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文言希看看左右,都是一样的高门大院,她牵着马边走边看,一路上走马观花见着了不少朝官府邸。那些只写了李府、林府的不知官职的府邸一幢接着一幢,更不要说什么公主府、某王府什么的,多的跟不要钱似的。怪不得人家说在京都随便扔个纸团也能砸到个当官的……不过,这太傅府在哪?走了一圈怎么还是不见?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她揉揉额头,转身准备去下一个巷道找找看,却听见身后有车轮滚动音伴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她下意识回头,四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马车“格拉”“格拉”响着,慢慢的向她驶来。这是个十分豪华也很讲究的马车,黑楠木的车壁上刻画着花鸟图案,车盖边沿上挂着些金属饰物,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文言希眯了眯眼睛,四匹马,看来是皇族中人了。文言希牵着马侧身,将路让开,谁料马车却在距她十步远处停了下来。车帘晃动间,一支莹白修长的手伸了出来,光看这只手就觉得它的主人一定是个贵族。
车帘掀开,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肤色很白,俊美如玉,剑眉斜挑,一双深邃而灿如星辰的黑眸含着笑意,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纵使在繁华的前世也找不出哪个男子可与之相媲美。
男子下了马车缓步走上台阶,似是感到了文言希的目光,对着巷子另一边的白衣女子勾唇一笑,走进了那朱红色的大门。文言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在一首诗:
瞻彼淇奥(yù),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xiàn)兮,赫兮咺(xuān)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碰”的一声关门声,文言希回过神来。警惕性全军第一的她竟然没有注意到门开了又关!真是太松懈了!她抬头看着对面的门匾----“翼王府”。难道这美男是翼王之子萧明玉?
那豪华马车马车并没有跟进王府,而是停在门前,那驾车的是个中年汉子,平凡的面孔,平凡的穿着。可是王府的车把式,想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文言希并没发现自己心里早就把刚才的美男子认作萧明玉了。
她上前一步:“大叔,请问文太傅的府邸怎么走?”虽然说不认识自己家说出来很丢人,但是她真的没精力再找了,母亲的事还是最要紧的。
中年汉子没什么表情,“太傅府在西北角,你走错了。”
……
太傅府中此时已经乱作一团。
“什么?你说小姐自己骑马进城了?”方氏惊道,“她从小身子就弱,你们、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拦着她?!”
“是啊,这要是不小心摔下来……”文若松急道,“小姐现在人呢?”
周管家不敢抬头,突然跪在地上:“老爷、夫人,都是老奴的错,小姐她现在不知闯到了哪里。老奴已经派人去找了。”周管家是跟在文若松身边的老人,做事一向严谨。他一跪下,文若松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暗中使了个眼色将周管家带到书房。
“可是路上出了其他事?”
文若松看他支支吾吾不敢说,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姐知道了!”
“知道什么?”
周管家头低的更低了。文若松瞬间明白她知道了什么。霎时,他就像霜打的茄子,失了精气神似的跌坐在椅子上。
良久,他开口:“多派些人手,将小姐找回来。”
“是”
……
前厅。
“什么?希儿怎么会知道的?不是叫你们都守口如瓶吗?”方氏气急败坏的指着随行的大夫厉声问道。
“夫人,我也不知是谁多嘴,只是当时到了京都外的郊区,小姐突然冲出马车质问我的,后来就骑着马奔入城中,不知去向。”
“城郊?”方氏目光一转,盯了一眼瑟缩在一边的品兰。品兰哭号一声,跪在方氏脚前:“夫人,婢子知道错了,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哼,让你多嘴,陈妈妈,将这贱婢拖下去,张张记性!”
“是,夫人!”接着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来扯品兰的胳膊。品兰虽是家生子,可是刚**好,就被送上到历城,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下就吓得又是求饶又小姐小姐的叫的不停。方氏被她喊得心烦意乱,“堵着她的嘴!”
陈妈妈正欲动作,突然从门口传来一声:“谁敢?!”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白衣少女快步走来。
“小姐!”满院的人瞬间意识到这少女的身份。方氏一时忘了动作,晾她怎么也想不到与女儿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可不能叫下人们看了笑话,她挥挥手,前厅所有下人全都散了。陈妈妈想要拖着品兰出去,却被文言希拦下。
文言希看见品兰头发散乱,额头上一片淤青,满脸的泪水,哪有在之前半点的齐整?她一把拽起品兰,品兰瞥见陈妈妈狠狠地瞪着她再不敢起来。文言希皱着眉头大喝一声:“给我起来!”
她虽是品兰的主子,但是在历城的这三年中她从没把她当成女婢一样使唤。品兰更像是自己的后勤兵,是自己的勤务员。她从来没有以主子的姿态接受那些所谓下人的跪拜,从来没有过。她的灵魂是现代人,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个兵,是个视尊严为生命的士兵。她不允许自己向哪个人卑躬屈膝,她也不能忍受身边的人卑躬屈膝。她知道这里是古代,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骨子里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