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折腾了很久,但是夏尔还是如往常一样,在清晨起床了,他打开了卧室窗口的百叶窗,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无比的平静。
一切都已经决定好了,再也不需要有任何迟疑,必须按轨道运行。
…………
早餐时,特雷维尔侯爵因为精神不佳,于是让仆人传话说自己要继续休息。因此,餐桌上只有兄妹两人在座。
夏尔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注视着自己的妹妹。
也许是因为昨天被哥哥拒绝了,芙兰的精神并不很好,没精打采的样子,甚至没有注意到哥哥的注视,要是在平常她早就瞪回来了吧。
“芙兰,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他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芙兰的回答十分生硬,似乎是在闹情绪。
虽然很疑惑,但是夏尔也时间去追究她在闹什么情绪,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对了,芙兰,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芙兰没有答话,而且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
“我改主意了,”夏尔仍旧笑着,“我昨晚想了想,觉得难得有机会,到宫廷里去逛一逛也不错……不仅可以见见世面,正好还能陪你画画呢,所以你这几天有机会的话,就帮我跟阿德莱德女士说一句吧,顺便替我转达一下对她的感激。”说到这里,他为了逗自己妹妹开心,又开了个小玩笑,“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把你的哥哥画得英俊一点啊……”
奇怪的是,芙兰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后,却并不如夏尔所预料的那样欢呼雀跃,她反而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眼光十分奇怪。
“怎么了?芙兰?”夏尔被这种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你有什么心事吗?”
盯视好一会儿之后,芙兰才开了口。
“夏洛特……夏洛特……也去吗?”
夏尔心中立马一个激灵。
“夏洛特?不知道……也许吧。”他连忙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不重要。”
芙兰的眼神立即变得更加严厉了,脸上好像是说“这时候还想瞒我吗?”
夏尔读懂了她的眼神,因而心里更加觉得糟糕了。
“您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芙兰突然低声问了出来,虽然音调很低但是却颇具有审问的色彩。
“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是因为……”
“因为夏洛特想叫你陪她去对吗?”芙兰罕见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瞪视着兄长,“她昨晚来了,她昨晚跑过来见了您,对不对!”
芙兰的质问让夏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脱口而问。
“我知道很奇怪吗?”芙兰反问了一句。“这里是我家。她来我家我知道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但是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笑容已经完全从夏尔的脸上剥离,他严肃之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那么。你还知道了别的什么吗?”
原本怨气满满的芙兰,被夏尔的这个表情给弄得怔住了。
哥哥此时的表情很严肃,甚至有些恼怒,就像那一天一样。
她一下子顾不得生气了,反而有些惊慌,“别的什么?”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夏洛特来了的?”夏尔加重了语气。
审问的立场一下子完全调转了一个方向,一时间芙兰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我……我昨晚……在卧室的窗口,看到门房带她进来了……”在哥哥严厉的询问下。她的声音有了些颤抖。
原来如此。
那还好。
芙兰的卧室可以看到大门到宅邸的路,但是看不到后门,而特雷维尔公爵昨天和往常一样是从后门过来的——因此,她知道的东西还不够多,幸甚。
而且。昨晚特雷维尔家族的三个人在谈事的时候,爷爷的那位老仆人一直在外巡守把风,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一想到这里,夏尔终于放宽了心,于是他的表情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芙兰,就算是行行好,帮哥哥一个忙好吗?我这次就是想去宫里逛一逛。”
芙兰慢慢恢复了镇定。
这是哥哥的请求,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到,况且自己原本就想让他一起去。可是,那一个问题却始终放不下。
“我会为您去说的,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哥哥。”她低下了头,微微闭上了眼睛,“但是,相应的,我请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您是因为夏洛特而去的吗?”
