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马寨大帐之中,罗宏、严宽溯两位将军坐在主位,左下就是陆元松,其次有皇甫晖、陈启俊等指挥使,右下有许宿、铁手等人,横马寨的将领和高手济济一堂,
不过,陆元松一扫,就发现当初横马寨十几位指挥使,而如今却只剩下七八个,连与陆元松打过交道的指挥使洪贵也不在大帐,
“元松你不必看了,这些日子与莽族人不断交战,洪贵他们已经战死,这对他们來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怎么会,”尽管早已猜到,但亲耳听罗宏如此说道,陆元松心中仍然忍不住一震,
“当兵就要有当兵的觉悟,死在沙场乃是宿命,并不会奢求卸甲归田以侍弄庄园、颐养天年,”罗宏的胳膊上绑着纱布,他身旁的严宽溯更是瞎了一只眼睛,但两人面无表情,言语间的意思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一路行來,似乎整个曾州都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宁静中,罗将军可知缘故,”陆元松对于曾州大部分城池投降莽族人只是猜测,并沒有找哪座城池潜入试探,现在说出來问罗宏,既是想知道事实,也是看看横马寨是否与外界断了联系,
“曾州,已非大玄之曾州,”罗宏满饮酒樽之酒,脸色莫名起來:“此次莽族人大举进攻,绝非一时兴起,神玄卫在幻兽宗中伏只是个诱因,八荒方外邪门似乎有大的异动,想要霍乱天下,推翻朝廷,整个曾州居然不知何时大部分城主知府都投降了异族,或许说投降不太妥当,说顺服更恰当一些,你不要看现在莽荒人大举进攻,但事实上,攻击力度并不大,否则,我横马寨再强大十倍也早已被拿下,”
“有阴谋,”陆元松一听,心中隐隐联想起高岭陆氏的谋划,莫非陆氏为了取代皇族方氏,真的要与异族合作,与虎谋皮,曾州其实被陆氏掌握了,一连串猜想在陆元松心头升起,
“不管有沒有阴谋,我们这样的底层将领是沒办法左右的,或许大帅知道一些内情,但他克制着,沒有命令我们朝大玄腹地撤退,只是让我们各营死守,颇有些观望的意思,”罗宏神色间有些无奈,
“现在撤退,不一定撤得了,再者说,沒有朝廷的旨意,大帅他敢擅自令大军撤退吗,丢失立骇关的罪名,大帅恐怕承担不起,”陆元松笑了笑,宽慰罗宏,这里或许只有他才笑得出來了,大帐内的人一个个都愁眉苦脸,被困在寨内,生死几乎操纵于莽族人的手里,滋味并不好受,
“算了,今日你回來,我们就不说这些伤怀的事,來,为了你的安全归來,咱们喝了这杯,”罗宏强露笑颜,举起酒樽,大帐内包括陆元松都附和一声,一口饮尽,
“元松,今日你又立下一大功,此战匆匆之间居然击杀莽族四千余人,你若成年,凭借此功,足以当上将军,”谈到之前一战,大帐内众人喝酒的兴致明显高涨起來,罗宏问道:“看你一人万军之中击杀敌酋,实在快哉,不过,恕我冒味问一句,你是不是已经成为武道之圣,”
“不错,侥幸得到一枚神丹,吞服后突破到了武圣的境界,终究是丹药成就,根基不稳,以后可能沒有多大提升了,某种程度上说,还比不了诸位的潜力,”陆元松十分谦虚,他此前吞服过化龙草,变得潜力无穷,换句话说就是把水瓮变成了湖泊、海洋,吃了一枚九窍丹并不算什么,更强大的丹药都能一一消化,他的根基几乎无人能比,除非世界上还有人吞服过比化龙草更厉害的神物,
“有了你这尊武圣,就算莽族人真的死攻,咱们横马寨也不是沒有一搏之力了,”罗宏哈哈一笑,不苟言笑的严宽溯也微微笑起來,
“对了,”忽然,罗宏笑容一收,问道:“你去大明城,不知有沒有请动焱明王出兵,”
陆元松摇摇头,他指了指坐在大帐末位的关明道:“这位是小焱明王的私兵副统领,小王爷派给了我,小王爷有心,但无力,是我还不够道德,无法说服焱明王,”
罗宏强笑着安稳道:“原本就沒有什么指望,曾州与大明城虽然相距上万里,但消息传递很快,如果王爷有心救援,你去不去都一样,如果无心救援,大帅亲自登门都沒用,一切顺其自然吧,天下是方姓的天下,他尚且不管,我们又何必太过操心,尽自己军人本责即可,”
这一顿酒,有哭有笑,高兴时纵声高唱,阴郁时满饮闷酒,直喝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入夜,幸好莽族人沒有趁机进攻,否则各位指挥使都醉醺醺的,不一定能率领抵抗,不过,这些将领也是看陆元松在才放心痛饮,抒发半个月的焦躁,
大帐宴席散去,各回各屋,
陆元松让许宿、铁手等人各自休息,有事明日再谈,他自己则盘坐在屋内木床上,运转阴神,活络与肉身的联系,参悟生死,
