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稀稀沥沥下起了小雨,城中二千余汉军肃然排开,个个心知肚明,马将军今日孤身前去应战必死无疑,但这二千多人均存了要与敌军拼死护城的决心,心知早活一日晚活一日其实并无太大分别,所以个个眼望马将军翻身上马,要向城门驰去,却无一人上前劝阻。(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马仁望了一眼城内兄弟,个个脸上满含悲愤,却独独不见齐王少丹,当下低头轻轻问边上士卫道“齐王呢?”
那名士卫年纪约二十五六,听将军问齐王,脸现不屑之色,忿然答道:“属下不知!属下方才经过齐王房门,门紧闭着,属下叫了两声也无人应答,只怕此时睡得正香呢。
马仁点点头,向周围兄弟做了个辑,朗声说道:“我马仁今日与众兄弟在此共同痛击回蛮子,实乃三生有幸!今日我不得不孤身前去应战,上天有眼,必佑我大唐无恙,然则人生无常,若今日我有不测,马仁有一事相求,请诸位兄弟务必要答允我。”
众将士包拳还礼,答道:“一切听从马将军差遣!”马仁点点头,继续说道:“齐王乃是当今皇上亲生血脉,咱们效忠皇上,必当护齐王周全,今日若我一去而不得返,请大伙想法送齐王回长安!”
众将士面面相觑,半晌,齐声答道:“我等生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愿战死疆场,誓死追随将军。”
马仁见众将士并不答允自己,只得苦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男儿,真汉子,可是,齐王是皇子,咱们得护他周全,诸位兄弟若不肯答允我,马仁死不瞑目啊!”
众将士沉默少倾,齐声答道:“我等听将军吩咐便是!”
马仁点点头,昂然道:“出城之后,无论马仁是生是死,都不得开城门相救!”
众将士含泪应答,马仁点点头,提高声音喝道:“开城门!”
守城军士缓缓打开城门,马仁一夹马肚,出城而去。
帕尔哈特早已候在城外,身后只站了四人,回纥大军驻扎在城外数里外,远远望去,袅袅炊烟,众回人将士正在享用早餐。
帕尔哈特见马仁果真孤身前来,将大姆指一挑,笑道:“我当大唐男子都死光了,眼来,将军倒还算是条汉子。”
马仁怒道:“大唐个个男子都是热血男儿,不像你们回人,野蛮粗野!”帕尔哈特微微一笑,提起一把大刀,说道:“那咱们便开始吧,军中兄弟等着我回去喝羊肉汤呢!”
马仁取出背上一柄长矛,那矛长近一丈,矛头寒光闪闪,直向帕尔哈特咽喉刺去,帕尔哈特眼见对方矛头来势凶猛,忙向旁一闪,马仁回枪向旁一撩,帕尔哈特听见哧的一声,肩头衣衫已被刺下一片来。
帕尔哈特心头一惊,依拉洪早告诫自己汉人卧虎藏龙,若单打独斗,个个都是好手,只可惜喜欢勾心斗角,导致大唐日惭国衰,昨日见此人身短年老,没把他放在眼里,眼下才过一招,心头已然明白,眼前这貌不惊人的汉子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心中一冷,忖道:“好在我早有准备!”
帕尔哈特当下挥舞长刀,搁开长矛,催动胯下坐骑向右后方退去,马仁见自己一上场便给了对手一个下马威,信心大增,当下催马追了上去。
帕尔哈特退了十数步,却不再退,反倒勒转马头,将刀舞得霍霍作响,像在等着马仁上前一决生死,马仁一夹马肚,正待向前再踏一步便可剌向敌人,猛觉马身一沉,自己出跟着向下坠去,心中暗叫不好,忙起身一跳,一脚踏在马背上,身子顺势便腾到了半空。
便在马仁身在半空,正想借长矛之力跃上地面,四面八方不知从何处钻出几个手执刀的回人来,手中大刀纷纷向马仁砍去,马仁无奈,只得挥矛格挡,只听卟通一声,身子落入一个大坑之中。
“抓活的!“帕尔哈特见计谋得逞,好不得意,那几个回人应了一声,张开几条长绳,向马仁头颈套去,马仁伸手去挡,可绳子从四个方向而来,挡住这条,又怎么挡住那条?回人打小便善用一条绳子从草原上套住野马拖回去驯服,转眼之间,马仁两只胳膊和脖子都被套上了绳子。
“无耻!这也算是一对一的决斗么?”马仁对帕尔哈特怒目而视,大声斥道。
帕尔哈特笑道:“汉人所谓兵不厌诈,将军以为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猛听得一名回人“啊”地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众人一惊,却见一青年男子已坐在那回人马上,手执一把长剑,剑刃上面向下滴着鲜血,众人大吃一惊,各人正凝神对付马仁,竟没发现这名汉人竟愉愉溜到众人身后,一出手便杀死一名同伴。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那男子从怀中摸出几把匕首,寒光闪过,匕首从那几根绳子中央掠过,马仁顿时觉得全身一阵轻爽,便在这时,一条长绳飞到自己眼前,只听那人叫道:“将军接住!”
