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说姑娘出嫁要从娘家走,可他们哪里来的娘家,思来想去就让陆达慧先认了况豹当哥,好歹他们在北平时见过两次,虽然那会儿妞妞还小,虽然陆达慧完全记不起妞妞。
“大哥!诶,不对,妹夫!”况豹把手搁在陈义天肩膀上得瑟。
“我去你的!”陈义天笑着就用手肘顶了况豹一拐,痛得他呲牙咧嘴,陈义天也不理,只笑道,“把你这狗窝收拾出来,我就征用一晚。收拾干净点。”
“这个不用你交代,我妹子出嫁,我肯定会收拾妥当的。”况豹笑道。
终于要成亲了,21号傍晚,陈义天送陆达慧到况豹的小两居后,半天不肯离开。
“叔叔,你怎么还不走?我们要睡觉了。”招娣赶客。
陈义天指望着陆达慧能留他,可是陆达慧只和陈妈整理明早要用的物件儿,看都没看他一眼,陈义天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得离开了被布置的一派喜庆的公寓。
况豹的公寓和小院只隔了一条马路,当陈义天闲淡散步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况豹、李明、龙潜三个蹲在路边等他。
“大哥!”
“天爷!”
“老子明天才成亲,你们现在在这里干什么?”陈义天问道。
“房子给妹子,我当然来你这里凑合一晚。”况豹笑道。
“屁!明明是慧慧嫂子让我们来陪天爷,怕他深闺寂寞。”龙潜嘻嘻笑道。
“老子一脚踹死你,你没事捡个娃,要老子养。”回香港后,龙潜是能躲他就躲他的,因为每次见面,陈义天总会拿招娣的事情来说他。
说话间,陈义天已经开了门,又问道:“龙王跟小于呢?”陈义天记得,于夏上午是到了香港的。
“广州的正事要办,你大喜,就不烦扰你,他俩在办。”李明说道,他的怀里有一大纸袋的东西。陈义天扒拉一看,有酒还有些熟食。
“你们这是想招我喝酒是吗?滚!老子才不上当,坚决不喝。明天可是我的大事。”陈义天信誓旦旦。
可是最后四个个人在小院子里吃着花生米喝着酒,瞎扯淡。也不知什么时候,龙王和于夏也来了,同样是带着酒的,他们又从院子里转战到客厅,喝完了自带的酒,又开了两瓶喜酒。谈天说地,从时局谈到女人,再从女人谈到北平......
“咚咚!咚咚!”院门被砸得够响。
陈义天梦中一脚踹到了李明身上:“哪个混蛋吵我睡觉!明仔,去给老子一枪崩了。”
李明被陈义天踹得迷迷瞪瞪,爬起来,掏出枪,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院门口去。
“老、老、老爷,我们、你们......”头大脖子粗的掂勺师傅,双脚哆嗦,因为一把枪正顶着他脑门儿。
而李明也瞬间清醒过来:“不,不好意思!”,忙又转身冲屋子里喊,“天爷!天爷!快醒醒!师傅们来了!荣祥楼的师傅来了!”
“哪个荣祥楼啊?”陈义天搔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是给你喜宴主厨的荣祥楼。”龙王伸了个懒腰,他怀里的酒瓶子咕噜噜滚在地上,余酒洒了一地。
“我!”陈义天腾地就清醒了,一百二十分的清醒,看着满地狼藉,早把不爆粗口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一边踹着还躺在地上的况豹几个,一边吼道:“我艹!你们几个快滚起来!现在几点了!”
