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死有余辜
“连承，芊儿多久可以醒过来？”
走到门外，竹易匆忙问着连承。
“不出明日，芊芊一定能醒过来！”连承面若桃花，语气中是十分的肯定。
虽然心知连承绝不会骗她，但终究还没有亲眼看见左芊芊醒过来，竹易心中总是有些许的放不下。
“竹易，不用担心了！这几日你都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你先回房好好睡上一觉吧。”连承劝道。
竹易摇摇头，“你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呢？这几日你又何曾合过眼？何况，你还受了如此重的伤！”
感受到竹易的关心，连承的心情好极了，“好，那我这就回房休息了。”
连承说罢转身就欲离开。
“连承，”竹易叫住了他，“我说过会治好你的伤。”
连承摇头轻笑，“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昨夜离开皇宫的时候，冷兄给我带了不少上好药材。”
“我是大夫！”竹易忙说。
连承这次更是直接笑出了声，“竹易，行走江湖之人，哪个不懂点医理草药的？”
望着连承径直离开的背影，竹易自嘲的笑笑。
是啊，他连承是什么人？很多时候竹易甚至都会怀疑，整个空明大陆，还有什么是连承不知道的？或许这样的烧伤，在连承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竹易不再纠结，她欠连承的，将来有一天她定会还清。
回到客房，左芊芊虽然还睡着，但是她的脸色却在逐渐恢复正常。
轻轻拉起左芊芊的手，竹易轻启唇，“芊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老头子离开虞山了，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我在心中企盼了五年的大仇，终归还是不能报了吗？不过好在芊儿你替我杀了烨北，这样，也算是给爹娘以及童家上百口人一个交代吧！”
竹易目光迷离，遥遥望着窗外，却不知她在望着什么。
“芊儿，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做？”
紫阳殿。
“太子，奥不，皇上！”冷云匆忙改口，出宫几日，竟差点忘记了烨辰如今应已是孟祁新任皇帝。
烨辰轻轻摇头，“冷云，你这般客气，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烨辰语气轻松，与平日里并未分别。
然而，若是仔细观察，却不难看出，烨辰的脸色泛着淡淡惨白。
冷云摇头，淡笑，“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
烨辰挑眉，“冷云，怎么感觉几日不见，你倒是变得爱笑了？”
冷云怔住，忙敛了笑容，换上平日里的一副神色。
“行了行了，想笑就笑，你我之间，无需这些礼节！”烨辰挥挥衣袖，负手而立。举手投足间，君王威严不容亵渎。
“对了，”烨辰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在凤鸾山上发生了何事？那位名叫连承的公子为何会受了那样重的伤？”
“竹易将凤翎花摘下后，导致凤鸾山岩浆喷发，连承为了保护竹易，这才受了伤！”
“哦？”烨辰惊讶，“原来是被岩浆烧伤！看来这个连承不简单！”
冷云迟疑了片刻，随后说道，“皇上，您可否答应冷云一件事情？”
“何事？”
冷云思前想后，最后咬咬牙说了出来，“对于连承的身份，能否让我来查？您手下的蕊弑，他们行事，手段总归是恶劣了些。”
烨辰皱眉，“答应你便是。”
冷云欣喜，“谢皇上！不过这个连承，却是不简单！我至今也未能知晓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种境地，他不但剑气惊人，轻功也是绝顶，比起竹易跟左芊芊二人所学还要更胜一筹！”
“连承这个人，这世上仿佛没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他明明一身的秘密，却又不会给人带去疏离感。总的来说，连承这个人重情义讲义气，心思细腻，让人很难不喜欢！”
烨辰淡淡点头，似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烨辰像是想到了什么，“空明大陆四国之内，从未听说过有此奇人，那么，或许还有一个可能……”
“烨辰！”
突然，紫阳殿外传来一声女声，那声音略带熟悉。
竹易大大方方进了紫阳殿的门，更是直呼烨辰的名讳！
