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对周青婉的质问置之不理,锦儿的指骨被生生折断,十指连心,该有多痛。
但锦儿依旧这么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难道这断指之痛比不上她之前所受的痛苦的万分之一么,苏玄的心被狠狠揪了起来。
“周丫头,这会就先别分辨谁对谁错了,刚刚冬竹不小心折了安安的手指,如今我先为安安接上这断指,你为安安开帖子药,然后吩咐人把药煎了才是正理。”
戴老在一旁看着事情越来越乱,安安失了神智,苏玄关心则乱,周丫头为情所困,冬竹护主心切,这可真是一大团乱麻。
周青婉听了戴老的解释,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扶起跌坐着的冬竹,向戴老点头致意后,目光又在苏玄身上流转了一下,才带了冬竹下去。
“锦儿。”苏玄双手托着叶锦卿的脸颊,和她四目相对,“我是苏玄,别怕,我要将你手中的瓷片拿出,听话,好么。”
叶锦卿神情一片麻木,苏玄的眼中哀色更浓,他慢慢低下头,双唇轻轻印在叶锦卿的额头。
叶锦卿的睫毛随着额头那一吻轻颤了颤,那一直攥紧的手指,一根根缓缓的松开。
苏玄抬起头后,见到那摊开的手掌心,眼中欣喜亦有,心疼亦有。那白色的瓷片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的肉里,深可见骨。
苏玄几乎强忍住右手的颤抖,将那瓷片从嵌着的皮肉里拔了出来,恍惚间,他听到了瓷片摩擦过骨头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等那瓷片完全拔出后,苏玄的手已是颤抖的厉害。
苏玄将脸上的痛苦的神色收敛了一下,这才转过头对着戴老弯腰施了一礼道:“接下来就麻烦戴老了给苏安上药吧。”
戴老点了点头,余光看见苏玄垂在身侧的右手:“苏家小子,你就安心吧,这皮肉伤敷个药,过几天就长好了。待我给安安施了针,再把周丫头熬得药给喂下去,不出三天,那碧落引的药性就会被完全拔除了
。”
有了戴老的这番说辞,苏玄的脸色才好上了不少。
主院旁的小厨房内,周青婉主仆在里面忙碌着。
“小姐,你先歇着吧,这熬药的差事我来就行。”主仆两人自从那内屋出来后就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此时冬竹看着蹲在小炉旁,执了蒲扇,轻轻闪着风的周青婉,鼻头一酸,以前被老爷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姐,怎么能沦落到给一奴仆端水熬药的地步。
周青婉不闻所动,自顾自地盯着那咕噜噜冒着水汽的药罐。
冬竹在一旁看着越看越不是滋味,踏前一步,蹲在周青婉的身旁,双手扶在周青婉的膝头,仰着脸望着周青婉。
“小姐,你还看不出来么,苏相和那苏安并不是主仆关系这么简单。”
听到冬竹的这番话,周青婉扭过身避开了冬竹灼灼的目光,而后不由的闭上了眼,脸上一派压抑的痛苦。
冬竹将原本扶在膝头的手改握住了周青婉的手:“小姐,我们回镇北关去吧,不要再待在这苏府了。”
周青婉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慢慢向两边展开,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双手覆在自己的左边胸口。
“回不去了,这里满满的都是那人的影子,我忘不了他了啊,冬竹。”
“小姐。”冬竹伸出手,将周青婉轻轻拥住:“苏相并非良人,他……苏相他有断袖之癖啊。”
周青婉靠在冬竹肩上的抽噎着,单薄的身子随着抽噎声耸动着。
苏行站在厨房的门口,一般身影掩在暗中,原来伸出的半只脚也收了回来,目光久久地落在那小声抽泣的身影。
等那主仆两人都稳了情绪,苏行才露了身形:“周小姐,我来看看药好了没。”
周青婉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苏行,下意识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好了,把这药渣过了就行了。”
说着就拿了白色方帕,裹了那药罐的手柄,将药罐从炉子上移了下来。
“周小姐辛苦了,这等小事让我来吧。”苏行几个大步上前,还未等周青婉反应过来,就夺过了药罐,将药滤了出来。
苏行端着药碗,道了谢后才有消失在小厨房。
这样也好,自己不用将药亲自送过去。周青婉略有些失神的靠坐在一把小椅上。
叶锦卿被施了针,又灌了药,此时已经沉沉睡过去,戴老一直守在一旁。苏玄又看了眼那苍白的小脸,才转身离去。
外院,大书房。
“那萧晓言和老五已经处理好了,萧王也已经派人送回了府。”苏折站在堂下细细禀报着。
苏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中的那份自己几天前就拟好的文书,这本文书应是今天就呈上去的,可是如今……
苏玄又将那展开的那份文书折好,压在了自己的书案上。“还有什么事就一道禀了吧。”
“回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苏折突的跪下,伏在地上请罪道。
“倒也不怪你,那萧晓言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是被当做料子传上几日罢了。”苏玄皱了皱眉:“不过,这次宫里那边怕是瞒不过去了。”
“主子,这是为何,难道还真有人去太后那边嚼舌根不成。”
“有一个人一定会去。”苏玄看着窗外远处那千重宫阙的方向,断然道。
长信宫内传出阵阵嚎啕之声,坐在上手的太后曾经的苏贵妃不由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一旁站着的一个女官模样的宫女见状,走到那伏在殿上,正兀自哭泣着的庞大身躯旁柔声安慰道:“王爷,你莫在哭了,你先慢慢把事情讲给太后听,这样太后才能帮你裁断呢。”
原来那嚎啕大哭之人,就是几个时辰前被苏折派人护送回萧府的萧王,萧恭齐.
“娘娘,晓言死了,晓言死了,我的晓言死了。”萧恭齐抬起脸,哭诉道,那双绿豆眼中透露出真切的哀伤。
“萧晓言?”
这人苏太后还是知道的,但是正因为知道,才对此人更无好感。但是如今萧恭齐亲自到了她跟前来哭诉,她还是得听听缘由的。
“哦?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