“天爷!还有时间,才十点。”李明冲回客厅。
“龙王这里交给你!”陈义天吼道,忙冲出去洗漱换衣服。
龙王也顾不得一身的酒臭,和况豹几个分工打扫客厅里的卫生。
“不行啊,味儿死了。大哥,你这儿有香水吗?”况豹探出头叫道。
“房间拿你妹子的。”浴室里传来陈义天的闷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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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陈义天这边的手忙脚乱,陆达慧那边忙碌中透着一股喜气祥和的气氛。
陆达慧早早起来,就用绿柚叶沐浴,然后换上全新的亵衣底裤,寓意全新的开始。又请了陈义天朋友的一位老母亲来给她梳头。
靠窗的案桌前早燃起了龙凤烛,摆好了三碗汤圆、烧肉等祭祀物品以及木梳、龙凤剪刀、子孙尺、镜子等等物品。
陈妈搀着陆达慧对窗而拜,然后扶她到凳子上坐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根银笋尽标齐。”
老阿嬷一边慢慢梳,一边慢慢念叨。招娣趴在案桌边看着她,笑喃喃:“姨姨真漂亮。”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瞬间,陆达慧有种想哭的冲动,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也有家了。
老阿嬷给她盘好发髻,系上扁柏和红头绳,笑道:“好了,从此姑娘落了夫家,夫妻和顺、百年好合。”
陆达慧忸怩一笑,轻声应道:“嗯。”
旁边陈妈又忙伺候她吃了汤圆,把剩下的分给的屋子里的女人和孩子。
近中午时分,唢呐声渐渐逼近。
“来了,来了,是叔叔来了。”招娣冲下楼,又忙跑回来,兴冲冲地叫道。
“快!福仔,把这茶端下去,记得向陈叔叔讨红包。”女人们一听都激动起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听到命令,忙端着一个茶托盘,在楼下等着陈义天一行人。
“哟,还有茶喝啊。”陈义天笑呵呵走过去,准备拿茶盅。
“陈叔,先给红包。”福仔一手托盘,一手摊开。
“行!叔我今儿高兴,让你明叔给你一仙。”陈义天呵呵道。
“真小气!”福仔道,“我妈说了,你要不给一元,就不给你喝茶,你没喝茶就不能娶陆阿姨。”
“你、你、你、”陈义天指着福仔,一个劲儿的顿,最后还是吸了口气道,“你有种!明仔,钱!”
李明忙把之前包好的红包给福仔。陈义天趁机一口喝完茶,冲上了楼。
“坏蛋!只有两毫!”福仔在楼下扯着嗓子狂吼。
冲到楼上,却还不能如愿以偿地进屋,几个女人用桌子抵着门,管他讨开门红包。
“快给红包,不给不开门!”女人们笑道。
“开门!不开我撞了!”陈义天笑道
“就是,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天爷威猛!”李明和龙潜怪声怪气叫道。
刚说完脑袋上就各挨了陈义天一巴掌:“低调、低调,我家慧慧知道就行了。”
男人们轰的一声笑开了,守门的女人们也红了脸,她们真还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新郎官。趁着女人们晃神的功夫,况豹猛地往门撞,唬得一女人一下跳桌子上坐了。
“红包!红包!”其他女人反应过来,一下子又都推桌子去抵门。
“天爷!这帮女人太狠了。”况豹见状哈哈笑道。
“不狠你们都不给红包。”
“天爷你到底要不要娶老婆。”
“我家兄弟不错,干脆介绍给慧慧好了。”
......
女人们叽叽喳喳唯恐天下不乱。
“停!”陈义天一声大喝,唬得女人们都闭了嘴,他又嘻嘻笑着讨好道,“我给。”
“明仔,红包!”陈义天说着,急忙给兄弟们使眼色。
门缝里,李明塞进了十来个小红包,不待女人拿住,便手一扬,红包四散落地。女人们笑着去捡,呼啦,陈义天带着人把门一撞而开。桌子顺势被推老远,正好撞上了一个正在拆红包的女人。那女人抬头就看见于夏,二话不说,就捶了于夏两拳,于夏被捶得莫名其妙。还来不及说什么,女人们又都闹开了,原来红包里只有两毫。
“他们在闹什么啊?”房间里的陆达慧听得外面笑闹声不断,想下床开门瞧瞧。
“使不得!”陪她在房间里的陈妈和老阿嬷忙止住她,“新娘子快坐好,盖头盖好,别动了呵。”
陆达慧坐在床边,听得外面闹哄哄,心里似有蚂蚁抓挠,恨不得能立刻跑出去跟他们一块儿玩闹。
客厅里,陈义天他们已经开始找鞋子了。好在客厅不大,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很少,陈义天很快就找到了鞋子。
房间门终于为他打开。
陆达慧坐在他面前,一水儿的大红色,红色的盖头,红色的霞帔,红色的裙褂。婷婷袅袅,如弱柳扶风,如朝花带露。
陈义天攥着鞋子,直挺挺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哟,瞧着新郎官都呆了。”不知道谁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了。
陈义天谁都没注意到,只觉得陆达慧应该在笑吧,她的盖头都轻轻飘了一下。
“新郎官快给新娘子把鞋穿上,好迎新娘子上花轿。”老阿嬷说道,陈义天这才隐约想起之前自己背过的婚礼流程,忙走过去半跪在陆达慧面前。
一掌托起陆达慧的脚,陈义天竟然有些晃神。陆达慧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在颤抖,忙用足尖轻点了他一下。陈义天偏头,咳了一声,方把鞋给陆达慧穿上。
“新郎官在前头带路。”老阿嬷又道。
