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喝了几口热茶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巫诗诗便率先向我开口:“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就请离开吧。”
两位老人见状顿时佯装生气的说道:“小诗,你这是干嘛?人家好歹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赶人家走呢。”
“他不是我朋友,是我在城里工作的老板。”
我注意到两位老人眼里的疑惑,赶忙解释道:“额,叔叔阿姨,我确实是诗诗的老板,但我也是她的朋友啊,你看我和诗诗差不了几岁,当个朋友也挺不错的。”
“是这样啊,这位小伙子,前些天我闺女受委屈跑了回来,我们问她也不说,你能告诉我们吗?”坐在屋子中央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应该是巫诗诗的妈妈,她欠身向我问道。
我有些尴尬,但因为屋子里灯光有些昏暗的原因,他们并不能看清我脸上的表情,我酝酿了一下,随后才笑着开口:“这个,叔叔阿姨,首先我得向你们道歉,诗诗受了委屈原因是在我。诗诗在我这工作了好长时间我一直没有给工资,而且平时对她也疏于关心,这一来二去,她可不就离开了吗!”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巫诗诗的妈妈,虽然我编的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里面确实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因为巫诗诗的工资真的没有给她开过。
巫诗诗的妈妈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接,突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巫诗诗的爸爸按住了她妈妈的手,摇了摇头,巫诗诗却在这时迅速冲了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银行卡向我的脸上丢来,大声冲我吼道:“黎洋,拿着你的钱给我滚。”
巫诗诗突如其来的的动作直接把我整懵了,我任凭银行卡砸在我的脸上,虽有些生疼,但我的心里的疼痛却更盛,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于我这种老板给员工发工资如此理所当然的行为,巫诗诗会发这么大的火,我看着她气得一直在颤抖的身体,我才反应过来,我这副看上去很符合常理的一件事情却深深的伤害了巫诗诗。
毕竟如果巫诗诗是为了钱的话她早就跟我们要了,甚至她完全可以换个比锦江酒吧更高档次的地方,因为以她的歌唱水平,在我们酒吧确实是有些屈尊的。而我在刚刚因为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理由去回复她妈妈的话而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我赶忙站起身来,面对着巫诗诗,慌张的道着歉:“对不起,诗诗,我……”
“你滚,滚。”巫诗诗疯狂的将我向门外推去,就连她爸爸也站了起来向我走来,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斗,慢悠悠的说道:“小伙子,你还是拿着你的钱走吧,我们家虽然家境情况并不好,但也不会因此而让我的女儿受委屈的,今天我这个做长辈的就不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你好之为之,现在,请你出去吧!”
我注意到她爸爸脸上的铁青,还有一丝愤怒,我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第一次与他们见面便做出如此让人寒心的事,我慌乱的向她爸爸鞠着躬,嘴里不停的说道:“对不对,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请你离开我们家。”
我将目光看向巫诗诗,见她正蹲在一旁的地上,将头埋在双腿上抽泣着,我知道,自己真的没有资格在这个寒冷的有些过分的晚上借宿于此了,我点点头,依旧向巫诗诗的家人道了声歉才离开。
站在巫诗诗家门外,看了一眼我面前紧闭的大门,我顿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安静,只有那冰冷刺骨的寒风依旧来来往往的从我身边走过,将我冻得瑟瑟发抖,而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能够供我憩息一晚的地方也只有沈浔莎家的屋檐。
于是,我蹲下身子,将自己缩在屋檐下的墙角,以此来抵挡寒风的侵袭,但这种抵挡无疑是脆弱的,但我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因为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我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而我能做的只有破釜沉舟的留在这请求原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的诚意,或许巫诗诗会因为我这个自残的举动而原谅我,最终同我一起回到成都。
我这么预想着,但现实这凶猛的像一匹财狼的风却将我的一切伪装都戳的破烂不堪,而此时此刻我能做的,仅仅只是尽力保全自己不会冻死在这个如此偏僻的地方。
我将双手伸进衣袖,头也缩到外套里面,不让自己的任何一寸肌肤留在外面,在这种荒谬的自我保护中,我竟想到了那天在沈浔莎家院子里的情形,只是那次是我自愿的,而这次,我却是因为自己那一次又一次识不清时局的言语而落得个无处憩息的境地。
这样一想想,也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自受,而对于这种结果我也没资格去抱怨任何人,外面虽然很冷,但还好我的衣服里能为我保存着这个世间最后一处温暖的地方,其实也是一种最后的自我救赎。
而在这种状况下,不知不觉中,我还是因为这一天疲惫的奔波而陷入了睡梦中,恍恍惚惚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隐感觉到有一个人给我拿来了一床被子披在我的身上,我将这个像是救命稻草般的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身体也因为这个被子的到来而完全温热了起来,就这样再次陷入了梦中。
第二天,我被初晨的太阳弄醒了,这丝阳光虽没有多少温暖,但却给了我一丝希望,我看了看周围,远处的田地里开始有一些人在繁忙着,而我也终于注意到不知何时披在我身上的这床绣着花的被子。
“嘎吱……”直到听到一阵刺耳的老旧木门声响起,我才将目光放在了不远的大门处,巫诗诗穿着一身厚厚的大棉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则有些虚弱的冲她笑了笑,她走过来,不去看我,只是低声对我说道:“我爸爸妈妈都出去了,你赶紧去我家睡会吧。”
我收起这床被子,脸上带着笑容将被子递了过去:“不用了,这被子还给你,谢谢你昨天夜里的雪中送炭。”
巫诗诗接过被子,却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而我虽然不明白这声对不起表达的真正含义,但还是对这位站在这场初阳里的姑娘送去最真挚的谢意:“没关系,真的谢谢你,而我对于我对你所做过的那些事表示歉意。”
看出巫诗诗的气消退的差不多了,我也终于敢硬着脸皮去她家讨来一碗能够驱走寒冷的热茶,而巫诗诗出于善心,还给我下了一碗非常好吃的面条,这碗面条,我觉得比我自己下的真的好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