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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士弘弃城返鄱阳(1 / 1)

夜静更深江风阴冷,赣江下游隋军战船遍布灯火点点。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处于“平乘”、“舴艋”及“艨艟”等中小型战船簇拥之中的“黄隆”楼船,船高六十尺,长三十余丈,宽十丈,设三层楼,可容官兵四百五十人,乃是隋军船队主帅旗舰。

黄隆旗舰指挥台上,刘子翊凭栏而立愁眉不展,六员隋将侍立其侧面面相觊。

良久,刘子翊捋须长叹一声,转身环视众将自嘲道:“老夫自南陈归顺北隋先帝,先后侍奉三代天子,致仕以来能文能武,经历大小战事不下三十次,偶有失利也未致于有今日之狼狈,想我五万兵马与其两万贼军城外对决,居然伤亡过半损失四将,连老夫差点性命不保,可见鄱阳贼首操师乞及其部众勇悍善战,非王薄、张善安之流寇可比!”

隋将黄欣却不以为然地对刘子翊说:“胜败仍兵家常事,虽今日南门一战我军死伤过半,但是元帅无须多虑,末将敢断言即使操师乞武功盖世力能举鼎,他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刘子翊闻言直视黄欣颇感疑惑地问:“老夫自然知道今日因操师乞中箭贼军才紧急收兵回城,操师乞气血方刚体魄强健,受此箭伤最多卧榻数日,黄将军何以说他必死无疑?”

黄欣讪笑着道:“今日末将奉命率两千士卒留守船队,因见操贼纵马追赶元帅,故发连珠箭阻其前进。箭上所淬之毒乃是黑山林中血杏树汁剧毒无比,中此毒者瞬间昏厥,六个时辰后全身冰冷而亡。若非其昏厥时身边亲兵众多,一个小卒就能将其置之死地。”

“操贼两军阵前身先士卒勇不可挡,想不到今日就此命丧黄将军箭下,天意!天意!”刘子翊顿感心情舒畅,意味深长地以手拍其背赞赏道:“黄将军好手段,今日不但救了老夫一命,还翦除鄱阳贼首操师乞,当记首功。待剿匪战事结束,老夫面圣之时一定奏请天子为将军加官进爵。”

黄欣闻言笑逐颜开,面对刘子翊一揖到地答谢道:“多谢元帅抬爱,此次剿匪,末将当为朝廷、为元帅竭尽全力死而后矣。”

“今夜操贼一死,贼军必然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我军当把握战机,明天集中兵力从豫章南门攻城,如不成功可首先采取抛石掷火之法袭击城内,逼使贼军弃城逃往鄱阳;夺回豫章后,老夫再率领船队由水路赶到鄱阳郡水域,鄱阳郡连接彭蠡湖,我军必须借助大隋战船优势才可稳操胜券。”刘子翊开门见山地向众将阐述策略。

秋阳初升凉风习习,远方尘土飞扬,两万隋军纷沓而至的马蹄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再次向豫章郡城南门席卷而来。

隋军距城门三十丈之遥停步列阵,刘子翊拍马出列,凝神观望南门城头守军,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义军将士盔上尽佳束缚白巾,不由环顾众将感慨地说:“贼军能为主帅之死而全城带孝,足见操师乞生前为人仗义全军拥戴。若非昨夜毒发身亡,其人必是老夫平生颈敌。”言毕拔剑遥指南门,下令隋军攻城。

数千隋军当即伴随着六十架云梯涌向南门发起攻击,在骠骑将军林药师及各营校尉的指挥下,豫章义军以滚木擂石及煮沸的毒粪汁向攻城隋军迎头痛击。这毒粪汁里混合了粪便、尿液及剧毒的几种草灰,当沸腾并含有剧毒的粪汁把人皮肉烫伤溃烂时,如果即时将溃烂皮肉割去还可保全性命,否则不足十二个时辰,剧毒便随血肉漫延全身而亡。这以毒克敌之法正是为操师乞以银针续命的老军医传授林士弘的偏方,为克敌制胜锉败刘军士气,林士弘暂且抛开仁义道德,以此阴狠之法削弱隋军战斗力。

操师乞临终授命林士弘继任主帅统领义师,不但义军将士军心稳定,而且守城义军因操师乞之死而痛恨刘子翊,故此人人同仇敌忾舍命反击。南门城上城下呼喝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战况激烈,前赴后继登梯攻城的隋军不是身中木石当场身亡,就是被毒粪汁烫得皮开肉绽堕梯致残,攻城的隋兵始终没有一人能踏上城堞!