陈义天忙站起来,在前头侧身带路,眼睛却留在了陆达慧身上。
老阿嬷打着一把黑伞,护送陆达慧到花轿前,陈义天早撩起了门帘,老阿嬷摇摇头,实在不好再说他什么了。
花轿被抬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响过了一条街,唢呐复又吹响。陈义天只觉得是在做梦,一路傻笑。
看着他那样儿,跟他来迎亲的几个兄弟,都是一身鸡皮疙瘩,一路不停挠痒痒。
下了轿子,招娣递上来两个福橘,陆达慧照规矩摸了摸橘子,给了招娣一个红包,然后就由另一位老阿嬷,拿竹筛挡在她头顶护送她进了院门。
招娣跑到一边拆红包。
“为什么你有一元?”福仔不满。
“谁让你管叔叔讨红包。”招娣小心翼翼揣好钱。
“天爷名不副实,还比不上他老婆。”福仔嘀咕道。
“家里本来就是姨姨说了算啊。”招娣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样子,鄙视福仔。
各种仪式后,就开始拜天地。
拜完天地又拜高堂——八仙桌上供奉着牌位,定睛一看,赫然写着“陈义天的祖宗”,客厅里识字的人都开始窸窸窣窣笑起来;最后是夫妻对拜,不知道是陈义天紧张还是陆达慧激动,拜起来时,两个人砰地一声又磕了脑袋。
两个老阿嬷和陈妈都是满脑门的汗,就怕他俩再出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走完了流程,陆达慧被送进了新房,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陈义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原说是两桌,结果院子里摆了两桌,主要是女眷和小孩,院外巷子里被拦了一块地,摆了三桌给男人。院子里不论,就那三桌男人,变着方地哄陈义天吃酒,陈义天高兴,谁给他都喝,一来二去就喝了不少。后来不用人劝,他自己也要缠酒喝,况豹和龙王劝都劝不住。
而房间里的陆达慧看大家都出去吃酒,估摸这会儿也不会有人来,于是偷摸自己揭开盖头,跑桌子边,吃起桌子上的菜来,还很聪明得每一样都只吃下面不显推头的一点点,吃得三分饱又忙搁下筷子,小老鼠般跑回床边像模像样坐好,把盖头盖上。
六点半开的席,等陈义天被况豹和龙王扶进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嫂子,不好意思,天爷他醉了。”龙王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全是笑。
“谁说老子醉了,喝!”陈义天突然蹭直身子,吼了一声,又立刻软下去。
“把他给我扔床上吧。”陆达慧一把掀开自己盖头,从床上弹起来,指挥他俩把陈义天扔床上。
等他们都走了后,陆达慧俯看了下陈义天,皱眉道:“真臭!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知道等不到你喝合卺酒。”
一桌下酒菜,被陆达慧分了五次,还是吃得七七八八了。
“喝。”陈义天又来了句酒话。
“屁!”陆达慧学陈义天的其中一句口头禅,顺便往他头上戳戳戳,之前都是他戳她额头,这会儿趁他醉了酒,全报复了回来。
被戳的陈义天“呵呵”傻笑像个孩子。
戳够了,陆达慧把陈义天的脑袋搬上枕头,伺候他脱鞋、脱外套,又给他盖好被子。看到桌上还有两个自己摸过的福橘,想起老阿嬷说得,要自己亲自剥开,可以招来长寿,于是陆达慧拿过橘子,半躺在陈义天身边,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轻声道:“两个橘子的长寿都给你,从今以后,你可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一定要爱惜自己啊。”
可惜陆达慧的软语,陈义天并没有听见,他的呼噜声响彻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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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宿醉。陈义天扶着快炸掉的脑袋,挣扎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陆达慧对镜梳头。她很自然地就把平时披着或拿手帕扎起的蓬松长发绾成了一个紧致的发髻,然后拿一根银簪子插上。
陆达慧透过镜子见陈义天一直眼都不待眨得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我自己老婆,要你管!”陈义天一脸的骄傲得瑟。
“醒了就起来吧。”陆达慧抿嘴一笑,不去接他的话。
“头痛,你过来扶我一把。”陈义天揉揉脑袋道。
“活该!你当那酒是水啊,没命得灌。”陆达慧冷言骂道,但还是走过去扶他。
陈义天刚就着陆达慧的手坐起来,就攀着她的手臂要亲。
“哎呀,走开了。”陆达慧嫌弃地笑道。
“昨天都没有亲到,今天头又痛,来,亲亲,亲亲我就起床。”陈义天笑着学招娣鼓腮帮子。
“亲你个大头鬼!一身臭死了。”陆达慧笑岔,一把推开他,笑嗔道,“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后悔了?我告诉你,货物售出概不退换。”陈义天一脸得意。
“懒得理你。”陆达慧笑着推门而出。
陈义天一个翻身弹下床来,抱着干净衣服就往外头卫生间冲,嘴里还含糊道:“不臭就亲哦。”
“叔叔干嘛?”正在客厅画画的招娣仿佛见到了一阵风。
“间歇性抽风。”陆达慧小声道,瞬间又变贤妻良母样,笑眯眯道,“给姨姨看看,你画了什么?”
