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翎靠在一旁半天没有动作,不知道是真的被自己的猜测泼了盆凉水还是在预谋跟星渊打一架,总之不管哪样,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好像在看着门外的池塘出神,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严丝合缝的蚌精——软硬不吃还不见光,想要看看里面是沙子还是珍珠,那得用点方法。
雪吻观察了一下“蚌精”辰翎,他好像没有露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于是她觉得自己内心的愧疚感来势汹汹的涌上来,跟涨潮了似的差点把她淹没了。
她回想起这几个月以来几乎看不到辰翎的时候,思绪又顺着飘得更远了些,回到了那个最一开始,天天粘着他的时候。
她回味了一下,终于从她曲折的经历中窥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辰翎明明没有多么纵着她,相比之下扶桑倒真算是宠得她没边儿,至于星渊,好歹算她半个师父,再宠也总有些严厉在里面,唯独辰翎,自打开始让她好好修炼,便算不得是对她态度最好的。
可是兜兜转转,神奇般地,当涨潮的海水冲散了海岸的沙砾,留下的,便只有那么一颗最为耀眼的钻石。
就像是不管满天繁星如何耀眼,她都只能看得到那么一颗。引导她的是什么呢?也许来自于辰翎身上总是带着的似有若无的浅淡熏香,也许来自于某些时候他适当表现出的亲昵,也许……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种复杂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不可否认,绝对有辰翎在背后推波助澜,对此雪吻非常肯定,因为辰翎就像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蛇精,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里充斥着让人迷惑的光彩,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勾出火来。
这会雪吻便是这种感觉,因为她心里这看似相悖的两种感受此刻因为赏莲这件小事又混入了其他感觉,比如不安,比如内疚,好几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相交错,一齐混入情绪的大染缸。
雪吻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这千年段位的不明物种淋了一桶五颜六色的涂料,让她看起来有点狼狈。
虽然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有些局促不安,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就在她打算开口转移话题的时候,辰翎忽然轻轻的笑起来。
雪吻将说未说的话立刻被这笑声激得缩回了胃里,她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带出了一份适时的迷茫望向辰翎。
视线相接的瞬间,她看到辰翎好看的眉眼弯起,轻轻说了句:“好吧,那真遗憾。”
雪吻:“……………”
不得不说,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期待落空的感觉。
这种想法只在她心里飞速的遛了个圈儿就被她敏锐的捉住了。
落空?为什么会落空,难道她竟然有什么期待吗?
真是可笑。
话虽这么说,心虽这么想,可是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一般的平了下去,虽然她在很努力的维持住淡然的笑容。
虽然她可能压根没留意到她现在的表情特别像一个半身不遂的病号。
“希望你们玩得开心。”辰翎浅浅的神了个懒腰站起来,放松的一点作为帝王的样子都没有,他经过雪吻身边时手心在她眼前一晃悠,下一秒雪吻就感觉到一颗冰冰凉凉的圆润的东西入了手,同时辰翎低沉的声音带着轻柔的气息扫过耳廓:“不用谢我,还有……那天不要穿这一身。”
雪吻浑身一激灵,下意识问了句废话:“为什么?”
辰翎笑而不语,轻轻拍拍她的头了句:“那么过一阵见。”随后便迈着四平八稳的散步步伐逛出了西鹭宫,临走还没忘把剩下的饵料喂给那成了仙的锦鲤,能在神界的鱼池里活着的,那必然不能是普通的鱼了。
于是雪吻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老老实实在水里吃了睡睡了吃的锦鲤从水里一蹦三尺高,就差直接扑辰翎怀里了。
当然她也没明白辰翎那句“过一阵见”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生气了,这段时间都不来了吗?
啧……有点失落。
这说过一阵,还真的就实实在在地过一阵,这个时间还不短,差不多又是一轮半的春夏秋冬换过去。
期间之忙碌让雪吻这个还没正经继任百鸟之王位置的人都有点吃惊,她甚至没空去纠结那个晚上辰翎说的话,不论好的坏的,生没生气,又或者是祝福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
偶尔空闲下来,她也会想想,或许是真的不巧,这金莲怕是开了两轮了吧,他们居然还没有履行去看的约定,不论跟谁。
主要自从场次辰翎离开之后,就好像很巧合的撞上了各种麻烦的事情,先是酆泉河岸线结界崩塌,那个狂傲自大的小魔王——哦不,此刻应该算老魔王了的夜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也可能是仗着自己娶妻生子魔声圆满,想着要趁小崽子凌驾于他脑门儿之前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总之,是他吆喝上了当年一起征战的旧部,强行越了酆泉河岸的结界。但是奇也奇在这里,老魔王的旧部在和驻守在酆泉河畔的鬼|界、神界的守兵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这位之前脑子就不怎么好使的魔王再次闯入了神界。
没人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他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目标明确的直冲锦墨和灵犀而去,而是悄咪咪的去了七重天。
那么说是悄咪咪的去的,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因为这位魔王用一种极其离奇的方式献身在了七重天的乌昙回廊。
有多离奇?那大概是他毫发无伤的坐在了乌昙回廊的门口,坐在缠满了小花的花架上,低着头闭着眼,整个人好像在沉思。
当然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不可能沉思的,至于被发现,一只因为他坐的位置太过于显眼,二是因为乌昙回廊无端起火,灭火之后才发现了被环在花中的夜阑。
他就好像是过来缅怀过去,之后没能走出来自我了断了一样,表情安详的可以参禅了,可是天知道他能有什么惨痛的过去呢?至少辰翎知道,夜阑此人绝不是什么会有空伤春悲秋的善茬,他手里可谓是攥着些了不得的秘密,怎么舍得死呢?
太蹊跷了。
不过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魔王人死在神界,让本来就对立的双方矛盾彻底激化,事态差点控制不住引发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