到不戒和尚的存在。就是那位南晋第一儒修,南晋国的国师酒祝,都没有感觉到他。
第二日太阳照到屁股上的时候,顾离和牧沉才睡醒,当睁开眼看见对方的脸和那交织在一起的身躯时,纷纷傻眼。
“啊,顾兄你也太不文雅了,怎么跑到我房间来了。”牧沉跳起身来整理一番衣物,大叫道。
“放屁,这明明是我的房间!”顾离此刻一肚子火,没想到长这么大自己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对象,居然是牧沉这家伙!这可真是……
“这明明就是我的!”
“……”
二人争执起来,不肯服输。但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昨天的事,他们只记得去找了不戒和尚喝酒聊天,连聊的是什么都忘了。
“二位不用争了,这是和尚的房间。”这时候不戒和尚的声音响起,便见一位披着袈裟的微胖和尚走了进来,淡笑道:“昨日你们喝醉了酒,不醒人事,和尚便安排你们谁在在了我这里。”
“那你呢?”顾离二人双双转过头去。
“自然是在外面欣赏了一晚上的夜色。”不戒和尚一笑,“二位还是感觉洗漱整理一番吧,那位洛衣姑娘正在外面等你们,说今日要去城东观礼。”
二人闻言匆匆跑回来自己的房间,穿戴整齐后便随不戒和尚去找洛衣。将昨晚的事只字不提。这要是被洛衣知道他们昨晚睡在一起,还不得被笑死。
对此,不戒和尚也是沉默不语,恍如未知。
走在街上,洛衣总觉得顾离与牧沉有些不对,却也没有过多的在意,目光更多的是放在街上的人群和事物上,缓缓道:“今早你们没起来,我去吃早点的时候打探了下,原来正如大师所言,城东之地是南阳书院所在,这两天正在举行秋闱大考,因此才这般热闹,考生前去入试,而那些长辈或者小辈则去观礼,观看南晋第一书院弟子风采。所以今日我们也去看看。”
“南晋第一书院,名字听起来倒是很响亮。”牧沉咂咂嘴,事实上,这只是儒家建在天下的“十大学宫,三千书院”之一罢了。底蕴比之深厚的多了去了。
而这个“三千”也并非实打实的“三千”,只是一个数量级,代表着儒家所有的书院。
只是在这南晋国甚至整个南岳,这座南阳书院怕是最好的一个。
每一座书院的院长,都是正统儒家修士,譬如这南阳书院的院长,就是南晋国师,那位酒祝。
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四个人随着人群抵达了城东南阳书院所在之地。
这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园林,几乎占据了城东三分之一的地盘。其中有许多小型山丘,种植着古老的树木,百花繁盛,湖泊点缀,楼阁林立,整座学宫都弥漫着一股书香之气,典雅而大气。
沿着正门步入书院之中,走在石板路上,便可见形形色色的少年子弟,身着不同颜色的院袍,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书院分为文院,武院,艺院等多类,培养不同的修士,因此为了区分院系,院袍并不一样。”洛衣看出顾离的疑惑,为其解释。
“原来如此。”顾离点了点头,对这些书院的学生都很感兴趣,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学习修行的环境。觉得很有趣。这么多人一起修行,应该不会枯燥,而且可以相互请教学习,又有老师和资源培养,的确比一个人苦修要好。
“哈哈,不必羡慕,我们白帝城有一座儒家的学宫,可比这书院高级多了,等你随我到了那里,我可以引荐你进去修行,我就是学宫的一位学生。”洛衣笑道。
“东海学宫,亦是儒家十大学宫之一,你要是想去,我让师傅引荐你。”牧沉撇了撇,语气有些不咸不淡。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让他和顾离都是对彼此隐隐不爽。
当然,若真的要怪,罪魁祸首还是这位满面笑容的不戒和尚,简直瞎搞。可是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对对方发火消气。当然,这并非真正的仇恨。