“房子还有枣树。”招娣举起画纸给陆达慧看。
“枣树,为什么是枣树?你见过枣树?”陆达慧奇怪道。
“嗯。小时候,家里有枣树,爹爹都给我打枣吃。”招娣道。
“小时候?你现在才多大啊。”陆达慧笑了,数着方框框问道,“这个是什么?”
“院子。”
“这么多院子啊。我数数。一个院子,两个院子,三个院子,四个院子,五个院子,哇招娣怎么这么多院子啊。”陆达慧笑道。
“嗯,小时候,爹爹家有很多很多院子。后来爹爹死了,我和妈妈就搬出来了。”招娣垂了脑袋,忽然又抬头笑道,“姥爷家挨着辟才胡同,那里有先生还有女学生。妈妈说等我长大了,就送我去学校读书的。”
“嗯。等你再长大一点,姨姨就带你去上学好不好?”路云霏笑道。招娣乐得直点头。陆达慧又道:“不过,你可以把这画送给姨姨吗?”
“好。姨姨喜欢,我再给你画。”招娣暖暖笑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陈义天进来,对招娣道:“你跟陈妈去买菜,我给你五毫,买糖吃。”
招娣舔舔舌头,很想去接钱,又怕陆达慧不答应,怯怯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陆达慧也笑着跟她点头,于是高兴地跳过去,从陈义天手里拿了钱,喜不迭地叫道:“陈嬷嬷,我们去买菜!”
一老一小刚一出门,陈义天就忍不住打了一声口哨。
陆达慧笑瞪着他,戒备地问道:“你不去吃早饭,你想干嘛?”
陈义天呼啦凑到她跟前,笑道:“我现在就吃!”话音未落,趁陆达慧一个松懈,猛地一下把她扛上了肩膀,笑叫道,“狼来了!”
“啊!你放我下来!”陆达慧蹬着腿笑叫,陈义天已经扛着她推开了卧室的门。
“大早上的,陈义天,你疯了!”陆达慧笑着倒身捶他的背。
陈义天把她扔床上,她还在呵呵笑着喘气。陈义天把手撑在她两边,俯身看着她,陆达慧方渐渐收了笑声,偏还故作笑意道:“别闹了,我跟你说正事。”“这就是正事。”陈义天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慢慢俯下身来。
“陈义——”陆达慧最后一个“天”字,被陈义天自己给含进了嘴。
好不容易盘好的发髻又被打散,像海藻荡漾在大海一样,散在枕头上。陆达慧攀着陈义天的肩膀,热烈地回应着他,汲取着他口中烟草的味道。很快,两个人的衣服都被陈义天退去。陆达慧的眼睛蒙上了水雾,身体因为陈义天的撩拨而颤栗。“乖乖,我的乖乖,你真漂亮。”陈义天托起她的腰臀,挺身在她的身体里冲撞。陈义天鼻腔里呼出的带着喘息的情话化作了陆达慧嘴里娇婉的呻吟和哭泣。
几番云雨,两个人终于歇了下来。陈义天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胸口,一只手抚弄着她胸上的一颗红豆。而陆达慧则像一个母亲,面对一个撒娇的幼儿,手指穿插在他的黑发里,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头皮。两个人闭目养神,空气中弥漫的檀香混合着情欲的气息正悄悄消淡......
