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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秦明(1 / 1)

秦明下午拿来了一个信封,里面除了一张乡镇开具的贫困证明,还有几页信纸,信里的内容对秦明的家庭情况作了详细地说明。(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这个信封是秦明小学时的班主任老胡送他上火车时给他的。

秦明将信封交给苏英时,脑海中又浮现起了当日的情景:

那天他展开信纸大概看了一下,埋着头低声说道:“老师,这个……”老胡见他有些犹豫,就从他手中接过了信纸折叠好了重新装进信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你的家庭已经这样了,这个东西拿过去给那边老师看看,若是能帮到你一分,你和你阿爷阿奶就会少一分负担。”秦明沉默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收好了。“老师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到了外边千万要学好啊,要对得起你的母亲!”火车缓缓开动了,秦明听着老胡的叮嘱,心底真想叫他一声“阿爸”!

苏英将信封带回了办公室,将折叠的信纸慢慢地展了开来。因为前面的事情,她对秦明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当她进入到信里的内容时,她对这个大男孩的看法完全改变了。

秦明的父亲在他三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因为治病留下了一笔非常沉重的债务。很多人就劝他母亲改嫁,但是当地的风俗,改嫁的女人是不能带小孩的。母亲便谢绝了那些好心人的提议,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家里仅有的几亩薄田只能勉强糊口,她不得不隔三差五地背着竹篓穿梭在悬崖峭壁间采集一些草药拿到集市上变卖,除了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剩余的就用来偿还债务。秦明很小的时候便跟着阿爷下到水田里面犁地,阿爷在前面拉,他在后面扶着,锄犁翻了他便也跟着翻到水田里。

“寡妇门前是非多”,打从秦明记事起,一些闲言碎语便时常飘进了他的耳中,周遭的小伙伴也经常拿一些无稽之谈来嘲笑他,为此他没少和人干过架,因而从小就特别羡慕那些会功夫的人,他也曾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大施拳脚将这些嘲笑他的人狠狠地揍个遍。

有一次,邻居家的孩子骂他是野种,他气不过,飞起一脚将那熊孩子踢到在地,一拳狠狠地揍在了他的面门上,打得他鼻血四溅。邻居家的大人跑过来闹,母亲一生气,拽住他的衣领拖了三四里地,来到他父亲坟头跪着反省,这一跪就是一个多钟头。秦明头扎在父亲的坟头撕心裂肺地哭泣,一边喊爸爸一边倾诉着自己所受的委屈。

但父亲怎会听见他的倾诉呢?唯有一旁的母亲听得心碎了,一把搂过了他,哭着告诉他:“明娃,你要听话!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去吧,只要自己不干坏事,清清白白的,对得起良心,老天爷是会看见的!”母亲的话虽然浅显,但是却说进了秦明心里,他便点了点头抱紧了母亲。

阿爷见他们母子半天没回来,急忙找了老胡一起去寻。在儿子坟头看到母子抱在一起痛哭时,阿爷也捶着胸脯埋怨起命运来。

老胡深深地叹了口气,忙了半天才将一家人劝住了,然后坐在坟地里给秦明讲了一大堆道理。

母亲和老胡的话让年幼的秦明知道了母亲的难处,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理解母亲,真正懂事起来。

伟大的人物不一定要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至少秦明是这样认为的,在他心里,母亲就是伟大的。因为有这样一位伟大而坚韧的母亲,秦明才能在失去父爱的同时获得了更多的母爱,同时也因为母亲的坚持,他才能幸运地念到高中,直至参加高考。他最终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且是重点大学。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母亲那疲惫的眼神终于闪现了一丝欣慰与满足。

秦明却只有短暂的兴奋,巨额的学费很快让他陷入了挣扎中。母亲却坚定地告诉秦明她会想办法的。于是在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时,她又背上了那只破旧的竹篓上山了。那是母亲最后一次上山,人抬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秦明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哭着请求她不要离开。母亲摸了摸秦明的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指了指案几上的录取通知书,看了看老胡,又看了看秦明的爷爷,叫了声“阿爹”便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然而双眼久久没能闭上,阿爷走上前来帮她合上了,哭着道:“知道了,孩子,你就安心的走吧!”

