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少到江北来,刘平又是个不大管事的,江北这片地方便就积压了不少问题,比方说丧葬问题和信仰问题。
江北开垦出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这里的人很多是来自荒原上,原来这地方生存的条件非常恶劣,导致人的平均寿命也不长,所以这两年也陆陆续续地有人离世了。江北的土地都属于刘家,要怎么安置死者,应该听一听刘牢之的意见。
“这的确是个问题。”刘牢之沉吟道,“死者必须妥善安置。这样吧,在每个农庄、土楼一里左右的地方,划定公共墓地,就近安葬!因公殉职和战死的烈士,便葬在烈士墓园里。”
冯乔问道:“如此甚好!只不过,这坟墓的规制,占地的大小,该如何安排?”
刘牢之道:“人的地位不一样,坟墓的规制自然不一样。就按照逝者在刘家的等级地位划分,具体的标准刘主管你们几个协商一下,不可与朝廷规制冲突。”想要人人平等是不可能的,刘牢之在刘家的各业里都在推行等级制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这也是为了鼓励刘家的部曲们奋发向上。
刘平点头称是。
刘牢之又道:“似这等问题,原不用等我亲自来解决。你们江北自己先商议出个办法,汇报给我就行了!”
刘平听了,知道刘牢之这是在责怪自己不作为。他也不去辩解,只是随意地应了声是。江北产业发展得越来越大,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何况江北产值不少,这几年他也赚了不少钱,但是这里还是太荒凉了,他本是喜欢热闹之人,自然不太喜欢这里。他本来不过是一介武夫,做这些事可实在是有些不顺手。
刘牢之见刘平兴致不高,颇为诧异,也没再说什么。
关于信仰问题刘牢之倒没有做什么具体的限制,一般是讲“宗教自由”的。
“江北的部曲也好,各船队的水手也罢,我们不限制百姓们信什么神。百姓们可以信奉天师道和沙门,只要他们不作什么出格的事就好!”刘牢之自己在南山上还修建了寺庙和道观呢!
“百姓们可以有信仰,但是在修建寺庙和道观之前,不许百姓集会,不许百姓向僧道捐钱捐物,同时也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到江北来传教。一经发现有人传教,礼送出境,对于屡教不改者,先抓了再说!”
冯乔等人默默点头。刘牢之说是不干涉信仰,其实还是不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与教派纠缠太深。
接下来的不少问题,大抵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刘牢之皱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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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
楚建和楚默二人手里拿着镢头,深一下浅一下地刨着脚下的草地,不时地还要扣出一块石头来。楚建伸手抹了一把汗,偷偷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监工,琢磨着怎么能偷空歇一歇。楚建虽然也住在乡下,却是自幼不干农活的,根本没有受过这种苦楚,难为他竟然坚持了下来。
这两人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芜湖县为了不让他们吃白食,便把他们十五个人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分散到各处的垦荒队里跟着一起垦荒。这些日子在烈日下面苦熬了这些天,两人的脸早就被晒得黑黝黝的了,哪里还有原来玉面临风的样子。周围的这些杀才痛恨他们这些人破坏垦荒,都不愿意和他们搭伙,这些日子里,两人受了不少白眼。
这活累点也就罢了,关键是还脏。两人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洗了,走一步路都能掉下二两土来。而且等土地平整完了,他们还需要在地里开沟,把地头粪车里的粪水浇灌到地里去。这些粪水也不知道是什么牲畜的,又酸又臭,只让人恶心的想吐。这些粪水把人的衣服熏得臭哄哄的,特别招蚊子,弄得人晚上睡觉都不安宁。
“这些人这是肯出来多少土地了?芜湖县开出来这么多的土地,却去哪里找这么多的人来种地?”楚建忿忿不平地对身后的楚默说道。
楚默有气无力地道:“郎君还为他们操心这个?这里的人用的都是牛拉的机械,用得人自然就少了。咱们这样一支队伍,每天怕是要垦出来十七八亩,如今芜湖的垦荒队,听说有五六十支,若不是还要挖水塘,修水库,只怕这几个月已经垦出千余顷了!”
看楚建一脸疲惫的样子,楚默安慰道:“郎君安心,楚会不是来说过了吗,家里的人已经是找上了襄城太守刘将军。这刘将军与芜湖令有同族之谊,想来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原来楚建刚才牢里放出来的时候,还拉着楚默一起逃跑来着,谁知道县兵还没动,一同垦荒的这些泥腿子们便像吃了药一般疯狂地追了上来,惹得周围的垦荒队一起围了上来,把这两人按倒在地,一顿好打!楚默想起来就心有余悸,可不能让楚建再起了这心思。
楚建叹了口气,说道:“这次芜湖县分土地,咱们家少了五家佃客,按照原来的法子种地,恐怕人手不够了!刘家此举虽然可恶,但是刘家种地的法子却颇有可取之处,你看今年刚刚垦出来的这些土地里,那庄稼长势喜人,亩产三石想必是不成问题了!咱们两个回家以后,也要跟我父亲好好说说,务必要学着刘家的法子,多用器械种地才是!”
楚默喜道:“还是郎君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用了刘家的法子,这几家佃客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两人只顾着说话,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那边监工的看到了,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喊道:“楚家的小子,别他妈的偷懒!天黑之前完不成任务,今天晚上便不给你们饭吃!”
楚建扭过了头去不去理他,楚默忙陪笑道:“主管放心,我们都省得,天黑前一定完成任务!”
那监工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