清晨及黄昏,豫章城义军凭着同仇敌忾之心及粪汁的歹毒,成功阻挡了隋军两次疯狂的进攻。

夕阳西下,刘子翊目光阴郁地扫视了一眼横陈着五千具隋军尸体的南门城下,匆匆撤军向南塘而去。

翌日已时,隋军第三次兵临城下。

距城下三十丈之遥,隋军将从战船卸下的五架拍杆向着南门一字排开。刘子翊一声令下,隋军操纵拍杆,接连不断朝豫章城内抛射石块及装满油布燃烧的陶罐。

接二连三的石块及燃烧的陶罐带着呼啸之声,在半空划出一道道灰白或火红的弧线,然后急速下坠砸向地面、民居及兵营。数以百计军民被不期而至的石块或陶罐砸中死于非命,城内不断有民宅营房起火燃烧浓烟滚滚,一时间嚎哭声、怒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隋军阵前,刘子翊遥见豫章城内浓烟袅袅四处弥漫,逐对众将语带无奈地道:“肆虐百姓涂炭生灵非老夫所愿,为顺利剿灭贼军早日结束战事,老夫唯有心狠手辣牺牲百姓,逼使贼军离开豫章逃回鄱阳,与我军水上决战!”

众将一齐拱手异口同声地说:“为朝廷剿匪平乱,牺牲几个百姓算得了什么。元帅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实仍国之栋梁我等楷模!”刘子翊听到恭维之音颇感受用轻笑不已。

少数体积硕大的巨石直接落在城头范围,多处地面青砖爆裂血迹斑斑,城头百余守军被巨石砸中或死或残。

全城将士对刘子翊的肆虐暴行尽佳咬牙切齿群情汹涌,纷纷向林士弘请愿出城决战,消灭隋军活剜刘子翊为操帅及死去的官兵报仇。林士弘拔剑在手出言制止道:“士弘何尝不想活剜刘子翊为始兴王报仇,此时我豫章守军只有八千人,隋军却有两万兵力,出战不胜我军将全军覆没;即使险胜,一旦被其逃脱,必寻援军卷土重来。目前不如暂时忍耐坚守城池,待本帅与王司马今夜商议再作定夺,谁再敢请愿出战,本帅将以始兴王亲授之剑斩之!”

当天已时及午时,隋军两次向豫章城内实施抛石投火砸烧民居营房。待暮色降临隋军撤兵之后,林士弘留下两千义军南门守城警戒处,顾不得腹中饥饿,即时传令各营官兵分头扑灭城内起火民居、救治受伤军民及安置民居房屋损毁的百姓。

走在城中巡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剌鼻的焦臭味及烟尘味,林士弘所见之处,两百多间民居或是屋顶千疮百孔,或是化为焦土瓦砾遍地,地面乱石遍布血染黄土。

当天豫章郡城遭遇隋军抛石投火之袭,军民伤亡五百余人,城内家破人亡的居民怒骂号哭之声四起。林士弘拭去泪水强忍悲痛,一面耐心安抚痛失亲人的百姓,一面传令官兵在将死难军民全部葬于北门城外,以寓面向鄱阳家乡之意。

始兴王府偏厅烛光摇曳环境幽静,林士弘兄妹及王戎等四人正坐于台前品茗议事。

“刘子翊料定我军主帅刚死军心涣散,昨天两次攻城不下,今天却改变策略以抛石投火之法袭击城内焚砸房舍,如此肆虐残害百姓,本帅总觉得刘贼此举用心险恶别有所图,本帅意欲撒出豫章返回鄱阳组建水军,以水战一举歼灭隋军,本帅所想是否可行还请先生赐教!”林士弘望着王戎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元帅好谋略!”王戎语言充满欣敬之意,遂向林士弘阐述形势道,“刘子翊今天对豫章城内实施抛石投火之法,实为一石二鸟之计,既可打击我军士气,又可伤害军民损毁房舍,意在逼使你放弃豫章。不出三天,豫章必定片瓦不存无处容身,元帅在百姓心中将沦为不仁不义之人!隋军此次征剿我军仍从江都乘船进入豫章南塘,陆战失利,必然想倚仗船队优势以水战消灭我军。义军遍出鄱阳人人善水,不如将计就计陈兵康山组建水军,将刘子翊及隋军葬身在彭蠡湖上!”

为避免豫章军民再遭受不必要的伤亡,林士弘决定当夜火化操师乞灵柩并撤出豫章,豫章各营军士随即分头收拾辎重、装载粮食整装待发。

始兴王府院内,林士弘携同义军众将跪于操师乞灵柩前奠酒祭告完毕后,其灵柩即被移至王府外空地临时叠垒的柴架上火化。

浓烟升腾火光熊熊,盛殓操师乞遗体的黑色棺柩在烈火中化为一堆炭烬。肃立于王府空地默默注视的义军官兵,感念操师乞生前豪爽重义之情,无不潸然泪下。

子夜时分月光如水,背负用沉香木盒贮存的操师乞骨灰,一身戎装的林士弘跨上战马,环视着始兴王府门外集合候命的数千义军面色肃然地说:“将士们,今夜本帅率军撤出豫章返回鄱阳,并非因为我们战败逃走,实为避免豫章百姓遭袭伤亡。为顺利歼灭隋军活剜刘子翊给始兴王报仇,本帅当组建水军另辟战场,豫章郡是鄱阳义军的领地,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主帅语气坚毅的勉励之言,义军官兵心内阴霾尽散遂展欢颜。林士弘一马当先,率领义军将士从豫章城北门而出,乘着月色向鄱阳郡紧急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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