他隐隐猜到大事即将发生,所以抓紧时间修炼,想尽快突破生死屏障,成就鬼仙,只有更强大的实力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夜深人静,不知不觉夜已过半,屋外巡逻的军士也稀稀拉拉起來,
陆元松的阴神几乎与肉身无异,看上去极为真实,却轻如鸿毛,在屋内游荡,卧室之外,就是堂屋,黑龙休息的地方,此刻,就连黑龙都安然入眠,鼾声如雷,
咻,就在此时,一道极为轻微却异常的声音在陆元松耳边响起,
“谁,”陆元松喝了一声,连肉身都未來得及遁回,伸手一招,将诸天生死轮从衣襟内吸來,手握诸天生死轮,直接从窗户飞出,就看到一道阴影如狸猫般在各个木屋、营帐间蹿动,眨眼间就消失在夜空深处,
“想走,”陆元松轻蔑一笑,阴神钻入诸天生死轮中,化为一条幽影,闪电般朝那道阴影逃走方向追去,
不论是那道阴影,还是诸天生死轮,因速度太快,在深夜里若有若无,又悄无声息,就在往來巡逻的军士和站岗军士面前飞过,而后者仍一无所知,
陆元松这番追逐,飞出了横马寨,一头飞进了旁边丘陵地带,深入茫茫群山上千里,前面那道幽影忽然停了下來,
这一停顿,陆元松御使诸天生死立刻追了上來,在那幽影数十丈远处悬浮,
“你是何人,”诸天生死轮中传出了陆元松朗朗的声音,
“战兽门长老阜翼,”幽影传出苍老之声,陆元松感应延伸而去,就看到一个须发皆黑的老者手拿一柄柴刀,模样亦如一个樵夫,但陆元松分明察觉他强大内敛的神魂,此人是一个鬼仙强者,
“你深夜潜入横马寨,难道是为了引我出來,”陆元松细细一想,堂堂一个鬼仙强者,如果潜伏暗杀,足以将横马寨之内除了他之外的所有高手暗杀掉,可这老者却沒有这样做,好像故意弄出微小的动静惊动他一般,而且一路逃走,丝毫不乱,有种引诱他前來的味道,
“不错,老夫是特意引你出來,沒想到,一个武圣,居然也有如此强大的道术修为,半步鬼仙,看你年纪不大,却远比天踪厉害,如此天才,几乎比得上圣地弟子,却是大玄之人,殊为可恨,必须杀之以除后患,”阜翼眯着眼睛冷笑着说道,
“想杀我,”陆元松将感应延伸之最大,感应周围动静:“就算我武圣肉身未出,你一个人想杀我恐怕力有未逮,有几个帮手就一起出來吧,”
“哈哈,阜长老,这小子如此精明,居然知道有埋伏,”一个粗犷的声音出现,随后陆元松感官中虚空骤然浮现一个人影,此人是一个壮汉,悬浮在半空,身上气势强大无比,却很阴郁,居然也是一位鬼仙,
“虽然我们几个成名了上百年的老家伙围攻一个小家伙传出去有损名声,但此子实在妖孽,此时不杀到日后恐为宗派界大患,不如舍了这个面皮,帮阜长老报杀玄孙之仇,”又有苍发老妪出现,
三个鬼仙,联手埋伏陆元松,
“三个鬼仙,还真看得起我,不过,应该还有一位吧,”陆元松面对此种危急境况居然不怒反笑,声音镇定:“石公子,难道想偷袭于我,”
“哼,陆元松,本來你我沒有什么生死大仇,但你伤了我,我发下大誓必杀你,正好你今日冲营杀了阜长老嫡亲的玄孙,阜长老要报仇,我便帮他一把,现在你肉身不在,我看你如何应付这必死之局,”正上方,稚童模样的石螭龙手托黑珠浮现,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陆元松,恨不得立刻出手击杀之,
“必死,呵呵,未必,”面对四大鬼仙,陆元松却沒有丝毫当场逃遁的意思,而且一点都不吃惊,镇定得有些诡异,事实上,陆元松追踪阴影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察觉到非同寻常,可能有危险,但他仍然追了上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陆元松几乎沒有经历过什么生死,有过一两次而已,唯有在荒野被混元王追杀时才铭心刻骨,但这不够,不足以作为他参悟、打破生死屏障的积累,他还要多多经历九死一生,置之死地而后生,逼迫自己,将潜力释放出來,不断积累,厚积薄发,突破境界,
这就是他的选择,他要背水一战,要在绝地中存活下來,否则,成不了鬼仙,也不过百年寿命,武圣也不过增寿数十,仍然要死,更关键的是,道术上无法再进步,实力提升不上去,就做不了想做的事情,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他要亡命一搏,搏出一条生路,搏出一条变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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