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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当然不是鬼——她10岁童星出道、20岁创下收视纪录,她是各大奢侈品牌的掌心宠儿,更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她叫程杏飞。

她当然也不是鬼——她生于皇宫、长于皇帝膝上,她是史书中最负争议的皇族贵卿,更是花朝最后一位公主,她叫花昭。

她们原本生于两个时代,可时光的魔法却让她们跨越千年,在这里相逢。

程杏飞毕竟是个现代人,又是一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女明星,虽然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但她决不能自乱阵脚。

和她相比,花昭可没办法那么冷静。

这短短的一天一夜,花昭经历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了。

她被一群见所未见的事物所包围,最让她绝望与震惊的是,若那个叫什么“博物馆”的地方说得是真的,她的父皇、她的花朝、她想要捍卫的国家与子民……早在一千年之前,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她要怎么接受?她要如何接受?!

昨夜的她来不及思考,眼泪便滚滚而下,结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男人,非说她是小偷,要把她扭送什么“派出所”?她堂堂公主,哪里容忍得了这样的委屈,幸亏她有些武艺,才勉强从哪些人手下逃脱。

她头发乱了、珠钗掉了、衣服破了、脸上也灰扑扑的,匆忙间逃到了这座花园里,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藏起来。她本想等太阳下山后,再另寻出路,结果却凭空出现一个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花昭瞪大眼睛,一句“鬼啊!”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她刚张开嘴巴,程杏飞便反客为主,两手齐上,反捂住她的嘴巴。

两人你眼望我眼。

彼此的手还捂在对方的嘴巴上。

谁都说不了话。

程杏飞:“呜呜呜……”

花昭:“噫噫噫……”

同时收声。

默念一二三,同时松手。

刚一松手,花昭就蹭的一下跳出八丈远,整个人都要贴在假山上了。仿佛一只受惊过度的猫。

可假山间的缝隙只有这么窄,她再怎么躲,两人的距离还是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看清彼此的衣着样貌。

程杏飞率先冷静下来。

她先发制人:“你叫什么名字?”

花昭警惕极了:“大胆!本宫的名字也是你配知道的?”

程杏飞:“……”

一个格外荒诞的猜测从程杏飞的心底冒了出来。虽然这个猜测太可笑、太不可思议,但是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选项之后,最终剩下的选项便是正确答案。

程杏飞定了定神,问她:“奇变偶不变?”

花昭自然是没听过:“鸡?什么鸡变狗不变的,难道鸭变猫也变?”

程杏飞:“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花昭:“本宫不爱吃苹果。”

程杏飞:“树上骑只猴,树下一只猴,一共几只猴?”

花昭立刻抬头看树:“猴?哪里有猴?”

程杏飞:“……”

……行吧。

程杏飞基本确定了,这个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的女孩子,确实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是穿越来的花昭公主。

多么荒谬,多么真实。

程杏飞扬起一个笑容,用皇后哄劝白雪公主的语气说:“公主殿下,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啊?”

……

历史博物馆每天九点开馆,八点五十的时候,门外等待入场的游客已经排起了长龙。

会客室里,P姐和博物馆主任谈完了事情,便在卓队长的护送下离开了博物馆。

程杏飞的保姆车就停在停车场里,卓毅还有执勤任务,只能送P姐到大门口。

因为他刚刚对程杏飞贸然动粗,P姐看他很是不顺眼,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

卓毅对此并不在意:程杏飞是一个女明星,而他是博物馆的警卫队长,他们的身份千差万别,此生的交集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对他印象是好是坏都没什么所谓。

P姐很快在停车场里找到了程杏飞的保姆车,她拉开车门上车,车厢里空调开得很足,一下吹散了她身上的热意。

程杏飞已经提前回了车上,她端正地坐在那儿,一脸乖巧。

保姆车空间很宽敞,前排驾驶座和后排有隔音墙阻隔,可以保证足够的私密性。不管她们在后面谈论什么,前排的司机都听不到。

P姐一边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粉饼补妆,一边和程杏飞概述情况。

“杏飞,博物馆那边我已经谈好了。博物馆的监控摄像外流,这是他们监管不利造成的,他们会负责澄清,并且追责那个泄露视频的警卫。”

程杏飞眨眨眼,说:“P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还有,那段从出租车里流出的视频还没有找到源头,我已经让人去和出租车公司谈了,最晚今天晚上就会有答复。”

“姐,你听我说……”

“对了,你知道那位主任和我说了一件多奇怪的事情吗?视频里,那个红衣女孩不是摔倒了吗,当时她头上的珠钗掉在地上。博物馆的人把那支珠钗捡起来了,经过鉴定,那支珠钗上居然是真的天然珍珠和鎏金!从珠钗的制作工艺来看,那应该是花朝的文物,不过真正的文物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会有时间的痕迹,可那支珠钗却是全新的,就算是盗墓而来的赃物也不可能那么干净。你说奇怪不奇怪?”

“姐!”程杏飞再次提高音量,打断了经纪人的话,“你能不能听我把事情说完!”

P姐终于停下了补妆的动作,视线也从粉饼盒中的镜子移到了程杏飞身上。

P姐挑了挑眉毛,浑不在意地问:“嗯?你想说什么?”

