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已经接近了地面,而且正在往那条金色带子下降。直到近了才看清楚,那金色的带子分明是条宽阔的大河!河里一束束金色的光顺流而飞,速度快,数量更为庞大,所以在高空看是一条金带。
萧一可反应过来的时候,轿子已经贴近水面了,只是一瞬间,轿子无声沉入河里。光芒之下,萧一可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像之前一样,四肢无法动弹。一大串气泡从萧一可鼻子里冒出。
过了一会儿,肺里的空气没了,她受不了,像呼吸。终于不行的时候,她张开嘴一吸。怪了,没有想象中的水,是氧气!
“头手请勿伸出窗外。这顶轿子是保护你的宝物,一般连我自己都不舍得用。你看到的并不是一条河——或者说是河也准确,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生命,不单单是人。”
萧一可缓过神了,“生命?”
“正如你所见,一道黄光就是代表一个生命。特殊的通道是为特殊的东西打通的,好比公路上有货车线、公车线。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无数的黄光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穿梭,形成了所谓的河流。如果你的肉身没有这顶轿子的保护,暴露在外的话,你不是被这些光束刮死,就是被空间里的物质灌死。
“你们的文明里发现的元素这里全都有,没有发现的元素也有,种类难以计数,其中不乏你们所定义的营养物质。因此,这个狭窄的空间充满了生命的元素。”
使者在轿子外飞行,丝毫不受什么影响。他两眼光芒一闪,看见萧一可迷茫不安的眼神。显然,使者没有解释完全。
“换写词汇吧,生命的元素等于灵魂。无数的灵魂汇集在这个空间通过,形成了一条河。用古语说,这条河的名字叫做忘川。”
轿子里的萧一可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什么,你说什么忘川?骗我的吧?”
使者冷哼了一声,看来她是知道一点的。“不止你一个人来过这里,上一个人来的时候,还是一千多年前的事。”
萧一可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什么无数大自然的奥秘也就算了,现在搞个忘川出来……南天门在哪?过了一会儿,轿子忽然加速了,连两个轿夫都承受不住,消失了。使者站在轿子上面,一边稳定轿子,一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
两个轿夫不过是他的能力造出来的,连他的神秘能力都维持不了固定形态,可见速度极快。假设一下轿子里有块时速表,最大时速1000。那么,时速表已经爆了。轿子飞行的速度已经接近了光速,而轿子本身就像是减轻压力的东西,所以萧一可没有感觉到不适。
已经不能称萧一可坐的是轿子了,轿子的外形化为了虚无,奇妙的光编织了正方形的框框。萧一可眼中看到的是满世界的金黄色。
在这样的速度下,萧一可想说话,嘴巴张开,瞬间就有无数的气体灌入。那些气好比利剑,仿佛就要从后脑勺刺出。
使者心念一动,那些气消失的同时,萧一可立刻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萧一可感觉自己没有了重量,飘飘欲仙,沉寂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直至后来回想,在漂浮的黑暗里仿佛度过了自己的一生,没有任何情绪,和死人一样……
白光撕裂黑暗之时,眼前朦朦胧胧,炎热的空气使得萧一可渐渐清醒。她的这种清醒不稳定,天上地上在她眼里转呀转,都分不清天在上方还是下方。然后她眉心一寒,哇的一下子吐了出来。到底是吐到了天上还是地上……
胃里猝然一轻,她便是连连呕吐。
过了不久,萧一可恢复了精神,经过一番折腾,她的肚子咕咕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可是没有信号。摸摸身上仅有的现金,萧一可心下打起鼓来。
现在看看周围,她在一个小土岭上,下面有几户人家居住,明显是某地的农村。萧一可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向下走去。岭的另一边也有好多家人,只是她没有心思去找罢了。这就是第一印象。
许多人看到第一个,再往后看总会理所应当前后对比,但第一印象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盖棺定论的作用。萧一可看见两三户人家居住,再往多人的地方安全感就会锐减。因为人多了起来,作为外人便很难分辨好意。两三户人家恰好满足了安全感的需要,发生意外和不顺的事情可以有个照应,人多的地难免就有谁和谁好、谁和谁又不好。现在萧一可作为外人向这里的人救助,联系当今社会的道德怪像,一帮人里有几个的意见不同,那么萧一可面临的就是多数人的动摇。
也许,连萧一可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使者在哪里、今天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些她都没有去惊讶、害怕和反应,甚至没有回想。