母亲走后,秦明最大的依靠没了,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和年迈的阿爷阿奶,秦明将录取通知书偷偷地藏了起来,他要成为这个家庭的新的顶梁柱。于是上山下田不知疲倦地忙了起来,他需要忙碌来忘却悲伤,忘却烦恼。

阿爷眼见快开学了,秦明还没动静,急着跑过来问他。秦明只得将辍学的决定告诉了阿爷,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你混蛋,混球,你对得起你死去的阿妈吗?家里的事不要你管,阿爷我还能下地犁田,割麦打粮。你的学是一定要上的,我去找你们胡老师去!”阿爷就真的去把老胡找来了。

老胡是一个民办教师,快退休了。他教了一辈子书,就数秦明最有出息,所以对秦明除了同情之外,更有一份喜爱之情。他觉得秦明放弃学业实在太可惜了,于是拉着他坐下来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老胡毕竟见过些世面,知道大学里面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以勤工俭学,他将这些着重向秦明强调了好几遍,秦明仿佛又看见了一线曙光,但是他又担心起报到时学费的事情来,老胡拍着胸脯保证学费的事包在他身上了。

临走时,老胡吩咐阿爷明天摆几桌酒,弄些小菜,他要带些人来给秦明简单地庆贺一下。说完又拿出了一千元钱递给了秦明,这是他俩月的工资了。秦明推脱了半天,只得以借的名义收下了。

第二天,老胡果然带着乡上的干部来吃酒了。邻里乡亲也纷纷前来道贺,东家两百,西家一百,加上乡上干部送来的一千元,秦明的学费就这么凑出来了。酒菜虽然简单,但是大家吃得都很开心。秦明攥着手里的钱,激动地热泪盈眶,他只能给乡亲们倒上一杯又一杯的烧酒来表示衷心地感谢。

酒宴散后,老胡又留下来帮助简单收了收,清点了下钱的数目。秦明将学费路费和少许生活费留好后,剩余的钱便全部留给了阿爷阿奶。阿爷推搡了半天,秦明只得搬出了老胡,“胡师都说了,到学校可以勤工俭学挣钱的,不用担心我!”阿爷便望着老胡,看到老胡微笑着点了点头方才收了下来。

……

苏英留着泪将信件重新装进了信封里面,一边为秦明的悲苦身世嗟叹,一边开始自责起来,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些,她绝不会以那种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半响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新理了理凌乱的思绪,拿着信封来到了主管勤工俭学的肖老师座位旁将秦明的事情详细地描述了一下。

“那这个孩子怪可怜的!”肖老师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太太,她显然也非常同情秦明的遭遇,“这样吧,图书馆有个书籍归档的工作,好几个人一起干,活不算多,钱拿得也多些。你把这张表格拿到吴主任那去盖个章,让他填了,这个周末带去图书馆交给王婷老师,就可以上岗工作了!”

苏英接过肖老师递过的表格,道了谢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吴主任办公室盖了章,出来时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忙完这些回到座位喝了口水,想起这段时间很多新生反映想和学长交流的事情,他们对于未知的大学生活可能充满了各种疑问,自然会产生一些焦虑的情绪。于是她又拨响了云开的电话。

“苏师姐,找我干嘛呢?”电话那头习惯性地传来了云开慵懒的声音。

“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怎么,请我吃饭吗?”云开心知肯定没啥好事,干脆先将了她一军。

苏英没有理会他,直接命令道:“明天晚上七点半过来给大一新生做个新生交流会,地点管院大楼一号学术报告厅!”

“不是吃饭啊?没时间,挂了啊!”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手机却依然放在耳边。苏英的脾气他太熟悉了,即便挂了,她会马上重新打过来一顿臭骂。

“别惹我生气,姐姐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准备一下,明天晚上七点半,管院大楼一号楼学术报告厅,见不到人,你以后就别混了!”说完苏英“哐”的一声挂了电话,她没有给云开留下丝毫的拒绝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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