“姨姨!”招娣欢快的叫声和院子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同响起。
“噢,她们就不会下午再回来啊。”陈义天懊恼道。
“你买菜从早上买到下午啊,快起来。”陆达慧倦倦笑道。
“姨姨!姨姨!”招娣又开始叫,好像陈妈在跟她说什么,可她就不听,一定要找陆达慧。
陈义天翻身起来穿衣服,陆达慧也挣扎着撑起来,陈义天忙把她摁住,小声道:“你再睡会儿,我去把那个小魔怪搞定。”
“嗯,都怪你。”陆达慧嗔道,眼波流转。陈义天一顿,但还是扶她又躺好,刚准备起身,陆达慧一把抓住他衣角,道:“别吓着孩子。”
“我知道。”陈义天拉着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陈义天刚打开卧室门,就看到招娣走进客厅。
“叔叔,姨姨呢?”招娣问道
“姨姨睡觉。”
“你骗人!”招娣气呼呼叫道,像颗子弹头一样往卧室跑。陈义天没想到她爆发力居然这么强,反而被唬了一跳,在她快冲到门口时,一把把她拉住。
“姨姨!姨姨!叔叔坏人!”招娣被陈义天拉住不能超屋里钻,立刻扭回身子,对陈义天是拳打脚踢。
陆达慧听到屋外的动静,只好挣扎着起来,打开门。招娣一看见她就不打了,眼泪汪汪叫她。
“叫你休息一会儿,你怎么出来。”陈义天怪道,又瞪了眼招娣。
招娣对他哼了一声,跑到陆达慧身边:“姨姨,你怎么了?”
“姨姨困,想睡觉,一会儿再陪你玩好吗?”陆达慧柔声道。
“好吧。姨姨你好好休息哦。”招娣卖完嘴乖,又急忙补充,“姨姨你快点睡醒哦,我给你玩皮球”
“过来,别吵你姨姨睡觉。”陈义天看招娣没完,走上前,扶着她脑袋道,“如果你乖乖去院子里玩,叔叔冲了凉,就带你坐飞机。”
“去吧。”陆达慧也笑道。
招娣高兴地飞到院子里,陈义天看着小孩子欢快的背影,无奈叹气,推陆达慧回房休息。
等陈义天冲完凉出来,招娣正在院子里拍皮球。招娣一见他,就道:“叔叔,你说的,带我坐飞机。”
“嗯。”陈义天走到院子中间,叉腿道:“过来,我带你坐飞机。”
招娣丢开皮球,跑了过去。陈义天抄着招娣咯吱窝,一下把她举过头顶。
“啊!”招娣吓得叫了一声又咯咯笑起来。
“飞喽!”陈义天举着她飞快地转圈圈,招娣腿都飞了起来,觉着又怕又好玩,一个劲儿得笑,陈义天也笑得很欢实。
“先生,小声点,吵着太太休息了。”笑声过大,陈妈不得不出来阻止。
那会儿,陈义天正把招娣抛起又接住。听陈妈的话,忙把招娣放了下来。
“叔叔,还要飞。”招娣玩得正是兴头,缠着陈义天还要玩。
“不飞了,不飞了,我们去买风车。”陈义天提议。
“好!”有玩具,招娣当然高兴。
爷俩牵着手出去,等回来时,就见招娣骑在陈义天脖子上,一手拿着一只风车,一手扶着他脑袋。
“我问你,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姨姨?”陈义天逗她玩。
“嗯——”招娣努力想了想道:“再有马马骑我就喜欢你一下下。”
“什么是一下下?”陈义天逗道。
“就是现在一下下啊!”招娣翻了一个你很笨的白眼儿。
“来喽!”陈义天呵呵一笑,把她放下来。
陆达慧醒来,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院子里,陈义天趴在地上,招娣咯咯笑着,举着风车骑在他背上,陈义天卖力得在地上爬来爬去,嘴里还自己给自己配音“得儿驾!得儿得儿驾!”
画面异常美好,陆达慧靠着门框,看着他们,脸上是甜甜的笑容。
“姨姨!”招娣首先看到陆达慧,立刻从陈义天背上爬下来,往她跑去。
“醒了?”陈义天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也是笑。
“一头汗。”陆达慧笑嗔道,牵着招娣走过去,拿帕子给他拭汗。
陈义天握住陆达慧拭汗的手,笑看着她;陆达慧也不抽回手,抿嘴笑着垂了脑袋;他们身边,招娣靠在陆达慧腿上,仰脸笑看着他们。
“咳咳,先生、太太,再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陈妈在厨房犹豫了好久,可她必须要在院子里摆桌子,只好在厨房门口,出了个声儿,说完又立刻钻进了厨房。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住大房子。”陈义天幽怨道。
陆达慧剜他一眼,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