夏尔心里感觉妹妹似乎是起了很奇怪甚至很可怕的误会,但是他又没办法去原原本本地解释什么,他唯一能回答的只有一个。
“我要去,只是因为心血来潮想见见世面而已,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芙兰轻轻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多问别的什么。
“那好,我知道了。”
夏尔一瞬间觉得内心十分不安,理智和直觉同时告诉他,如果这时候就结束对话,后果将会十分严重十分可怕。
“芙兰,你不该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的,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的姐姐啊……”他试着说了一句。
芙兰还是没有回答,很显然还是很有抵触心理。
夏尔小小地叹了口气。
“芙兰,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有很多事,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去做,我没有时间再去和她纠缠什么,如果那天我真的碰到了她,呸,那就算她倒霉吧!”
这句话倒确实是实话。
芙兰还是沉默着,正当夏尔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细弱蚊呐的声音突然响起。
“真的吗?”
“真的。”夏尔笃定地回答。
也许是被哥哥的语气所感染,芙兰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很多。
“嗯。”
“好吧,”夏尔最终还是放弃了再进一步劝说的打算,既然她已经答应帮忙了,那就行了。“总之,你就记得帮我说一下吧。就靠你了!”
总算,完成了第一步,夏尔在心中松了口气。
可是,在吃完早餐之后,芙兰好像还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一直都没有出发。
又怎么了?夏尔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刚想问,却发现芙兰虽然低着头,但是她的视线又不停扫过兄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这一瞬间,夏尔突然明白了妹妹的迟疑和期待是源自何方。
自己和过去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显然是……没有摸妹妹的头了。
她一向不是很抵触自己的这种行为吗?难道说……
这个……笨蛋!想要就直说啊!一直以来装作讨厌又是为了什么?有意思吗!
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然后又问起了自己。
我该不该用这双手去碰我的妹妹呢?
这双手满染他人的献血。还准备继续满染他人的献血。
但是…………
管它呢!
不管这双手在别人面前沾有多少鲜血。在芙兰面前,这双手都必须是纯白无垢的,它不会沾有任何的罪恶,也不会有任何的邪念。它将守护芙兰一辈子,直到永远。
夏尔将自己的迟疑,抛弃了个干净,一瞬间,他内心中甚至有一种带着高傲的庆幸。
我虽然邪恶,虽然肮脏,但是我的妹妹却是纯洁无暇的。我守护住了这片纯洁,并且之后会继续守护,没有也绝不会让它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湮灭。尽管她不知道我的努力。但是这已经够了,她只要继续纯洁地生活下去,那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想到这些之后,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了那种障碍。
接着,夏尔站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怀表,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时间。
“哦?都这个时间了啊?”他夸张地喊了一句,然后伸出手去,和往常一样自然地抹了抹芙兰的金发,“芙兰,早点准备一下,等下就要出发去上学了。”
也许是因为刻意为之时有些不自然吧,夏尔似乎是过于用力了,芙兰的头发都被他抚弄得有些散乱。
“您在干什么啊!”芙兰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那样被激怒了,她气愤地看着哥哥,然后连忙格开了哥哥的手,然后用手重新梳理回已经散乱开的金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不就是小孩子嘛……夏尔心中苦笑了一句。
芙兰虽然好像有些恼怒,但是又似乎有些愉悦,好像重新确认到了自己在哥哥心目中的重要性一般。
她站起身来,然后转身,飞快地朝门外走去。
“我去上学了!”
……………………
到了画室之后,芙兰马上去找了自己的老师。
“您的哥哥也想去?”老画家杜伦堡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意外,“我就说嘛,谁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呢,行,那我今天就给女士写封信,跟她说说这事儿……”
“谢谢您,老师!”芙兰马上道谢。
“没什么。”画家笑了笑,“到时候要好好表现啊,特雷维尔小姐,我们都会看着呢……”
作为知名的艺术家和阿德莱德女士的老朋友,老画家也赫然在邀请之列,而且好像还是阿德莱德女士特意嘱咐的。
芙兰红着脸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您的哥哥呢……倒是有些期待……”
“您见过的。”
“嗯?”画家有些惊奇。
“画展上您见过的。”芙兰低着头小声回答。
“那不是您的堂兄吗?”画家更加惊诧了。
芙兰的脸越来越红了,整个人都有些忸怩不安,但是最后她还是回答了。
“那就是我的哥哥……”
ps:
今天真的比较忙,所以无法两更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