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月光透过密林,从帐篷顶上的缝隙投下一抹细腻的白纱,小桌被放到一边,一旁暖炉中微红的炉灰冒着暖暖的残烟。
听到巡夜人走远了,希尔重新坐起身来。
一束月光透过密林,从帐篷顶上的缝隙投下一抹细腻的白纱,小桌被放到一边,一旁暖炉中微红的炉灰冒着暖暖的残烟。
听到巡夜人走远了,希尔重新坐起身来。
由于她是“病人”,第二天可以不用跟着大家狩猎开荒,便接下了守夜的任务。现在她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完全没有睡意。
方才一直是她的哥哥冷静而妥当地应对着一切情况,她所做的仅仅是旁观和配合他。刚刚巡夜人走过的时候,她躺在床上,都能听见自己心脏急促的跳动声。
这时,她听到不知是否源自脑海中的一个声音。
“为什么?”
大概,只是想帮助别人吧。一时冲动之中她也没顾上想太多,这些行为就像是本能的一样。
“看来要你这样的孩子思考这些还是太早了些啊。”
她突然意识到那声音并不是自己的,惊愕地回过头。
那名男子依旧没有恢复意识,呼吸很慢很沉,不过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她爬到床上,想试试男人的脉搏。
“好烫!”她触电似的抽回了手,“不行,得跟哥哥说一声……”
————
世界在眼前安静地运转着,熟悉的身影接近又离开,人影匆匆晃过,索玛能感觉到有什么发生,有什么结束,似乎自己也参与其中。但一切都是过眼烟云,留不下任何印象,好像自己与世界多了层隔膜。
自己这是在做梦啊。
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多么荒谬。
“不,我认为你更荒唐一些,甚至有些疯狂。”
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从他身旁走过。
“什么人!”他警惕地回过头。
“不要忘记,是谁迫使你们亲子分离,是谁导致你背负上了这样的负担?”
“不……不能。”
那个人绕到了他的身侧。
“你分明渴望复仇,为了压制这个思想,你的行为没有明确而结实的目的性,你在为自己找借口。”
“不,我只为了希尔。”
男子笑了。
“你认为你这样安安静静地活着有价值么?”
“这样所有人都能……”
“不,不不不不……”男人绕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指,“我在问你自己,衡量一下,你的命,和族长的命,你如若什么都不在乎,你手里将握着怎样的力量?”
当索玛意识到时,他发觉手里正握着那天挖出的短刀,黑色的握柄给予他稳定而舒适的握感,然而这次,刀柄尽头不再是将锋芒收纳其中的刀鞘——他见到了这把刀的真面目——刀锋的表面是一个完美的镜面,弧度很小,几乎是把直背刀,左右镶嵌着两把复刃向着刀背方向露出獠牙。
他很清晰地意识到,这把武器本身,便是“力量”。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仍旧是个钟爱幻想的小男孩啊。”男子朝他微笑,“美德的小径是狭窄的,罪恶的大道是宽阔的,握紧你的拳头,你明白答案了么,自以为是的善人?这份力量既可以用来保护妹妹,也可以致你的仇敌于死地。”
他眼前晃过了那个冬天。
树间雾气浓白,叶色油绿却萎蔫,枯枝败叶之间,夫妇二人被佣兵押向大漠的情形。
以及牢牢将他按在地上的族长的亲卫队的人。
刀锋发出磨牙吮血的低吟,他看到了致使这一切发生的人,前一刻还在因劳务过重而疲惫地沉睡,下一刻便成了一具尸体,倒在他的脚下,脖颈上多出了殷红的裂口,地上多出一汪漫开鲜血。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身在何处。
看着眼前这具尸体,他心中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默默将刀插回到背后的刀鞘中,走到屋室前厅,他看到了一面镜子,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个个头不高,皮肤棕黄,身形瘦削的伊修族男子,那双目之中没有一丝动摇和忏悔,一丝欣喜隐秘在他瞳孔最深处的黑暗中,隐蔽在他紧握的刀柄上。
这时,副族长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她拿来了他要的退烧药。
“在照镜子啊?”妇人温和地对他笑了,“镜子,是个智者的发明呢。”
索玛淡淡地一笑。
“谢谢您,一直以来,麻烦您照顾了……”
“哪有,这是从西部废墟中搜出来的,省着点用,祝小希尔要早日康复啊。”
“我会省着点用的。”索玛低着头,走向门口。
这时,那名男子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复仇总是甜蜜的,而混沌,就是你的奖赏。”
他享受着背后女人的崩溃的惊叫声,徐步漫回了自己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