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自然不愿意和豫州军协同作战。一旦两军协同作战,于情于理,刘牢之等人都要受袁真调配,那时候袁真绝不会念及自己是援军就客气些,最难最硬的骨头肯定是扔给自己的,但是叙功的时候,却未必会有荥阳军的事,所以刘牢之干脆拒绝出兵协助。
但是,若慕容德轻易地把豫州军打垮,也会让荥阳方面承受比较大的压力,不利于刘义之扩展自己的势力,刘牢之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出现,所以他才说出了“不会眼看着燕军在我们面前猖狂”的话来。
胡彬和王荃与刘牢之打交道比较多,听刘牢之的意思,即便他会出手对付慕容德,也不会和豫州军联合行动,说穿了就是双方根本就没什么信任基础。
王荃虽然听刘牢之的话不中听,却好歹做出了不会袖手旁观的承诺。当然,这一切取决于豫州军的实际行动。如果豫州军不肯下定决心与慕容德决一死战,刘牢之也绝不会去做这个出头鸟的。
胡彬暗骂刘牢之滑头,不肯轻易出手。不过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他,对于这种事见的多了,所以也不表态。唯有许晦刘牢之说得难听,脸上有些挂不住,冷笑道:“豫州军府,也尽多好汉,不会让人看了笑话的!希望司州军百战百胜,没有需要同袍帮助的时候!”
刘牢之嗤笑一声,不屑地道:“我们一直孤军奋战,什么时候得到过同袍的帮助了!”
许晦听了,脸色更是晦暗。但刘牢之说得是实情,司州数郡,完全就是刘义之他们自己在折腾,几次向朝廷求援朝廷都没有作出实际的行动来,所以刘牢之有怨气也实属正常。许晦撇了撇嘴,说道:“司州终究还是朝廷的司州,谁也别指望能一手遮天!”
这话可就不入耳了,丁程和张望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不善地看着许晦。丁程喝到:“许参军且说说,现在司州如何不是朝廷的司州了。到底是谁在司州一手遮天了?”
胡彬和王荃见了,暗骂许晦尖酸刻薄,不过既然是三人一起来的,他们两个也不能看着许晦吃亏,连忙起身相劝。
丁程和张望去不愿意搭理他们两个,只是围着许晦,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派人动手的样子。
刘牢之叫住了两人,冷冷地看着许晦,沉声道:“许参军今日远来是客,我们今日不难为你!不过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司州军在北疆镇守多年,独自抗住燕秦两国的压力,功不可没!公道自在人心,我们也不怕小人搬弄是非!”
许晦被丁程和张望吓住了,被刘牢之当面称为“小人”也不敢作声,只是两眼无助地看着胡彬和王荃。
刘牢之对胡彬拱手道:“叔父今日前来,本该好生款待才好。只不过几位是为公事而来,既然话不投机,叔父还是带着许参军请回吧!”
胡彬见了,叹了口气,说了几句场面话,带着其他两人退了出去,自回小黄去了。
丁程兀自忿忿不平,骂道:“什么玩意儿?一帮子怂货,上门求救还要这么猖狂!不是小郎君阻拦,今日非宰了那老小子不可!”
刘牢之劝道:“一个妄人罢了,你跟他生什么气!咱们且在这里安坐,看着慕容德和袁真过招!到时候有这老小子头疼的。”
张望怒道:“就凭今日这个什么许晦的态度,咱们就不该想帮,让他们和慕容德厮杀去吧,被杀的溃败才好呢!”
刘牢之皱了皱眉头,笑道:“两位且息怒。常言道,为将者不能因怒兴兵。当然了,也不能因怒不出兵。袁真和豫州军再差劲,也不会比慕容德更可恶。现在看来,慕容德的力量更强一些。所以,只要这两边打起来,我们一定要出兵牵制慕容德,让他不敢全力以赴。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丁程虽然心里不愿,却也不敢随意违拗刘牢之。刘牢之年纪虽轻,经历的大小战事却也不少,当年刘牢之率部曲与燕军作战,取得的战果连丁程这些人都敬佩不已。这些年刘义之若没有刘牢之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自从刘牢之来到荥阳之后,刘义之除了安排刘洪和刘固守好荥阳之外,也把丁程和张望划拨到刘牢之的麾下,让他们有机会伺机参与北伐战局。何况丁程是刘家的部曲子弟,与刘牢之有主仆的名义。
“作战的事,自然是由小郎君做主!”丁程瓮声瓮气地道。
刘牢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权作是安慰了。
张望心里也不痛快,这个时候对刘牢之道:“刘参军,让兄弟们拼命,去帮助这些货,只怕兄弟们心里有看法!”
刘牢之两眼直看着张望,半晌没有说话,把张望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怕是张将军自己有看法吧?”
张望倒也干脆,直言道:“不错!这个什么袁中郎,原来就对我们颇多压制。如今他们身在困境,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想要拉我们下水,着实可恶!这样的人,就该让他被慕容德消灭!”
刘牢之解释道:“我们出兵,不是为了帮他,是为了帮我们自己!这次若北伐大败,晋国在短时间内就再也没有力量北上了。那时候司州三郡,将再次被燕国和秦国包围,失去与晋国国内的联系,那苦日子你们还没过够吗?”
对于张望这种老派军阀,随着吕护在秦燕晋三国之间肆意周旋,跟他谈什么国家大义是没用的,只能谈一些切身的利益。这两年因为商路不通,刘家的支持力度减小,尤其是参与了秦国的内战,司州军过的日子还真是大不如前。不但是棉布、干鱼和罐头之类的少了,就是军用的物资也不敷使用。而这两年新收编的军队,虽然训练强度不变,装备却大不如前。
张望听了,只得怏怏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