程杏飞的表情有些古怪,她乖巧地笑着,但眼睛却不安分地眨啊眨,这种模样可不多见——就像一只做了坏事后撒娇卖萌祈求铲屎官原谅的猫咪。

只见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了保姆车后排。

P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扭头看去——下一秒,经纪人手里的粉饼摔落在地,碎成一地粉末。

——“不用给本宫行礼了,”后座上的红衣女孩扬起下巴,语气高傲,“本宫累了,还不速速带本宫去沐浴用膳?”

P姐:“……”

P姐:“……”

P姐:“……”

程杏飞推了推她,小声问:“姐,你还好吧?”

P姐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声熊吼:“我好个屁!!!!!程杏飞,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

花昭洗了一个热腾腾的澡,换上浴袍,略有些拘谨地坐在柔软宽阔的沙发上。她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她拘谨?

错,她装的!

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衣裹在女孩身上,她拎起裙摆,指尖抚摸着裙摆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蕾丝边,越看越是喜欢。

她觉得,一千年后的世界就像是奇书怪谈里写的一样……不!这里比书中世界还要美好!

这里的楼好高,仿佛能伸手触摸到星星;这里的窗户全部是用透明的琉璃制成的,就算她出身皇宫,也没见过这么奢侈的用法;至于沐浴更衣,那就更奇特了!只要打开阀门,便有源源不断的热水流出来,洗头发也不是用皂角,而是用一种香香的香膏,揉一揉,就有好多好多的泡泡……

花昭向来胆大,她甚至凑到落地玻璃窗前,眺望楼下川流不息的人与车。

屋外阳光明媚,屋里却很凉爽,据说有个叫什么“中央空调”的东西可以降温。她赤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翻翻这个玩玩那个,仿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简直把无法无天刻在了骨子里。

客厅和餐厅由一面通透的玻璃隔断墙分开。餐厅里,P姐双手抱胸,她的视线没有一刻从花昭身上离开,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审视与考量,仿佛那个玫瑰一样娇媚的女孩随时会变身成一颗毛茸茸的炸-弹。

程杏飞从厨房走出来,递给她一杯水,还有一片止痛片。

P姐终于舍得把视线移到她身上。

P姐:“怎么给我拿了止痛片?”

程杏飞笑笑:“怕你头疼。”

“……”P姐没好气地说,“原来你还知道啊!——先斩后奏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就算有九条命,也要被你气死八条了。”

不过她嘴上虽然埋怨,但也没真的动怒。她和程杏飞合作一年多,深知程杏飞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软好说话。

程杏飞这个人,看似温柔似水,仿佛任何人都能轻易把她折断;但实际上,她心思坚定,只要认定的事情就绝无回头的可能,韧性非同一般——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力排众议,一意孤行接下《花昭公主》这部剧了。

想到《花昭公主》,P姐头更疼了。

毕竟,现在有个活蹦乱跳的真公主,就在她们面前呢!

P姐吃下去痛片,揉了揉额角,问:“杏飞,是不是咱俩都没睡醒啊?又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是照着你整容的?”

程杏飞回答:“她连洗面奶都不会用,刚才卸妆还是我亲手帮她洗掉的。那张脸我上上下下都摸过了,原装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P姐在圈里多年,整过容、没整过容的艺人看了不知多少。有的化妆师确实可以妙笔生花,把两个完全不像的人画的一模一样,可卸妆后的样貌骗不了人,那张脸就是和程杏飞完全一致。

就连眼下的那颗小痣都一模一样。

P姐还是不信,坚定地抱着自己的唯物主义观念:“就算你们撞脸,但穿越这种事……”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客厅里,花昭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原本藏在背景墙里的电视翻转而出,画面亮起,自动播放的综艺节目里传出嘉宾的笑声与观众的掌声。

电视中骤然出现的“小人”吓到了全无准备的花昭。

她惊声尖叫,下意识地跳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茶几摇摇晃晃,差点散架;花昭吓了一跳,又赶忙从茶几跳到了沙发扶手上——这下可好了,沙发失去平衡,直接侧翻过去!

在沙发翻倒之前,花昭又匆忙扶住了旁边的玻璃立柜。那立柜里密密麻麻摆满了程杏飞这几年来所获得的所有奖杯,立柜一晃,奖杯就像是被球砸中的保龄壶,接二连三地倒了下来!

花昭唯恐自己被砸到,整个人都挂在了旁边的落地窗帘上,只听“嘶啦”一声,窗帘就那样一寸寸地被拽掉了……

霹雳磅啷,稀里哗啦……转眼间,原本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客厅,变成了破碎的战场。

电视被玻璃杯砸中,屏幕黑了一半。

茶几倒了,茶水弄脏了地毯。

沙发翻了、柜子倒了、奖杯摔了一地,就连窗帘也从顶部撕裂了……

一切发展得实在太快,快到程杏飞和P姐全都没反应过来。

程杏飞:“……”

P姐:“……”

P姐目瞪口呆:“连电视都能把她吓成这样……我现在相信,她是穿越而来的公主了。”

程杏飞望着满地狼藉,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表情逐渐崩坏:“不——她哪是穿越而来的公主,她是穿越而来的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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