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雄在院子里拉电线,安灯泡,摆桌椅板凳。酒席设两桌,一桌坐族人,一桌坐朋友。四个冷盘,泡椒凤爪,煸辣泥鳅,香辣海带,油炸花生米,先添盘摆上。
原订一桌,现又添一桌,菜肴预备不足,只有将谢汉采购的小鲍鱼,章鱼仔,青河虾,毛蛤,蛏子,田螺,海瓜子,都拿来凑数。肖琳估算了一下,菜单仍嫌简陋,装盘仍显浅薄,待客未免有些小家子气,只恐失掉“阔佬”的身份,丢谢繁荣的脸呢。
肖琳让谢汉喊来谢繁荣。她说明情况,一一指点给他看。谢繁荣也有同感,临时派人去买,时间上也赶不及了。肖琳征得谢繁荣的同意,谢汉便去家里拿来冰箱内的香肠,腊肉,熏鱼,兔肉,牛肉,熏肉,及肉丸,鱼丸,虾丸,鱿鱼,干贝,还有手工做的汤圆,饺子,薯粉坨。
谢繁荣清点了一下,这些半成品,备下做菜,已经绰绰有余。谢汉拿来的食材,他按肖琳报上的市场价付给她现金二千元。他叫谢繁荣,不叫冤大头,但这节骨眼上,即使移师县城,易店而食,也吃不到他向来宾宣扬的“佛跳墙”,明知肖琳掐他脖颈漫天要价,贵得离谱,他也只能低首认宰。
肖琳在厨房埋头炒菜,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拦腰搂着,摸胸袭脸,亲了几口。她扭头一看,是谢学商。闻到他嘴里的臊气,舌头的腥味,腋窝的狐臭,她浑身打几个冷噤,起一层鸡皮疙瘩,止不住涌起一阵恶心。
谢学商低头弯脖,张嘴吐舌,蹭着她的嘴唇,要跟她接吻:小美人,吾爱汝,相思成疾,想煞吾也!
肖琳缩头仰身,猛烈挣扎,双手一把推开他的头,小声警告说:干吗?再胡来,我喊人叫打啦!
谢学商双手揉搓着的胸:商久仰妹妹美貌,无缘亲密,乃平生至憾矣。今特伺机一搏,斗胆冒险耶,得闻芬芳,得亲香泽,实为幸福!汝不亦乐乎?
肖琳掐他手臂,挠他手背,扭他手指:乐个屁?去问你老婆,她喜欢遭人调戏吗?她乐意被人揩油吗?
谢学商全身使劲,双臂发力,紧箍她的腰,搂抱着将她提起,令她双足离地:吾思妹妹入魔,辗转反侧兮,彻夜难眠,吾日想妹妹已疯,心神恍惚兮,度日如年,吾恨不病死也。
肖琳左扭右扭:我蒲草之姿,疏懒贱婢,蒙商哥掂念,屡次照顾,不胜感激与愧赧。我已为人妇,残花败柳,不能再许复伺,恐误家污法。你老婆勤劳持家,尊老爱幼,何苦舍美玉而求顽石?得不偿失!望商哥以妻儿老小为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谢学商拖曳着她,步步后退,往灶角的柴草堆而去:卿本佳人,奈何守旧哉?人不风流枉年华,牡丹花下死,作鬼也无悔也。今偷空暗渡,万幸近身,乞求琳妹赐药,怜而救之耶!若偿所愿兮,没齿不忘,必效犬马矣!
肖琳手乱挥,脚乱弹,挣扎不止:休想!你这是强硬逼迫,粗蛮横霸,我宁死不屈服!你病人恶过郎中,欺人太甚,我拼死不辱从!
谢学商说:谬误矣。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人不强,女人不乖!
肖琳反手捶他口鼻,抓他面颊,扭他耳朵,挠他腮颈:男人在犯贱,女人当动手教训,男人想强霸,女人要自卫还击。
谢学商扬头摆脸躲闪,嘻嘻哈哈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成鸳鸯,汝越打情骂俏,吾越喜欢,越兴奋!辣妹,爽哉,惬哉,妹妹故意逗乐乎?
肖琳上击不成,缩手下袭,抓他胯部,挠他大腿:我最大的快乐,就是看你哭子孙种!