马仁反应极快,伸手抓住绳子,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身子腾空提起,随即便稳稳落在那人身后,马仁心中暗暗惭愧,叫道:“齐王,你怎么来了?”
几名回人怎料事情陡然变故,竟看得呆了,一人竟忍不住喝道:“好俊功夫!”
帕尔哈特眼睁睁的看这青年手起手落,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不觉呆了一呆,半晌,才冷冷问道:“阁下是谁?”
救了马仁之人正是齐王少丹,他救了马仁,心中一宽,笑道:“在下姓祖,单名一个宗字。”
帕尔哈特觉得这名字甚怪,喃喃道:“祖宗,祖宗”。
少丹笑道:“不错,你今后见了我,便叫我祖宗好了,今日不和你废话了,告辞!”说罢便一夹马肚,勒转马头向城门奔去。
几名回人这才醒转过来,纷纷调转马头去追少丹,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城墙上飞落下一阵箭雨来,几名回人忙挥刀挡搁,帕尔哈特眼睁睁看着俩人进了城门,沉着声音说道:“不用追了,他们跑不掉的!”
马仁没想到齐王竟在千均一发之际救了自己,满心说不出的欢喜,城内将士见齐王年纪青青,却胆识惊人,武艺超群,不由欢声雷动,待俩人一进城门便将俩人从马背上接了下来,一路齐呼齐王与马将军,抬着俩人回去。
原来昨日少丹见劝不住马仁,只得作罢,晚上一直苦苦思索对策,半夜上墙头,见几条黑影正在远处忙碌,似在挖掘一个大坑,心中顿时起疑。
果不其然,马仁与帕尔哈特交手片刻,便落入大坑,少丹当下使用轻功,从墙上搭一条长绳溜下,趁着众回人不备,轻而易举便救出了马仁。
马仁捡回一条命,心中自是感激,若单打独斗,自己宁可战死也不会逃跑,但如今对方使诈,又怎甘心白白送命,马仁待少丹坐定,便扑通一声,跪在少丹面前,说道:“未将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得齐王相救,先前无礼之处,还望齐王不要放在心上。”
少丹不待他说完,忙将他扶起,笑道:“回蛮子不过想骗将军去,想拿将军来逼咱们投降,将军威猛,他们哪里比得上?咱们日后便守在城中,他们便拿咱们没有办法了!”
马仁点头道:“齐王教训得是,未将今后只唯齐王马首是瞻!
少丹笑道:“将军忠肝义胆,少丹年幼无知,不及将军百一,又不会带兵打仗,日后还得将军运筹帷幄,指挥咱们守住大唐边疆!”
俩人同共经历一场劫难,彼此心心相应,从此同心协力,再不提起旧事。
大明宫皇后寝宫,空中升起阵阵沉香香味,皇后懒懒地靠在榻上,正闭目静心,留珠急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娘娘,定国候和孟臣相来了,想见娘娘!”
皇后一怔,睁开了双眼,问道:“定国候怎么臣相在一块?”
留珠道:“奴婢方才从御膳房过来,看见俩人是一起过来的,还在长春殿门口说了好一会话呢。”皇后嗯了一声,慢慢坐起身来,自主自语道:“奇怪,哥哥和孟臣相素来不合,今日怎一齐来了?”转头向留珠道:“你去叫臣相进来见我。”
留珠应了一声,出殿门而去,过不多时,便领着臣相匆匆走了进来。
孟臣相一见皇后,忙跪下行礼,皇后略略一笑,说道:“臣相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孟臣相站起身,谢过皇后娘娘,只听皇后先开口问道:“乍暖寒之时,最易染上风寒,臣相不在家好好呆着,来见本宫有什么事么?”
皇后权倾朝野,孟臣相一直深为不满,二人罅隙已生多年,孟臣相早知皇后恨不得将自己一脚踢出长安,但事情紧急,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见皇后,听皇后开口,孟臣相道:“老臣有一件事想要禀报娘娘。”
皇后打断孟臣相的话,仍是微微一笑,说道:“臣相素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臣相关心之事,必是前朝之事,臣相该去向皇上请示才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孟臣相心中暗暗咬牙,若不是你一手遮天,皇上手中早已无半点兵权,我会来见你这张脸么?”
