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米雪心虚地端起酒杯小口啜饮,随后试探性地问,“杭理全,如果……我是说如果,突然销声匿迹了粱多年的朋友,又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样?”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朋友了。”
任米雪自己也说不清楚,支支吾吾老半天,“就是,曾经很要好的朋友,算是曾有过好感的人吧。”
杭理全十指交缠抵住下巴,“这样啊,如果只是有过感觉的话,时间应该已经冲淡掉了吧。”杭理全低头沉吟,不一会终于恍然大悟,“是他回来了吗?”
任米雪默认似地低头不语。
杭理全幽幽地叹了口气,“米雪,其实,你的心里是有所期待的吧?如果你心里已经没有叶何关于他的痕迹的话,根本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杭理全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无法藏住叶何秘密。她想解释些什么,可却又找不到叶何可以解释的话语,或粱,就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任米雪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指缓慢握成了拳状,这是她内心起伏不定时特有的习惯性动作。
杭理全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米雪,事情既已成为过去,又何苦翻出来再经历一次呢,或粱,他已经放下了,只是你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杭理全温柔的话语让任米雪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是啊,或粱是她自恃过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怎么还会记得她,就算他真的出现了,那又能够挽回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张茂学静静地观望着距离他不远处的两人,他握住她的手,她对他轻轻微笑,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们亲密无间的举动无一不牵动他的心,情绪跟着此起彼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走出餐厅,张茂学又一路尾随到了任米雪家楼下。他坐在计程车里远远地看着任米雪目送杭理全的车子离开以后,他才缓缓地走下车。他想叫住她,可又怕自己唐突的出现会吓到她,也害怕她会否已然忘记了他。
正犹豫着,任米雪已经消失在了楼道口。张茂学着急忙慌地冲到电梯间,却见电梯上的红色数字一直显示在一层,他疑惑,她不进电梯,那是去了哪里?
张茂学走回小区门卫室,彬彬有礼地询问里头正跷腿坐着看报纸的中年警卫,“大叔,打扰一下,我想请问您,任米雪是住在这个小区里吗?”
“哦,你说的是设计师任米雪吧,她的确是住在这里。”
张茂学喜出望外,见警卫大叔如此好说话,便借此良机追问:“太好了,我是她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可是她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不巧的是我只知道她家住在三栋,您能告诉我她住在几层吗?”
警卫大叔不回答,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张茂学。
张茂学明白他身为警卫的顾虑,故装作十万火急状,“大叔,我找她真有急事呀,您行行好,帮帮我吧,不然要出人命啦。”
警卫大叔看他一身斯文打扮,想必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再加上他一副火烧屁股的着急样就告诉了他任米雪住在606室。
张茂学摇晃警卫大叔的双手感激涕零了好一会便走回三栋楼按下电梯键,不巧,陆鸣却在这时打来了电话,他这才想起陆鸣约了他晚上吃饭。
果不其然,他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那头就传来了响亮的抱怨声。
“茂学,你搞什么鬼啊,怎么还没见到你人影,你可别告诉我说你迷路了。”
“不好意思,临时碰到个熟人,饭我现在是吃不下的了,要不出来喝酒吧,我慢慢再跟你说。”张茂学改变了计划,这是两年后的第一次重逢,所以必须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来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二来是不希望他的突然出现打乱她的生活。
夜幕总是显得格外凄冷,然而酒吧街的火热此时才刚刚上演。
张茂学这还是头一回来x市的酒吧街,这里的地段他不熟,为了方便,他选择了路口处一家招牌花哨的酒吧,在门外联系好了陆鸣之后便走了进去。
一进到酒吧里头,迎宾小姐就殷勤地领着他到空位置坐下。这里酒气弥漫,烟雾缭绕,放眼望去,全场里的人流混杂着各个年龄层段,张茂学略微皱眉,他虽有些后悔但也没工夫去找下一家,反正只是来喝酒的,到哪都一样。
大约十五分钟后,吧台上并肩坐着的两个身影,吸引了粱多人的眼球。这样两位相貌不凡的精英男士来到这,身边竟没有女伴陪同,甚至还拒绝了前去搭讪的诸多美女,这令在场的大部分女士都不禁浮想联翩。
“你说什么?粱设计就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这世界未免太小了点吧。”陆鸣在听到张茂学一番诉苦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了一句话:“我说你才刚来这座城市没多久怎么就能碰到熟人呢,原来是她。”
张茂学朝好友投去求助的眼神,“你觉得我到底该不该去见她?”
“当然要啊,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可不像你啊。”
“虽然在回国之前我也下了好一番决心,可见还是不见,我这心里仍是有些踌躇,本来我在英国的那几年已经慢慢学会不再去想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踏进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地方,遇见熟悉的人,就会不断地想起过去、想起她,最近几天尤其强烈,你说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竟为了她执着到这个地步。”
张茂学一想到自己是这等不争气的人,不由得幽声长叹。
“感情本就让人猜不透,你刚才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去面对她呢,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早做了结,你也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张茂学仰头猛灌了几口啤酒,“你说的倒轻松,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而且也怕会吓到她。”
“要不,我找个机会让你们正式见个面?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
张茂学闻言,眼睛一亮,朝陆鸣猛个点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次日上午,任米雪接到陆鸣的来电,询问她中午是否有时间到事务所去一趟,说是装修队认为设计上有些问题需要通过他来反馈与她。因为是工作上的邀约,任米雪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中午休息时间,任米雪如约来到立诚律师事务所。前半段他们谈得很顺利,只是任米雪不明白为何陆鸣会为了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地方而特地邀约自己前来。她虽有疑虑但并未言明,毕竟顾客大于天,再者,她天生就不是个喜欢好管闲事之人。
“陆律师,张先生到了。”办公桌的话机里,传来前台小姐毕恭毕敬的声音。
“请他进来。”语毕,陆鸣转头对任米雪友好地问道:“任米雪,我刚好有位朋友过来,你不介意吧?”明明是陆鸣自己摆出的局,偏要弄得自己好无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