谢学商勃然变色,忽然松手,往前一推,趁她立足未稳,当后腰一脚,把她脸面朝下,踢倒在柴草堆:敬酒,吾戏汝,罚酒,吾予汝!汝不从,亦不服,吾毁汝体面,败汝家业,避祸不单行,请三思!唉,最毒妇人,乃蛇蝎心。
肖琳翻身坐起:是祸躲不开,霸王为何不硬上弓?好汉难睡满地打滚的女!
谢学商弯腰上前,从后脑揪着她的头发,闷声怒道:无耻贱妇,喊“非礼”矣,把奸夫繁荣叫来救助耶!半个小时前“野合”,切莫以为吾未看见也,天意岂能负乎?呸,还换上汝夫君之衣,冒充假“替身”耳!汝叫春叫得那么浪,吾等蹲墙外,听得“跑马”!汝自献于荣,独拒商耶?
肖琳犟嘴说:压根没发生的事,你编造谎言,吓唬我,究竟想干吗?
谢学商放开头发,捉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身来,盯住她的双眼,厉声说:知晓尔等贼奸鬼滑,吾一人拿不下,所以商带来几人作帮手。商跟上司要人,曰“来抓卖淫嫖娼”,按惯例,若抓住,嫖客罚五千,娼妓罚五千!懂否?
肖琳杏眼圆睁,豁出去:我感谢你,捅马蜂窝,抓呗,罚呗。老娘本是不要脸的女人,才不在乎这点钱,早跟谢雄过不下去了,拆穿正好散摊!
谢学商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几下:不善贱妇,汝为何不懂商之心意?一人为私,三人为公,吾未曾破门捉拿,只身徇私找琳妹,是来救妹妹啊!真蠢货也!
肖琳格开他的手,转身就欲溜之乎也:“吃豆腐”,叫救我,睡我,岂不是普度我上天堂?妖魔鬼怪披上袈裟,真当自己是佛菩萨呀,骗人之术嘛。
谢学商劈手扯住她的手:睡破鞋,又如何?谢汉睡得,繁荣睡得,商就睡不得?开个价码,若睡一觉,几文钱?唐突佳人,幸勿见怪,吾失言冒渎,望乞恕罪!以愚之计,莫如约下时日,共图良策矣!琳妹妹,尊意如何?
肖琳说:你今天带人来抓“卖淫嫖娼”,却不抓,又要威逼我,摆明就是不想出钱,只想白睡嘛,不止这一次,下次,再三再八次,甚至一辈子,也都不会掏钱哈。
谢学商说:琳妹以商为何等人也,已许诺,岂敢失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勿复多疑!买卖呗,乃讲究你情我愿,吾保证按价付钱。若欺违,让商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不落全尸!
肖琳扯开发髻,披头散发着,边往外走,边脱衣服,冷笑道:行!随我来,到院子里,咱当众睡一觉,你敢不敢干?睡给族长看!睡给你爸看!睡给村长看!不敢接这活,你就给老娘闭嘴!
谢学商顿足:卿本佳人,奈何为娼?臭卖B的,甭脱了,老子服了你,别人看到还认为是我脱的!见过不要脸的娼妇,没见过比你更猖狂的**。
肖琳晒笑: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虚夸欺骗伪君子,凌善惧恶真小人,又何必恼羞成怒?你把头缩回乌龟壳,这么快就认怂了?老娘只是小试牛刀,还没亮出绝招呢!
谢学商说:早晓得人财两空喽,老子就不该念旧情,就应该破门捉现形,令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肖琳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有后悔药么?给我一颗,尝个味!
谢学商说:耍我团团转,跟我玩黑吃黑,别得意太早,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以为辱乎?你是嫩芽菜,不识时务,逞能争雄,枪打出头鸟,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肖琳说:滚不滚?再不滚,我就穿着三点式,哭喊着出去了,众目睽睽之下,你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咧!
肖琳脱衣服,甩衣服的时候,口袋里的二千元,不慎甩掉,落在谢学商脚下。
谢学商弯腰捡起,一溜烟逃窜出去。
肖琳穿好衣服,追出来,眨眼已不知他去向,又不能启齿打探,只有自认倒霉。稍后,她又庆幸,那一万元的支票,得亏自己机智,藏在胸罩里,才没被他顺手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