孟臣相心中虽是恨得庠庠的,却只能低眉顺目的回道:“皇上近日腰病复发,老臣不忍打扰皇上,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必能替皇上分忧。”
皇后脸上现出一丝兴灾乐祸的微笑,说道:“不打紧,过个十天半月皇上便痊愈了,臣相那时再去见皇上罢了。”
孟臣相倒抽一口冷气,十天半月?只怕眼下一天半日也等不及了,他心中一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娘娘!”
皇后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道:“臣相一直弹劾本宫干政,如今本宫也学得乖了,若是后宫之事,臣相但说无防,若是前朝之事,孟臣相还是请回吧!”
孟臣相心急如焚,但要他回去,却不甘心,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只听一人高声说道:“啊哟,娘娘,你怎么不听臣相说说是什么事便让他走了?”
皇后不用抬头便知是定国候进来了,心中不由暗暗恨道:“哥哥啊哥哥,我怎么不知道孟臣相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你倒好,净给我添乱!”正想着,定国候已一阵风以地甩开大步走了进来,留珠急急地跟在身后,看样子她没拦住,见皇后脸一沉,留珠屈了屈身,退了出去。
定国候是皇后亲哥哥,俩人一母生出,感情甚好,定国候又因战功累累,被皇上封了候,要是平日见到自己贵为皇后的妹妹,也不太顾及宫中繁冗的礼仪,何况此时关于社稷江山!他在窗外见孟臣相说了半日竟连来意出没讲清楚,不由连连跺脚,骂道:“老匹夫,真没用!”当下也不顾留珠阻挡,径直闯了进来。
定国候一进殿中,便大声叫道:“娘娘,前线战报传来,齐王带去的五千人已折一半,眼下困在河西镇,随时全军覆没!回人若是攻破叶城,咱们麻烦可便大了!”
孟臣相心头一宽,只觉此人从没有像眼下一样让自己觉得舒心,心中不由大为宽慰。
皇后冷哼了一声,说道:“齐王是皇上的儿子,难道连个河西镇也守不住么,定国候,你太小觑了齐王了。”
定国候一怔,大声道:“我早说,齐王便是个草包!娘娘,咱们还是早些出兵,守住叶城要紧啊!”
孟臣相也慌忙说道:“娘娘,定国候说得对,咱们可不能重蹈安史之乱的覆辙啊!”
皇后听到安史之乱,脸上大现犹豫之色,她略一思索,说道:“看来齐王到底年青了些,定国候,本宫瞧着,咱们还是得尽早出兵!”
孟臣相大喜道:“老臣谢皇后娘娘!”定国候也喜道:“兵草粮马我早已备齐,三十万大军随时可以出发。
皇后微笑道:“臣相丹心一片,怎么还谢本宫,你先回府,既是如此,本宫跟定国候再商榷一会儿,明日一早便出兵!”
孟臣相眼见峰回路转,眼前豁然一亮,好不高兴,虽是觉得此事皇后答允得太过痛快,转念一想,此举关于社稷江山,皇后断不可开这种玩笑,想到此外,孟臣相心中宽慰,当下也不久留,行礼告辞而去。
皇后眼见孟臣相走得远了,转头向定国候嗔道:“哥哥,你怎么这个节骨眼上来添乱!”
定国候道:“妹妹,火烧眉毛了,你还沉得住气!说不定明早一起床,长安城便被回人给围了!”
皇后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咱们大唐五十万大军,还怕了回蛮子不成?本宫只怕,一个齐王,将来给咱们的麻烦胜过回人二十万大军呢!”
定国候一怔,道:“妹妹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一心想除了齐王这个心头大患,你放心,我昨日细细想过,只要咱们如此如此,便可安心了。”
皇后半信半疑,瞥了定国候一眼,定国候凑上前来,在皇后耳边如此这般讲了一番,皇后点头笑道:“想不你竟想出这般好的计策,怎不早点说出来?”
定国候笑道:“前线军情紧急,我这也叫急中生智。”说完叹了口气,道:“可惜了齐王带去了五千官兵,白白要送了他们的命!”
皇后微笑道:“齐王好歹也是个王,拿五千人给他陪葬,才对得起他这个纣号了啊!”
俩人四目相视,定国候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我得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西征去也!”皇后笑道:“本宫在宫中静候定国候佳音,定国候凯旋之时,本宫亲自设宴搞劳三军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