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之回到巩县,立即招来麾下诸将,商议荥阳战局。
听说刘义之准备集结全部兵力,攻击荥阳城下的燕军,沈劲第一个表示了反对:“都督,且不说慕容恪病重返回邺城的消息是真是假,单说我们全军一起出动,这后勤补给可就难以供应。燕国军队数十万,灭掉荥阳城下的万余人,并不能对燕国伤筋动骨。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孤注一掷,去和燕军硬拼呢!”
沈劲善于防守,燕军来攻的时候,一直主张放弃荥阳,全力防守洛阳。只是刘义之认为,在本土作战,会让百姓们惶恐不安,影响生产,留住荥阳郡作为洛阳的屏障,也有更大的空间与燕军周旋。入冬以来刘义之发动的积极攻势,就让燕军吃足了苦头。
刘洪对沈劲拱手道:“沈将军,灭掉荥阳城下的燕军虽然无法对燕国伤筋动骨,却可以让燕军在短时间内不敢窥伺洛阳,只有如此,司州的百姓们才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时间。军士们也能舔舐伤口,保持好身体状态。若是此次放过全歼燕军的机会,只怕燕军退却之后,很快又会卷土重来,让我们不得休整。”
沈劲还未说话,参军范预已经接口道:“虎威将军,荥阳城下有一万五千兵马,便算是慕容恪不在,将军又如何笃定,可以灭掉荥阳下的燕军?”
刘统打心眼里瞧不起陈佑麾下的这个降将,淡淡地道:“燕军在荥阳城下已经数月之久,现在是冬季,燕军缺乏冬衣,只能畏缩在营寨之中,不敢稍动。我们如果全部动员,能出动的兵力也不比他们少,纵使不能全歼悦希部,击溃他们该是不难的。”
范预不服气地道:“一万多人的粮草,可是需要不少人运送的,这大冬天的,去征兆民夫,百姓们如何愿意?”
刘统“哼”了一声,说道:“自然不需要一万多人出击,我们只需要派出骑兵就行了,这样即便不胜,我们也能快速返程,不需要大量的粮草补给!”
刘义之也道:“出击荥阳,最好还是骑兵出动。这样可回旋的余地大些!沈将军怎么看?”
沈劲皱眉道:“从成皋到荥阳距离不远,骑兵来回容易些,只需要为马匹带一些细料就可以了。只是,荥阳事看着是战机,却也是危机啊!这次来荥阳的燕军虽然骑兵少些,若燕军全力反击,却依然可以缠住我们,那时候面对步骑大阵的就是我们了。——我听说燕军主将悦希就是汉人。”
刘义之道:“道理是没有错,不过也要看是谁指挥才行。慕容恪爱惜士卒,厚待下属,悦希却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这些日子斥候回报,燕军呆在营中很少出来,就连那些运送辎重的士卒,都没有冬衣穿的。这样的燕军,还能有多少战斗力呢?”
沈劲道:“都督,燕军的骑兵必然不会没有冬衣穿的。我军骑兵东出,面对的主要还是燕军的骑兵,不可轻忽啊!”
刘义之点了点头,沈劲说的也不无道理。燕军实力犹存,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之一,否则也不必召集众人商议了。他环顾众人,问道:“你们怎么说?”
刘洪到底为人稳重,这时候他站出来说道:“都督,是不是攻击荥阳城下的燕军不紧要,关键是荥阳城内还有我军数千将士,我们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啊。”
此言一出,众将都纷纷附议。
沈劲也道:“虎威将军此言甚是。都督,莫如我们一面继续派骑兵袭扰敌人,一面派人查清燕军的动向,看看慕容恪是不是确实不在军中。”
刘义之一时也难以下定决心非要跟燕军决战,便道:“好,既然如此,就依扬武将军之言,加强侦察,继续袭扰敌人!”
既然做出了决定,刘义之也不再纠结,让其他将军各自回营,单独留下了沈劲,协商河南郡的事。
“世坚如今是河南太守,不再只是一员冲阵的武将,这河南郡的民生,也是要关注的。这段时间河内方向已经没有敌情,世坚多花些时间在诸县的民事上!”
沈劲苦笑着摇了摇头,细说其中的难处。洛阳水土最肥美的地方,就在洛水谷地,在河南、偃师、巩县这三县,只不过这些地方现在都在刘义之的手中。剩下的地方倒也不少,但大多都在偏远的地方,被敌方大族把持着。也就是这几年刘义之对这些地方大族动过手,他们才有所顾忌,愿意与官府配合,否则这河南太守,就是空架子一个。
刘义之笑道:“这两年河内移民在洛阳采用新的耕种方式,收获颇佳,周围各县的大族们也开始纷纷效仿。地方大族开始走出坞壁,大量垦荒种田,相互之间争夺土地的事时有发生。世坚不妨组织人手,按照人口为这些地方大族划定界限。”
沈劲道:“坞壁之中各族人数不同,单以人口划分土地,恐这些地方大族不肯接受!”
刘义之笑道:“这也不难,洛阳县尚有大量的良田荒芜着,安置不了的人口,便搬迁到洛阳县来。洛阳故城早就荒废了,留着也无甚用处,便开垦出来种地吧。以后再有俘虏,也可以安置在那里。”
沈劲心中一喜。开发洛阳县,得实惠最多的就是洛阳守军。最起码洛阳守军不用怕征不到粮食了。只不过洛阳城和金镛城挨的太近,如果敌军大举来袭,这洛阳县的百姓,可就首当其冲了。
听了沈劲的顾虑,刘义之笑道:“我们不能总是把心思寄托在这座坚城上。陈佑在这城里这么多年,听到燕军大举南下就要弃城逃跑,他已经没有勇气和燕军野战了。我们要做的,是不断地扩展我们的地方,在外围解决战斗,这样才能更好的保住洛阳。”
沈劲默然。实力不济,不倚靠坚城又能怎么样?不是谁都像刘义之一样,有能力把十万移民安置到洛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