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战略方针,陈佑等人便不再犹豫,四处派出信使,限定时间,要求河南、河阴诸县的各处坞壁、山寨,派遣子弟携带军粮,到洛阳从军。
刘义之派遣信使,到成皋调派二百坞壁子弟,他自己则忙着指挥沈劲手下的兵卒,制作修火炕的泥坯。
军中自有木匠,制作了一些长方形的木框。刘义之让人把取来的黄土粉碎,加上杂草,活了泥;又在木框中放置上两根木棍,便把泥填充到木框中,抹平夯实。
沈劲在一旁看着,问道:“这东西看着跟烧砖差不多!”
刘义之点了点头:“这基本上就是在做砖!只是不需要进砖窑烧罢了。”他看了看天,又补充道:“这个季节不如春天好,风太大。这些泥坯最好阴干,如果风太大,要拿些草帘子遮盖一番,或者在外面喷点水,以防这些泥胚干得太快,表面会产生裂纹,做出来的泥坯不结实!”
沈劲点了点头,吩咐了正在制作的几个士卒几句。
刘义之道:“烧炕需要大量的柴火,或者是石炭也可以,这些可要提前准备好了!”
沈劲道:“我们这么多人,断不会少了柴火烧的!而且我听陈将军说,这附近也不缺石炭,这些年在洛阳屯了好多呢。若非这些石炭,这城被围几个月,早便该吃不上饭了!”
刘义之心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在这附近烧窑倒不是什么难事!如此一来,建房子的砖和酿酒用的泥坛子便有处寻了!”
石梁坞里,坞主苏源看着刘统,心中五味杂陈。自二十年前领族人来到此地之后,洛阳城几经易手,每次在这里都是心惊胆颤。此地非乐土,苏源当然知道,但是他眼界有限,实在无所适从。
“将军所说,此处紧邻洛阳,乃是四战之地,属于洛阳军事堡垒,不可以掌握在小民手中。大道理小的也不明白,只知道我们举族而来,道路艰险,好不容易有了这处落脚的地方。这十年来,洛阳几度易手,我们从来不敢参与金镛城的争夺,以防被胜利者报复。委曲求全,方有今日,如今将军一句话,便要把我们赶走?”
“乱世求存不容易,暂时向入侵者低头也不能够怪你们。但是作为洛阳方面守军,我们刘将军说了,绝不允许在交战区存在不属于我们的势力,这点不容置疑。”刘统斟酌着语气,继续说道,“堡主,现在给你们几个选择,好好考虑下。”
苏源点了点头,道:“将军请说!”
刘统道:“一个是我们在此堡驻军,堡主别选子弟一起加入进来,我们成为一家人!”
苏源听了,面露不豫之色,这相当于把举族命运和洛阳守军绑在一起了。
刘统也不理他,继续说道:“第二个是你们派子弟兵入我军中,然后举族搬到河南其他的县,离洛阳远一些,比方说,缑氏。”
这个要举族搬离,还不如第一个呢!苏源道:“要我们举族搬迁,我们的土地、房屋统统丢弃,损失太大了!”
刘统笑道:“这是堡主该考虑的。还有一条路,举族搬迁到淮南地区,远离战区,做朝廷的编户齐民!我们将军可以写信给寿春那边,给你们安排土地。”
乱世迁徙,哪有那么容易的,十停去个三四停都是好的,老人和孩子根本经受不住,不少部族被路上的豪族攻击,整族被吞并,苏源当然知道利害。他不甘心地问:“将军,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刘统张嘴一笑,“据门不纳,等我们攻打下来,举族贬为奴隶!”
苏源心头一颤,眼望着刘统,见他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这些天来,成皋、巩县和偃师各县豪族的遭遇苏源岂会没有耳闻,刘义之硬是把这些豪族吓得交出了子弟兵。苏氏的力量太小,是不足以与大军抗衡的。
看苏源非常纠结,刘统笑道:“堡主不必纠结,我们给堡主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说罢便起身告辞而去。
送走刘统,苏源召集来自己的五个儿子,详细商议此事。
幼子苏武怒道:“这些晋国兵还真觉得自己是这洛阳之主了,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让我们举族搬走,却是凭得什么?”
二子苏岩也红着脸道:“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安身之所,一朝离去,什么都没有了。”当年苏源搬迁的时候,苏岩已经成年,其中苦楚记得清清楚楚。
长子苏尉管着对外应酬的事情,这时候叹口气道:“你们在家里不闻外事。这个刘义之,前几天挑了蔡家寨和苗家寨,据说都是一天便攻破寨子,两位寨主家里的男丁全部遇难,女眷被没为奴!这是个狠角色,你们别不把他当回事。”说到这里,拱手对苏源道:“父亲,这石梁坞便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所,决不可放弃。依我看,不如选子弟从军,见机行事。刘义之虽然霸道,也没听说有过为非作歹之事!”
“大哥,让子弟从军我没意见,但是让兵丁驻扎在坞堡里,安知他们不会惹事生非!”苏岩对各国军队的军纪根本就不报希望。
苏尉无奈地道:“好生防范也就是了。可以跟刘义之商量下,给他们专门划定区域,不许他们在堡内乱闯!”
苏岩不相让:“士兵放出来,谁能够管制的住,还不是到处偷鸡摸狗,欺男霸女!”
苏源看老三和老四一直不出声,便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想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老三苏伊和老四苏侃对视一眼,齐声对苏源道:“我们听大哥的!”
苏尉对苏岩道:“洛阳久战之地,不可能允许这些坞壁和山寨自行其是。我们不投晋国,燕国来了同样会让我们表态,同样会抽丁成军。现在燕国远,晋国的军队便就驻扎在眼前,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苏岩叹了口气,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