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牢之的身手真这么好?”胡罄犹疑地问道,“无终,我怎么听说你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并没怎么落在下风呢?”
孙无终苦笑道:“那是人家给小弟留着面子呢!”他掀起衣服,指着身上的青肿地方对胡罄道,“兄长快看,小弟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乌青。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感觉到越来越肿,越来越疼,浑身使不出一点儿劲来!若刘牢之真动真格的,小弟也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胡罄见孙无终这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说出如此颓丧的话来,可见这次比试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
“照无终这么说,刘家是手下留情了。”胡罄冷笑道,“怎么偏偏只有二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孙无终黯然道:“兄长这是埋怨小弟没照顾好阿笛了。”孙无终回忆了当时的情景,说到:“当时兄弟们自命不凡,不把刘家众人放在眼里,怕束缚了手脚,所以才定下了生死不论的话。孙煌被孙乾一个背摔,现在头脑还糊涂着呢!小弟也落得了满身伤。不过薛谷踢断阿管的肋骨,许是因为阿管对刘牢之出言不逊的缘故!”说着他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胡罄也深知胡弦的那张破嘴,惯于到处惹事生非的。闻听了孙无终的话,虽然心中还是不平,到底事出有因,当下嘴上也不再提报仇的事了。
“你们就这样灰溜溜地被赶回来了?”胡罄无力地道。
孙无终冷眼旁观,知道胡罄不敢再去寻仇,便说了刘家想要牵头带大家一起垦荒的事。
“一起垦荒?”胡罄冷笑道,“亏他想得出来,想要把那片荒地变成良田,那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等那些田地改良的好了,官府也就来征税了!那时候我们不是白忙乎一场!”
孙无终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只不过以后子子孙孙也只能在这里受穷了!”
胡罄摇了摇头,说道:“无终怎么会这么想,你每日里勤学苦练,习练武艺,终有一日能有机会报效国家的。等你踏上仕途,凌家于百姓之上,享受百姓的供奉,不是比你在这里垦荒种地要强得多!”这是时下大多数人的想法,扑下身子置办产业,被人认为是不合时宜、胸无大志的;反而当官捞钱才是价值观主流。现在这个世道,没有人因为贪腐而被人瞧不起。
孙无终摇了摇头。仕途之上,又岂是能一帆风顺的?既阳这里的百姓这两年为什么过得如此困顿,不就是因为仕途失意的庾希在这里大肆圈占土地吗!高门出身的庾希,尚且不能保住自己的禄位,自己何德何能而官路亨通!他心里虽然对胡罄的话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从跟老父的交流就能知道,这次刘老之提议的垦荒,十之八九是要黄了。
与孙无终的郁闷不同,刘牢之却根本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东莞郡的这些大族若能参与垦荒自然是好,若他们不愿参与,刘家依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垦出足够的土地来,大不了多费些功夫而已。
凡是就怕没有好主意。自从刘牢之决定在船厂附近建设晒鱼场之后,刘安很快就选定了地方,组织了船厂里面的闲散人口,迅速把地给平整起来。刘家修建晒鱼场已经很有经验了,地面埋设表面炭化的高杆,以便日后缠上铁丝绳;然后夯实,并开始在上面铺上地砖。周围一圈房子,都是准备用来煮鱼做罐头或者是把做饲料或者是沤了做肥料的。
有了晒鱼场之后,畜牧场也开始准备进驻,可以就近消耗这些臭鱼烂虾,一个刘氏特色的产业链正在快速形成。
不过刘牢之自然不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这日,孙无终来访,言说南东莞郡的大族们,并不准备参与刘牢之发起的这次垦荒。
刘牢之和孙无终一边喝着茶,一边谈论起这次大家对垦荒的看法。
刘牢之笑道:“大家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我刘家在各地垦荒,经验丰富的很,自然不需要借助谁的力量,无非是早晚而已!”
孙无终惭愧地道:“这本是合则两立的事,奈何因为先前的争斗,老人们存了芥蒂,竟然把这么好的事,也拒之门外!”
“怎么无终也以为这是好事?”刘牢之饶有兴趣地问道。
孙无终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刘家田庄成功的例子就在眼前。垦荒虽然前期的投入巨大,但是日后的回报也大!而且这是可以传之子孙的产业。”
“无终看得明白。其实刘家农庄的运营模式并不复杂,早几年就已经总结成书了。”说到这里,刘牢之吩咐侍从去取了几本书,递给孙无终,说道:“这是刘家经营农庄的细则。至于既阳这边农庄的模式,还没有最后编纂成书,等编纂完毕之后,无终可以跟这边的管事全辛要一套!”
孙无终没想到刘牢之这么慷慨,连忙起身道谢。这些刘氏的宝贵经验,纵然孙家不参与垦荒,对孙家现在的田产运营,肯定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刘牢之笑道:“无终不必客气。这些东西就摆在一品汇的书架上,任人选购。不过识者为宝,不时为草,那是强求不得的。”
孙无终忙道:“刘氏屯垦的技术天下无双,大家也都是很眼热的!要知道刘家肯拿出来共享,大家早就到书店去买了。”
刘牢之听了,突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孙无终看来是热心于垦荒的。既然家族不支持他,我何不把他拉拢过来,树一个例子。只要他成功了,其他人家自然会求上门来。晋国产出的粮食多,对朝廷也好,对百姓也罢,总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刘牢之脸上露出微笑,对孙无终道:“既然无终想要置办一处田产,牢之倒是愿意协助。只不知,无终愿意单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