她做的只是观察周围的环境,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得不说这是正确的。如果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拥有了神奇、曲折的经历,不管留给他的缓冲时间有多少,他的冷静绝对超乎想象。
经历与不经历,区别太大了。
现在的天色看去像是傍晚了,两三户人的家围着一块空地分布,两座长长的土房子之间夹着大门,从大门进去便是那块长方的空地。再过去,正对外面的大门有着一个厅,厅正中央挨墙放着一张高的四角桌子。这是一个祠堂,估计几家人供同一个祖宗。萧一可的老家也是如此,没什么奇怪的。
说得形象点,等于两座平行长土房之间隔着一块空地,房子的中央都开了大洞,作为大门自然是连接祠堂和外面;作为祠堂自然是方桌贴墙在中,墙上贴着红纸新年诗。
萧一可从大门进去,东张西望,神情紧张。
祠堂的土房子起得高,房间和屋顶之间便是隔层顶,上边放杂物什么的,下面住人,一把梯子连接上下。走廊外两边各四根四方青砖柱子,同里面的隔层的高度,柱子外架着横梁,垫放木板。
萧一可还在大门的屋瓦下,这些结构不用看也了解大致情况。莫非这里是我老家附近?萧一可想。
所谓的走廊是开放式的,一个门和大门连通。有必要提到的是,除了房间有实实在在的木门,其它全是开放的门口。因为是祠堂嘛。总的来说,引用一个日漫里常用来煽情的词语,祠堂上上下下住着人意味是守护,守护祖祖辈辈。我国的传统就是讲究血脉相连、血浓于水,所以祠堂的格局大多是这样。
走廊下的房间里有一个人出来,正好萧一可也走到大门厅和走廊相同的门口。看到有陌生人,那人吃了一惊,不友好地问:
“你是哪个人?”这个人是个女生,十四岁上下,但面孔却是和萧一可差不多成熟,身材该凸的部分似乎也好过萧一可。而且,对方问的这句话说的不是普通话,而是类似于粤语的土话。
“我我……我不是坏人。”对方的土话萧一可没有理由没听过,这更加让她确信这里离她老家不过10公里上下。即使不是,她也能找到说自己土话的人。
“你来做什么?”女生拿普通话说,因为萧一可的回答是普通话。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帮助帮助我,我不是有意来这里的,我是挨了人家的当,坐车被卖猪仔。因为人生地不熟,胡乱来了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肚子饿了,能给点水我喝吗?”萧一可诚恳地解释,双手合十哀求,不断说“对不起”“不好意思”。
眼前这位外表成熟的女生茫然,听到了动静,邻居和房间里的人都走了过来。一个胖老妇人拿着锅铲来到走廊外边瞧,一个年轻人从另一边高的地方下来。
“这个人挨卖猪仔啊?”
“是是是,我在南宁的,想去广州,半路被放下来了。”萧一可说,“我真的真的不是坏人,我我我,我肚子饿了,想来问点水喝。”
“我我我还有些钱。”见这好几个人都没反应,萧一可摸出身上所有的现金,两百块左右。
这些人当中有一个是某个家里的妇女,后来萧一可才知道她是村委会的主任。这个妇女和老的那个妇女一样胖,她说:“哎呀,不论了不论了,上去拿点饭给她吃。”
一个坡上面有几间房子,应该是厨房,年轻人刚才从上面下来祠堂这里。听到妇女说,年轻人回答:“刚煲了饭…..”意思是饭煮的量和平时一样够吃,另外再煮要等他们吃完。
“阿妹呀,等下过我这边吃餐的啦。”站在走廊外的老妇女讲。
年轻胖妇女说,“得,你在我这边待着别动,明日我上大队报告,看有人会处理吗。”老妇女拿着锅铲回了自家厨房,那里离祠堂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年轻胖妇女则进屋拿了张凳子到大门下,让萧一可坐着。
大门里本身也像个厅,不到一会儿,听说有人被“卖猪仔”来这的,好些人聚到这里来。胖妇女是村委会主任,好歹是个共产党员,况且没有这两个身份,作为女人也懂得呵护人。她和萧一可了解下情况,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索性带萧一可进屋,然后自己出来叫众人散了。
卖猪仔。即乘客买票乘车途中被放下车——被“卖”,换另一辆车坐到目的地。通常不是在正规车站买的票,最多有的是收据而已,或压根就没有凭证。而车辆到达的也不是车站,一般是在离车站很远的地方。好比我开辆班车从天津去北京,路上碰见你也要去,就说两三百得了。但我半路就把你扔下车了,你也不懂路,剩下半路的钱也归我了。卖客想象不仅损害人民的利益,也对社会秩序造成了混乱。此现象通常发生在年底春运和部分年轻旅客不知情的情况下。
“阿妹,你不要怕。”胖妇女握住萧一可的手,“我姓丁,你的事我看别人办也是送你回家。你刚刚说去广州,你家在那的?”
“我去见见朋友,原来打算到那边玩玩。”
“这时候年轻人出门小心咯,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姑娘,社会上坏心的人专门盯单独出门的女子下手。好在你来到这里,诶,你在哪来到这里的?”
萧一可被问到了难解释的点上,编谎话又要斟酌词汇,果然一开口就张口结舌:“我、我……那边……”
丁婶侧头等她说,好半天她也说不完整的话。怕是她东撞西撞来的,问这些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