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才上中学爷爷就去世了,那时候没心没肺的,还觉得没人打我了挺高兴呢”罗展鹏叹了口气:“现在想想,要是有爷爷继续管着我,我也不至于这么一事无成。”
我看他神色黯然,劝道:“你哪里一事无成了?谁不知道总参三部的罗参谋权谋机变,文武全才?”他苦笑一声:“文不如你,武不如雷霆,只能在机关里混着,还全才呢?废柴差不多!”
罗展鹏一向高调,难得听他这么说话,我笑道:“过谦了啊,你文采可比我强多了,我就不会写毛笔字——再说练武这种事,你跟雷霆不一样,你肯去特种部队下那个苦工夫练就很可以了。”
罗展鹏哂笑一声:“你可真会安慰人——你不就是想说我跟雷霆就没有可比性吗?”我一笑:“本来就是——你这样的家世,机会多得很;本来就没必要像雷霆一样,一定要强过所有人才能出头。”
罗展鹏看着我:“这是不是就是你看不上我的根本原因?”这话说的,显得我也忒卑鄙无耻了——我赶紧否认:“我哪儿看不上你了?我天天找你帮忙,我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你?”
我边说边找论据:“打个比方,战场上你死我活,你不杀人人就杀你,那你为了活命只能拼尽所有去杀了对方,这属于人的求生本能;但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你就未必会拼尽所有去战胜对手——而你就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时候,还那么努力地去苦练去拼博,要凭自己的本事力争上游,这就纯粹是你的意志品质超人一等了——这也是你最可敬的地方。”kao,我这忽悠的,连我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罗展鹏听我说完,少见地脸一红:“我那时候主要是因为班长——雷霆就比我大半年,他才是文武全才,门门功课全优,他好像从小就练过功夫,反正特别厉害——男人总是好胜的吗,我就是标着他才去的特种部队——不过受了伤也就完了。”
我有些奇怪:“你伤到哪里了?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一指右上臂:“近乎粉碎性骨折,当然后来动了几次手术,正常生活不至于有妨碍,力量和灵活性可差多了。”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上回他替我搬东西就是左手三个包右手拎一个,玩CS野战他似乎也是双手拿枪的,估计是右手不行了又练得左手!
问他他却摇了摇头:“我一直是左右手都行——我妈说我小时候是左撇子,让我爷爷奶奶硬给扳过来的。”我忙道:“那正好,你现在还可以用左手——你一只左手也比一般人两只手强。”他苦笑一下,“可我即使没受伤也比不过雷霆,我一直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想起雷霆拦着我不让我问他受伤的事,他这样一个公子哥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练成的功夫,偏偏又废了,心里肯定难受,看来雷霆是不想让我刺激他,我赶紧安慰他:“其实你跟你相同环境的人比已经很优秀了——你忘了上次在密云打CS?你受过伤一样做队长,左右开弓多厉害?你圈子里那帮人比你差远了,你何必非跟雷霆比呢?雷霆再强,以后的发展也未必比你好。”
罗展鹏若有所思,看着我道:“可你还是选择雷霆,没有选择我!”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行了吧?罗大少——您身边美女如云,召之即来,何必在乎小女子我呢?人要太求全可就该折寿了!”——我心里冷笑,这人还想占尽天下便宜啊?你就不能给我们家雷霆留点儿?真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不损他两句就过不去!
罗展鹏呵呵一笑,拍拍我肩膀道:“好好好,真不愧是北大的高材生,这道理讲得,啧啧——敷衍人都敷衍得这么高明,我听了舒服多了。”他说着打开书柜下面的门,从里面拉出一个箱子——“给你看看我压箱底的宝贝。”
打开箱子,里面竟是满满一箱的书画,真草篆隶各种篇幅的字,还有一些水墨山水——我虽不会写字,因为爱好古典文化时常去博物馆和寺庙参观,倒也能略看出些好坏——见那字笔法苍劲,墨迹沉雄;水墨画也是点染得宜,意境深远,可见功力不浅。
我拿起来一张一张欣赏,罗展鹏看我喜欢,道:“这都是我爷爷写的。”——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老爷子这些作品,我能拿去茶餐厅布展吗?”
罗展鹏看着我道:“卫总要看得上,我当然希望爷爷这半生心血能够得见天日。”我心中一阵激动:“我拿去装裱好了,用玻璃罩住,不会让烟尘熏染的。”罗展鹏道:“你肯布展就行了,我自己装裱吧——爷爷的作品不少,咱们先选选合适的,分批次展示。”
于是我们俩就一张张挑选,主要是选取意境相对幽远,有点儿禅文化意味的——最初那些因为不公平待遇太过刚烈或沉郁的就先放着,等有机会做个主题展览——这一来我又有了新想法,我们这养生餐厅既然主打文化品牌,我就说不如跟一些年轻艺术家合作,在三四层做一些作品推介——这样我就不用花钱买字画装饰了,弄好了还能帮人卖字画赚点儿中介费。
罗展鹏看着我直乐:“你说你也算中国最高学府的读书人,怎么就跟掉到钱眼儿里似的,什么你都琢磨钱?”我给了他一下子:“我是个商人,为企业赚取更多利润是我的工作——切,你是当股东的,我这是替你打工替你赚钱呢,你少得了便宜卖乖!”
罗老爷子字画不少,我们俩还没过完一遍外头天都黑了,抬手看看表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罗展鹏道:“饿不饿?”我点点头:“你这儿有什么吃的?”他站起来道:“我这儿只有速冻食品,还是请你出去吃吧”。
活儿还没干完,我懒得折腾,道:“凑合弄点儿吃得了。”他带我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牛奶面包什么的都过期了,他一边往垃圾桶里扔一边解释:“我最近忙得没顾上回家——你会做饭吗?”
我点点头,想到我会做的唯一的饭是煮方便面,又摇摇头;他却已不看我,从冷冻室翻出两包速冻饺子递给我,一指灶台上的锅:“用那个锅煮。”这也太不客气了,我气道:“有你这么做主人的吗?让客人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