不戒和尚视若未闻,真如一尊佛陀般,面庞含笑,一言不发。
“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是逛逛这南阳书院吧。”顾离摇了摇头,现在距离白帝城可还是很远呢。至于东海,他想都没想过。
“那我们去武院看看吧。我也想看看南阳书院培养的武夫坯子,都是什么水准。”洛衣闻言笑道。
“好。”顾离随意答应下来,他并没有什么特殊想法和要求。至于牧沉和不戒和尚,更是随意。他们一个所属道教,一个佛教。对于儒家的书院,实在没什么兴致。只是陪着顾离和洛衣转悠罢了,权当来看热闹,欣赏景观。
“武夫修行武道,注重体魄和力量,以武学见长,算是比较特殊的一脉修行者,就比如读书人,读书便是修行,皆是各有所长。尤其武夫,一般情况下往往要比同境的其他修士战力更强一些。可以与剑修,刀修等的杀力媲美。这种人物,修行界不多,但对世间王朝和诸国来说却是必不可少。”
“王朝征战,军队便是一切,上至王侯大将,下至普通士卒,可以说全部是武夫。当它们凝聚在一起时,再辅以兵法,便可以发挥崩灭山河的威力!极其可怕,就是那些修行大宗也畏惧世间王朝的武夫大军。若是二者交战,绝对没有胜算。”
“武圣一脉,征伐四海,海棠花便是他们的象征,若说修行者人数,绝对不亚于三教,比之文圣一脉也要多一些。”
在洛衣的解释间,他们已随着一些参观的长者来到了武院之地。参观武试。
这里有一座极为广阔的演武场,如同一个校场。四周筑起高台,那些武院的教师便在上方考核弟子,而且有朝廷大将从旁辅助,可见朝廷对于秋闱大考的重视。
至于寻常的参观者,都是在观武台,视野开阔,可以清晰的看见下方演武场上进行武试的少年武夫,也有不少女子武夫。
考核的内容极多,被分为好几项,顾离等人看去,只见下方清一色绣有海棠花纹的黑衣少年,有进行骑射的,有进行刀枪剑戟比试的,也有步射,力道,拳法等各项测试,令人目不暇接。
但整个演武场看起来却是井井有条,秩序井然,没有那种纷乱或者杂乱无章。
而在演武场正前方位置,竖着两面大旗,一面上写“南晋”是南晋国号,另一面则是写着“武以止戈!”这是武庙的教谕。
“文庙教谕文以治世,武庙教谕武以止戈,但事实上,却有很多偏差,与文武二庙的理念不符。读书人不乏在官场勾心斗角,扰乱朝政。而武夫,却多是用以战争和侵略,‘止戈’之况,实在甚少。”
“或许这是他们追求的终极目标吧,唯有天下大同之日方能实现。只是万古以来,何时又有那种局面?”
“世人的确违背了二圣初衷,但也不尽然,总归有向这两句话靠拢的人物,而且并不少。”
“哈哈,天下事何其驳杂,你们入世不深,根本无法窥探其纹理,只需遵循本心修行便可,不用想的如此复杂。或许有朝一日,当你们站在山巅之时,便可以一眼望穿了。”不戒和尚从旁笑道。
“大师说的是。”三人纷纷点头,许多知识和道理,他们都是从史册和典籍中明白的,但从未经历,自然不能谈懂。唯有如大师这般历经山河,或许才会深刻明白,产生自己的见解。
秋风微凉,有雁南飞,落叶开始凋零,蝉声已远。
顾离怅然,自己已经下山三个月了。这才与洛衣赶到南阳城,或许今年冬日,也到不了白帝城。
观望了一阵子武试之后,他们又去了文院,只是那里实在没什么意思。一个个少年书生正襟危坐与学堂,挥毫泼墨,写着心中的文章,但对外面看的人来说,出了那种书生气有些韵味,其余就有些乏味了。远没有武试那般精彩。
牧沉是个耐不住枯燥的主,又有些不喜读书人,四人便离开了,去了艺院。
这里多翩翩公子和美丽佳人,仪态万方,优雅从容,弹奏乐曲,吟诗写赋,琴棋书画各般文艺,还有投壶,蹴鞠等武艺,显得最是有意思。引得众人称赞,许多少年少女都目放光亮。
“这才是考试嘛,哪像那群书呆子那般无聊。”牧沉一笑,盯着一个个丽人观看,由衷称赞一句:“没想到这些书院竟有如此多的佳人,实在比那些清净道观有意思多了。”
“哈哈,牧兄莫不是心动了?不然留在此处修行,反正你那师傅也不要你了。”顾离一笑。
牧沉瞬间黑着脸:“别提那糟老头子了,我看这种地方就适合顾兄你,小道则更喜欢云游天下。”
“咯咯。”
“哈哈,二位施主倒是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