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戎无力地躺在纱帐中,微挣了眼,转眼看到了守在榻边的心腹大将牧原,是一脸的忧愁。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见到殿下终于转醒,牧原忙唤了在房外煎药的军师唐宵:“军师军师,你快来,殿下醒了!”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略松开了,脸上也带着喜色。
片刻便见一挽着袖子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房间,顾影戎强忍着晕眩感对二人笑了笑,尽管笑得是那么的牵强,那么的无力。
唐宵赶的拉下双袖,取了几案上的一块棉垫置于顾影戎腕下,伸手探去。
“怎么样军师,殿下他……”
把了片刻脉,唐宵才把那苍白而指节分明的手放回锦被中。殿下的手总是这么冷啊,唐宵不由想到。
“醒了自然就好,也不枉我们这几日的照料,脉息虽然还是偏弱但还算正常,殿下仔细将养月余,便可痊愈了。其他倒也没什么要命的,只是腰上那一刀砍得太重,怕是要花些儿时日了。”
顾影戎由着牧原扶了坐起,整个人歪靠在靠枕上,倒显得慵懒了。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劳你们费心了,我……咳咳……”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儿地咳将起来。
唐宵忙上前为他顺气,牧原一见复皱起眉头,担忧地问道:“军师你不是说没事了么?怎么……”
“我是说没事儿,可殿下昏睡数日,又刚醒,况此次身子亏空太厉害,自是虚弱之至。”又带了点劝谏的语气说道:“殿下您也是,这西北本就干燥阴寒,明知自己有喘鸣还如此不要命地没日没夜地忙军务,也不顾顾自己。此次大捷班师,回了长安可要好生休养了。”
顾影戎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闲想着:此次回师必又是一场劫难,以往出征回师,哪一次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皇上,影戎的父亲,你真的要如此诘难孩儿么?
二人看了他失神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久,顾影戎方问道:“我昏睡这几日,夏国那边如何了?”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了结果,可还是忍不住要确定一下。
“夏国国君于四日前自缢身亡,由国师应无带着国玺开城献降,如今我们身在至中城中,夏国国土已经并入我西昭了。”
顾影戎听后不免一惊,李尊竟然自杀了?!西昭向来以“仁德”著名,除了雪国一役除外,其他的国君还不曾有兵败自缢的事情发生。而这次李尊一死,必显得西昭不够宽厚待人,父皇一定是颜面扫地,会不会认为是他逼死了李尊呢?一定会的,从来有了过错都是由他顾影戎一人承担,他早就习惯了不是么?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心痛,还有一丝丝委屈呢?
顾影戎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好冷,不自觉得往锦被里缩了缩。唐宵见他惨淡地笑了笑,那短暂的瞬间显得那么的哀怨,暗自叹息。眼前的小小少年也是不易,自从他十四岁从军自己便跟着他了,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他的努力,他的坚忍,他的委屈,都看在眼里。可是又能怎样呢,天下是崇帝的天下,当年的瑶妃是棋子,而今日的凌王又何尝不是呢?这局棋,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伸手把锦被往上拉了拉,转身出门到院内把药汤装了碗,方端了进来,边道:“劳烦牧将军把殿下扶起,药熬好了得趁热喝!”
牧原听后连忙轻手地扶起顾影戎,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处,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尽管一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可那人的的身体还是那么的冷,似乎在他们的印象里凌王他一直是冷冷的,说话是这样,就连做事也是这样。
他知道殿下这次是伤重了,特别是在染了伤寒的情况下还亲自带兵出击,任是谁劝也不听,最后腰上被狠狠砍了一刀,听说是为了救某个小兵。殿下就是这样,永远把他人看得很重,却总是忽略了自己。战场上的磕磕碰碰其实不算什么,只是那腰上的刀伤该是疼极。
浓重的药味直冲入鼻,顾影戎皱了眉头别过脸不去看他。唐宵见他如孩子赌气一般不禁好笑,走近坐下哄道:“属下知道殿下不喜,可这几天不都是喝了么?良药苦口嘛,病好得快了您不也少难受些儿么?”
顾影戎不理他。什么叫这几天都喝了,还不是趁着自己昏迷强灌下的?
他最怕喝药了,那苦涩的味道真让他怕极了。其他兄弟姐妹有了小病小痛的,父皇和他们的母妃都会哄了他们吃药,可他却没有这种待遇。生母瑶妃早逝,父皇又不待见他,又偏偏天生身子羸弱,自是伤病不断的。每每看到那些个黑乎乎的药汤总会忍不住伤怀,疼了累了、伤了病了只能自己一个人熬,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又何曾理会过呢?!
“殿下不要闹脾气了,这药总是要喝的。”
不理。
“都多大了别耍性子,赶快喝了吧,就一会功夫。”
不理。
“殿下,皇上知道了会怪罪您不停劝谏的。”
仍是不理。
无奈之下,唐宵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包蜜枣,递了一颗给眼前这个躲药的少年。
果然顾影戎转过了头咬下蜜枣,甜甜的夹杂着一丝酸楚。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有这种东西干嘛不早拿出来呀?
任着唐宵一勺一勺地喂看那可怕的汤药,看到军师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顾影戎松了口气。又索了几颗蜜枣吃,这东西在至中城倒是个稀罕物了。他喜欢吃甜食,却是因种种缘故甚少如愿,如今倒是可以享受一番了,只是唐宵说他伤还没好,不许他多吃,又多少有些失落。
“以后别这么麻烦了,累坏了军师和张将军影戎可担待不起。你们二人也别整日在这儿守着了,有陌竹在呢。此役众位都辛苦了,还是好生歇着去吧。”
不一会儿,只觉得药效上来,眼皮重得很,浑身酸痛无力,腰上的伤虽是上了药可还在隐隐作痛,遂嘱咐了二人几句军务上的事后便沉沉睡去。
唐宵也是无奈,心知凌王的性子,只得嘱托了陌竹和几名近卫好生照看,便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