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张乙方保险合同的原件是被你烧毁的?”秦阳问道。
范晓玲点了点头,双眸含泪的低声道:“嗯。我之所以把那张保险合同烧掉,就是为了让我父亲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要那笔钱的,我想要的,只是他好好活着而已。”
“几天之后,你向学院里的同学借了20万现金,也是为了让你的父亲接受治疗吧?”秦阳继续问道。
范晓玲有些惭愧的回答道:“那个时候父亲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他会时不时的失去知觉,陷入很久的昏迷状态,而我没有办法再向高利贷借钱了,只好向学院的同学们求助。大家都慷慨解囊的帮助了我,可是我借到钱的第二天,父亲就不知所踪了。我知道他是彻底的放弃治疗,所以才躲藏了起来。于是我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到校上学,去寻找父亲的下落。可是……”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在此时又如决堤般滚落下来。
范晓玲低着头一边抽咽,一边伤心的断断续续的说道:“可是等我昨天打听到消息,才知道父亲他已经……已经不治身亡了!”
秦阳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能够理解老范的做法。
等到范晓玲再次平静了一些之后,他才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患的是什么病?”
范晓玲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清楚,因为我一直想要说服他上医院检查,可是由于他的抗拒和逃避,我一直没有成功过。”
秦阳暗自沉思,看来范晓玲还不知道老范是因为进入了平坝烂尾楼工地,才导致了他身子衰变。
忽然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1704号房客。
于是又问道:“你父亲在生病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来找过他?”
范晓玲回忆了许久,才慎重的回答道:“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是刚刚搬家的原因,所以也暂时没有人来找过他。”
面对这个回答,秦阳有些失望,看样子神秘的1704号房客的身份,以及他和老范见面的目的,都已经随着老范死,而深埋地下。
于是秦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老范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范晓玲点了点头,平静的回答道:“我知道,我是被他收养的。但是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如果在我三岁那年他把我从福利院里带回来,很有可能我就会死于那些福利院黑心阿姨们的虐待之下。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虽然他的条件也不好,虽然他喜欢赌博,虽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从来没有让我饿过一餐,从来没有让我冷过一天。他对我,比对他自己还好……”
范晓玲忽然抬起了头,用她那一双闪烁着泪光的眼睛看着秦阳说道:“林院长,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会来到咱们名扬学院上学,也是我父亲强烈要求的。本来高考结束之后,我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准备出社会参加工作,父亲就很不高兴,他一直说只有读书才会有出息。后来他得知我在网上关注了了咱们学院招生广告,就劝我来报名。但是一期上万的学费,不是我们这样的家庭能够承受得起的,可是他还是在面试录取的最后一天借到了钱。”
秦阳非常感动,没想到老范虽然是个不成气候的烂赌鬼,被人鄙视和唾弃,但是他对自己的女儿的爱,和其他父亲没有差别。
老范投之以桃,范晓玲也报之以李。
所以在老范走到生命的最后一步,范晓玲对他也依旧不离不弃。
“逝者已去,生者自强。”秦阳道,“你父亲用生命为代价,给你留下了最后一笔财产。你明天就到保险公司去签字认领吧。拿了笔钱之后,以后你也就可以好好生活了。”
范晓玲却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非常坚定的说道:“不!我说过,我是不会要那笔钱的!正如院长所说,那是我父亲主动放弃治疗,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如果我收下了那笔钱,我这一辈都会良心不安的。”
秦阳再三劝说,范晓玲都不肯松口,于是也只好作罢,同时心中也隐隐的有些佩服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来。
在这个纷杂的社会,多少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为了一个钱字,闹得不可开交。范晓玲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就像是一股清流,令人敬佩。
他问范晓玲之后有什么打算,范晓玲回答,不会半途而废放弃学业,会继续在名扬学院学习,希望年底结业之后,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空姐,进入国内航空公司工作。
这个回答让秦阳非常的欣慰,如果秦唐航空有像范晓玲这样一位员工,那将会是秦唐航空的幸运。于是暗地里,也决定把范晓玲当成是重点培养对象。
范晓玲还提出了,可能要暂时请假半个月,好好的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这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对于刚刚失去至亲之人的她来说,的确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
于是秦阳当场答应下来,并说道:“你要是今后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苏副院长、常主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我们都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
“谢谢院长。”
表示了感谢之后,范晓玲起身准备离开。
秦阳本想起身送他一程,结果刚相从沙发上站起来,忽然感觉那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金星迸绕。
于是只好用手扶住了沙发,勉强支撑住身体,强装镇定的说道:“那你自己多保重。”
等到范晓玲已经完全迷糊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秦阳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了沙发上。
“萌……”
想要呼唤白萌萌,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下一秒,忽然两眼一黑,就感觉整个世界就像被拔掉了插头一般。
是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