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森很聪明。乔汐必须承认这一点。
他聪明并不聪明在智力有多高,布局有多严密,而在于他懂得利用自己本身的优势。
苏森·杜米仙只是一个扫大街的穷人,没有穿过名牌没有睡过女人,但他的优势,却正在于他的贫穷。
在外观气质方面,一两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穷人出身的他完成质的蜕变,他依然是那个浑身土气的老男人,但是他常年生活在底层,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他很了解哪些一夜暴富的人的心态,往往他们心中,一半是巴不得天下都知道自己有钱了的炫耀心理,一半是对于自己的粗俗举动的自卑心态。
他表演地很完美。
他的上身穿着昂贵的西装,下身却是牛仔裤,鞋子又成了耐克vans——这大概是他听过的不多的名牌之一,他剃光了胡子,然后又剪短了头发,戴着款式奇特的墨镜,如果不是与他极度熟悉的人,可能都认不出来他来。
他很谨慎地拿走了乔汐的手机,同时关掉了它,并且将它砸碎了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他切断了店里的电话线,保证她无法报警,但或许是乔汐扮演的弱女孩的样子太成功了,苏森同时又表现得很大胆,他架在乔汐脖子上的刀并没有放多久,只是警告了她不许乱动,乖乖听话,便是把刀拿离了她的身体。
因为克洛塔尔的成功而自满了?
乔汐这样想着,不过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苏森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海绵,毛巾一类极占地方却又没什么重量的东西,而他的掌心虚握着,仔细了去看便能发现,那是一把刀。她相信只要她敢轻举妄动,那把水果刀就能穿过她的胸膛。
只是这种时候,不恐惧地尖叫,可不符合她厄利希多的身份呐——
“不要杀……”她那个“我”字还未出口,刀便再一次被举起,她蓦然间便被背后尖锐的刀锋打断了将要出口的话,“安静。”男人说道。
乔汐口中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带着颤音答应了,然后便向前一扑,蜷缩成一团躲到了角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抱着头,低声地反复道,像是怕极了。
而苏森看她这副软弱的样子,啪的一声把刀摔在柜台上,很是恶声恶气地说,“老实点,现在,立刻,马上,装作我的女儿,跟我出去,你要是不配合……”他刻意停顿,并且将手中的刀指向乔汐,“我想我手中的刀是不会介意和你的心脏来个亲密接触的。”
女孩顿时被吓得一哆嗦,越发蜷成一团,“好……好的,……我会配合的……不……不要杀我……”
看起来就像被吓坏了。
而苏森毫不怀疑她的伪装,甚至他还多等了几分钟,让她整理好自己的形象,毕竟她这样吓极了了的样子,完全暴露了他。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几分钟前,侦探先生的手机上已经收到了短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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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侦探先生:
在我杳无音讯的这段时间里,您有没有想过我呢?
我想我曾经在您必须要抓到的人的名单上待过。也不知现在是否还在?
被称作莱辛巴赫英雄的您惦记,那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只不过,接下来我将说的,是一个挑战。
我对您。
只要您赢了这个挑战,您就能得到第一个线索。
我诚挚地邀请您,来吧,抓住我吧,我在等候着您。
当然,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苏森·杜米仙,您应该认识他,毕竟,他算是贝克街为数不多的,身家清白的,不是您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派来的人之一。
甚至,我想您同样也猜到了,苏森现在手上有人质,而接下来我的挑战是——
我们比比看,谁先救出那个女孩吧——
侧耳听听看,阿德斯顿的风里,有没有传来女孩的哭声?
——仰慕着夏洛克先生的,跃跃欲试想挑战的Calam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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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森选择的逃跑方式,是出租车。
开车的是个中等年纪的女人,苏森先把乔汐推进了车,中途他一直谨慎地掐着她的手,随后他也跟着一脸烦躁地坐进车中,“快开车快开车,去阿德斯顿的别墅区,希尔佩里克少爷还在等着这个赔钱玩意呢,”他顺手拍了拍身边的女孩,引得乔汐一哆嗦,然后继续说,“劳资赶时间,知不知道你不开车这几分钟浪费了我多少美元?”接着他骂骂咧咧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劳资有的是钱,不要耽误劳资时间。”
那个中年女人闻言看了苏森一眼,眼里满是嫌弃,随后又用同情的目光扫了一眼乔汐,但那一叠钱终究是打动了她,她没什么好气地说了声“坐好”,便是发动了出租车。
阿德斯顿的别墅区?
倒和她预料地不差,苏森选择了阿德斯顿方向,只是乔汐回忆了一会才想起,克洛塔尔在那儿的确有栋房子,但是没记错的话,那里是要记名才可以入内的,按照苏森现在的谨慎程度,他不可能毫无调查地前往一个地方。
所以很显然,他的最终目的地,其实应该是是阿德斯顿附近。
而根据阿德斯顿的地域分析,那儿距离河和公园一公里的有所废弃厂房。那里地处偏僻,少有人去,选择在那下手,不易被发现。而且,乔汐也注意到,苏森拿出的钱没有多少折痕,但却有些暗黄,看起来应该在柜子等阴暗的地方保存了不短的时间。
这应该是克洛塔尔的私房钱,为了不被一直监控着她的银,行,卡的墨洛维发现,她选择了纸质方式的保存。
让她猜猜,这个孩子,应该是想要用这笔钱和墨洛维开始新生活吧?
这是个天真而愚蠢,并且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孩。而这样的女孩,最容易被诱导思想。
墨洛维不过是利用她,她也以为她可爱的女儿对她只是玩玩而已,她最终想要做的,其实还是用克洛塔尔联姻——这孩子长了一副漂亮的脸蛋,还有完美的身材,早就有上级对克洛塔尔垂涎欲滴,而如果她的女儿能成为她权利的垫脚石,那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女儿真的爱上了她。
不知道是因为得不到而愈发想要,还是挑战禁忌的快,感冲昏了她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总之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她向墨洛维告白了,语气真诚地邀请对方与她一起离开伦敦,去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隐居,重新开始生活。
可墨洛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这位夫人最爱的,始终是她自己,以及权力。
而被宠坏了的女孩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于是丢下一句“你现在拒绝了我,那你也再别想见到我了”,然后便是愤怒地离家,而墨洛维因为有些担心,所以还是派了保镖跟着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克洛塔尔竟是一语成谶——墨洛维再也见不到她的女儿了。
因为克洛塔尔死了。
死状凄惨。
但无论心里是否浮现悲伤,这位夫人最爱的,终究是她自己。
在得知死讯的那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厚葬女儿,不是如何惩罚凶手,不是回忆她和女儿的甜蜜过往,然后在回忆里伤悲春秋地说些陈腔滥调,而是下意识地不希望夏洛克他们继续查下去,以防她和女儿的关系影响了她的仕途。
这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而乔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克洛塔尔的知心姐姐,她倾听这个女孩的内心,教会这个女孩表达,不偏见地看待这个女孩的爱情,她甚至忠告了这个女孩,墨洛维夫人不适合她,对于那样的手握着权杖的女人,情爱只是生活的调剂,就算她真的不顾一切地告白了,很大的可能也是拒绝。
只是她不相信而已。
爱情里的女孩都是盲目的。
她不相信所有的过往都是错觉,可她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做逢场作戏。
所以她死了。
乔汐低头微笑。
而前方传来中年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到了,快给钱。”
而苏森也很配合地摔了一把钱在这人脸上,出租车里四散着纸钱,“拽什么拽!喏,这些钱不用找了,多的就当给你的打赏了,哈,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什么人啊真是!”女人开着车便离开了。
而乔汐远远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慢慢算着时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