烨辰挑眉，对于竹易的突然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竹易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皇宫，根本就拦不住她。
走至烨辰身前，竹易直奔主题，“你说过，回来之后，会告诉我一个关于童家的事情。今日，我便是来找你兑现此诺言。”
心中一直牵挂着童家的事情，见连承睡熟后，竹易忙赶来了皇宫。
烨辰淡淡的看着竹易，眸中无丝毫波澜起伏。不知为何，这样的烨辰，却让竹易感到陌生，感到淡淡心凉。
“竹姑娘，如今孟祁文武百官无一不知你是杀害先皇的凶手，你已被推至风口浪尖。此等时期，你不该入宫！”烨辰目光穿过竹易，望向窗外，此番话说的淡然。
“那你现在大可杀了我！”竹易同样无谓，烨北虽不是她亲手所杀，但却是因她而死。
烨辰转身正对竹易，冷哼，“你不是一心想要复仇吗？虽然我不知为何你会把我当做了你的仇人，但命令始终是先皇下的。如今先皇已死，我不愿再提及这段恩怨。”
“但，”烨辰稍作停顿，“我只有一句话告知你，童家，那是死有余辜！”
烨辰神色淡薄，就连身后的冷云，都有片刻的呆怔。这样凉薄的烨辰，是他从未见过的！
竹易怒目，紧握双拳，烨辰说的这是什么话？
“烨辰，你有种再说一次！”
烨辰斜睨竹易，启唇，“死有余辜！”
还不待竹易发作，烨辰继续开口，“若是你不信，冷云那里有样东西。”
竹易瞬间将目光转至冷云身上，那愤怒的神色却未减缓半分。
冷云无声叹息，皇上他，分明就是在意了。若是换做别人，他又怎会如此仁至义尽！
缓缓推开尘封的屋门，竹易脚步有些紊乱。
她怎么也不相信，怎么也不相信真相会是这样的！
手中拿着的，正是方才在紫阳殿，冷云拿给她看的那样东西。不过是一张地图，上面画着整个空明大陆的地域分布，详细到每一片海每一个部落。
然而，如果仅仅只是一张地图，便定了童家的罪，却着实让她无法接受。可是这张羊皮地图上，还写着一句话。那字迹，分明就是爹爹的！根据笔墨的风干程度来看，此番话应当是写上去很多年了，绝不会是烨辰伪造出来的。
冷云告诉她，那夜他们二人在将军府对上，那夜他本是来爹爹书房寻找一样东西，最终却无疾而终。但却意外发现了这张地图。
走至屋内，看着四周落满了灰尘的书籍，竹易的心越来越凉。
难道这么些年来，真的都是她错了？
此番一个人站在这依旧陌生的书房中，竹易却突然没有了曾经那般的惧意。年少时的记忆仿佛在渐渐淡去，此时她脑中心里，满满的全部都是烨辰那淡薄的话语，“死有余辜！”
真的是死有余辜吗？
“啊……”
突然，竹易仰头长啸，似要将五年来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一并放出。
竹易此番癫狂，用尽了全身的气力，随后双腿一软竟直直跪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而四周摆放在书架上的众多书籍，在竹易周身气力的击打之下，忍不住一个个掉落在地面。
此番动静，惹得满屋灰尘动荡起来，竹易的视线瞬间被刺鼻的灰尘所扰，但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而原本紧握在竹易手中的羊皮地图，也应声而落，扑倒在地面。
——孟祁、瑞渊、酆埙、炽钰，整个空明，总有一天会尽数掌握在我的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动荡的尘土再度恢复宁静，竹易双眼恢复清明，但她的身上，已沾满灰尘。最明显的则是她那一头秀发，如今已变为银白。
竹易手指微微颤动，心口传来阵阵疼痛。多久没有如此痛过了？竹易忍不住自嘲。
自古以来便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规矩，然而竹易则偏偏恨不过。
她爹爹为了孟祁操碎了心，常年征战四方，何时有过一丝的不轨之心？
然而，这一切终究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今日她才知道，她们童家，确是死有余辜！
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若是存着叛变的心思，那么定是危害到一国江山社稷的大事……
竹易不愿再想下去，起身想要离开。还未走出两步，突然停住了步子，转身朝南面的书架看去。
只见所有的书籍都掉落在地，然而唯有那座书架的最下层，有一本书籍依旧屹立着。走至跟前，竹易伸手触摸那书籍，竟然有动静？
竹易皱眉将它推至墙壁深处，突然一阵声响。面前的书架从中间裂开向两边移了出去。随之，出现在竹易眼前的，是一块暗格。
竹易神情严肃，伸手触摸暗格，随后轻轻一推，暗格的隔门缓缓移开。
其中所藏之物，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