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富有喝了一口茶水漱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端正地坐在下首的两个儿子。
“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钱广进表情茫然，老实地摇了摇头。
“爹，你都在桃李镇待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去？”
钱富有瞥了钱广进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早点回去？”
钱广进连忙摆手，就算心里的确是那么想的，他也不敢承认啊！
“爹，您真的误会儿子了。儿子恨不得时时刻刻在陪在您的身边，在您跟前尽孝，又怎么会希望你早日回去呢？”
“我只是担心你这么长时间不回京城，东道楼的生意没人管，那些下人暗地里在账本上动了手脚，将银子中饱私囊！”
钱富有忽然站起来，将手中的茶盏扔到钱广进的额头上。
“你还不知道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
钱广进捂着被砸破的额头，一股血液顺着眼帘滑下。
他却顾不得疼痛，脸上只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爹，我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做，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富有压下心中的怒火，重新坐回座位上。
“如果不是我及时将这件事按了下去，恐怕现在镇上东道楼的饭菜，吃多了会出问题的消息，早就散播开来！”
钱广进愣住了，害怕又不解问道，“怎么会吃坏肚子呢？这些食材还是从前的食材，我并没有为了省银子而买差的食材！”
难道是下面的人瞒着他以次充好，私自吞下中间省下来的银子？
钱富有重重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几日陆陆续续有客人来找东道楼的麻烦，你却只知道饮酒作乐，没有及时处理这些事情。”
“若不是正巧我在桃李镇，恐怕镇上东道楼的名声，已经被你个败家子给毁了！”
钱滚滚不动声色地问道，“爹，究竟发生了何事？”
钱富有看了钱滚滚一眼，目光平缓柔和不少。
“你三哥做事不牢靠，买通别人得到的饮食楼的菜方有问题，吃得次数少还不会出事，次数多了严重些是会死人的！”
钱广进眸子瞪大，满脸不敢置信。
“不可能！明明按照他写出来的菜方做出来的菜，与饮食楼里的菜味道不差多少，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钱滚滚眉头皱了皱，问道，“你究竟买通了饮食楼的什么人？”
钱广进此时也顾不得和钱滚滚争斗，将买通之事如实道出。
“饮食楼里的两个厨子都被我买通了。”
“曲柳不会写字，但口述出来的方子和赵明写下来的菜方差不多是一样的。”
钱富有差点被这个蠢儿子气得吐血。
“你知道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吗？”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还差点！”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细心和谨慎，可你恰恰缺乏这些。”
“你让我今后怎么放心，把整个钱家的生意交到你这个蠢货手中？”
钱滚滚暗暗勾了勾唇，面上却懂事地说道，“爹，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现在的问题，三哥犯的错以后再追究吧。”
钱富有点点头，一锤定音道，“东道楼里所有在饮食楼学到的菜，今后都不许再做了。”
做生意不仅需要进取，还需要稳妥和安全。
若是继续再用饮食楼的菜方，到时真的闹出人命，即便是他出面打点，也得费几番功夫。
稍有不慎，还可能伤筋动骨，影响到整个东道楼的名声。
钱广进心有不甘地说道，“饮食楼的菜方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到手的，更何况这段时间东道楼做出了饮食楼的菜，生意比以往好上不止一两倍，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心中暗恨不已，又道，“我再去找赵明问个清楚，若他真的敢再用错的菜方糊弄我，我便让人将他儿子的腿打断！”
可惜曲柳已经是个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弹的废人。
否则即便是她被关进牢房，他也有法子将人救出来，教东道楼的厨子做饮食楼的菜。
钱富有眉头狠狠一皱，却没再说什么。
钱滚滚注意到爹脸上愈加失望的表情，心中的小心思蠢蠢欲动。
这或许会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故作沉思后，说道，“爹，不如将三哥得到的菜方交给我，我拿去让大夫好好查看一番，若是能剔除掉里面有害的成分，那些菜方便可以继续使用。”
钱富有粗壮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欣赏地看了四子一眼。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让老三也跟你好好儿学学。”
钱滚滚眸子一黯，心知爹虽然对三哥失望，却仍旧没有放弃培养三哥成为钱家的下一任家主。
同样都是他的儿子，却仍旧有高低贵贱之分。
三哥是嫡妻所生，自己是青楼女子所生，身份天差地别。
所以无论自己多么优秀，爹都不肯轻易越过嫡子，将钱家交到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手中。
兄弟二人从东道楼出来后，兄友弟恭的假象便瞬间消失。
钱广进捂着受伤的额头，冷着脸说道，“你别以为这次爹重用你一次，就有资格到我面前叫嚣。就算我这次事情办差了，爹也不会放弃我这个唯一的嫡子。”
钱滚滚噗呲一笑，讽刺地说道，“三哥，你还是先去医馆好好包扎一下吧，这满脸是血的模样，看起来怪可怜的。”
钱广进狠戾地眯了眯眼，说道，“你现在对我不恭不敬，就不怕将来我继承家业，将你分文不给地赶出钱家吗？”
钱滚滚啧啧两声，问道，“爹还正值壮年，三哥就已经想着继承家业了，该不会心底一直在诅咒爹早些去死吧？”
他瞥了一眼钱广进猪肝色的脸色，继续道，“爹刚刚下手如此之重，如三哥这般小肚鸡肠的人，一定会对爹怀恨在心。”
“可他毕竟是我们的爹，还望三哥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心存歹意对爹下毒手啊！”
钱广进害怕地左右四顾，生怕有人将老四这个畜生刚刚说的那些话听了去，真的误会他很不得爹去死！
“我心中对爹没有怨恨只有敬意和一片拳拳孝心，你可不要把你自己心中的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恶毒地看着钱滚滚得意的脸，忽然快意地笑了起来。
“四弟啊四弟，为兄奉劝你一句，不要生出不切实际想法，妄图跟我争夺钱家的家产。”
“我是高高在上的嫡子，而你永远是个妓女所生的卑贱庶子。你没资格跟我争，更没本事跟我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