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这件事情你不是一直很清楚吗?”
顾景墨语气寡淡,敷衍中透漏着似有似无的认真,缓缓吐了口烟圈,白雾氤氲,缓缓升腾。
“别跟我耍嘴皮子。六年前你就告诉我说有,到现在你连个蛤蟆都没带回家过。”
顾母嫌弃的抱怨着,多年前有段时间顾景墨时常打电话回家,向来寡言,突然话多起来,言语间表现出来的好心情,似能从无线电波中跑出来样。作为过来人,瞬间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儿子谈恋爱了。
她旁敲侧击,他却毫不避讳承认,告诉她等他毕业会带回家。后来家里生了变故,她把这事忘到脑后,等她再想起时已是一年后,当时再问他,他缄默不言。态度讳莫如深。念叨急了,他不耐烦扔下句“现实中死了,在我心里活了”。
话,玩笑不像玩笑,认真谈不上。她大抵能猜出是那女孩背叛了他。
“遇不到合适的我会考虑带个蛤蟆回家凑合。”
“······”
顾母面前浮现顾景墨手捧着一只屁股坐在的手心上,前脚撑着身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的蛤蟆,一本正经的对她介绍“妈,这是你的新儿媳妇。”顾母一阵恶寒。打了个冷颤,一句话说不出,挂断电话。
屏幕亮了几秒暗下,顾景墨恶趣味的勾了下薄唇。脸偏向窗外。
后花园草坪上,谷一冉裹着一条薄毯,正端着一盘糕点双腿盘坐在上面,头发披散,遮住她大半张脸。她慢条斯理把糕点送进口中,慢慢的咀嚼着,吃相优雅。
一盘糕点解决,她把盘子放在草坪上,身子向后仰躺,一头黑发散落在绿茵草地,左腿蜷着,右腿伸直,不算很长的深蓝色牛仔裤磨到脚踝以上,一股不符合年龄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画面调转。接近盛夏青春洋溢的大学校园中,学生三两成群,或说或笑,或走或前跑后追逐,肆意挥洒美好青春。
他坐在一株三人环抱古藤树下,古藤树盘根错节,密实的枝叶遮挡住阳光,只有少许细碎斑驳散落。她忽然而至捂住他的眼睛,他笑着说了句无聊。
“无趣。”
她扎着马尾,身穿白色t桖,浅蓝色九分长牛仔裤,身上背着一个不大的黑色双肩包。气呼呼的在他旁边坐下,屁股沾在地上才发现距离他太远,她不着痕迹向他身边挪了挪,过程中怕他察觉,眼睛一直装作看着前方。越靠越近。她白瓷样的脸上浮现层红晕。升起逗弄她之心,脸向她凑了凑,温热带着湿气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她慌乱转脸,两人唇不可避免擦了下。
当时两人刚确定关系时间不长,牵手次数都寥寥无几,别说其他的亲密事。还纯的跟一张白纸的她被吓到了,瞪大眼睛,捂住嘴弹跳起来,左手指着掩饰不住嘴角笑意的他,半响也没憋出指责的话。
忽然,她跺了下脚,两步来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微仰脸贴近他的唇结结实实碰了下,在他的讶异眼神下,狡黠的眨巴下眼睛,手握着双肩包的带子,快速向后蹦了下。
“不就接着吻吗,干嘛要偷偷摸摸。”
她面色红色似血,故作镇定的嘲讽让作为大男人的他心里实在不爽,很想抓过她狠狠拍几下她的屁股。他是个行动派,想法一出,猿臂抓着她的胳膊,扯着她去了古藤树的背路一侧。手碰到她还算翘的屁股上时改变主意,搂紧她的身子,把她压在古藤树上,唇狠狠覆了上去,辗转厮磨,在第一次正儿八经接吻不会换气快要窒息的时候意犹未尽的松开她。
“你······”她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红透的脸好似要低下血,狠狠瞪着他的眼中逐渐氤氲层雾气。
“这次先练习下,等技术熟稔些,我带你去学校高台,保证不藏着掖着。”
无师自通的一个绵长的吻撩拨的他气血不稳,初尝情欲滋味。被侵犯,她心里窝着火,踩了下他的脚背,大抵是没留力气,他脚背被踩的麻疼一片。
经过那次两人的关系,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处于青春悸动对xing好奇的年纪,认定了又从未想过要分开,一切水到渠成。不过该声明的一点是,初次是他半诱哄,半强迫。回想起她当时紧闭着眼睛,贝把下唇要咬出血的受虐模样,一股悸动直击心脏,他迟疑下下楼。
“想感冒?”
随着冷然话语砸下的还有沾满他身上气息的驼色风衣,正闭眼享受片刻宁静的谷一冉好心情遭到破坏,一手扯掉风衣甩在旁边。揉了揉被砸疼的子,眼睛也没闲着,怨恨的目光射向始作俑者。
“没风,太阳好,裹着毯子,感冒了,那才是见鬼了。”
吼声刚落,她子痒痒的,连续三个喷嚏,打的她眼泪也跟着出来。小脸上有些懊恼,还有些许尴尬,怕被顾景墨嘲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盘子落荒而逃。
她此时的模样跟记忆中的她重合,顾景墨心微动,攥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她整个人跌进他的怀中,不给她任何开口反抗的机会,薄唇霸道攫住她沾染糕点碎片的唇瓣。曾经的美好让他冷硬的心软了软,不同于之前在掠夺凌辱。他的吻,温柔缱绻,撩拨着她的心弦。
只是淡淡的烟草味刺激着她的灵敏的嗅觉,薄唇冰冷的温度透着蚀骨寒意,直戳她千疮百孔的心。谷一冉用力动了下头,他的唇擦过她的脸停留在她的被冰冷空气包裹的耳朵。钢牙在上面轻咬下,低低沉沉的笑声从他薄唇中溢出,“没感冒,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履行协议了?”
“我有病,你要我也不会怀上孩子,等治好了再说。”
谷一冉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能清晰感受到,顾景墨对她是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欲望,跟协议无关。她承认,不管心底多恨眼前的这个冷情男人,他的外貌都是女人所向往的,她也是个女人,面对熟知她身上敏感地儿的顾景墨,她没多少抵抗力。
如果不是理智跟耻辱心还在,她说不定会厚颜无耻的缠上他。
“我怎知你口中所谓的病是不是为了糊弄我而编出来的?”顾景墨面色微冷,“自己进去,我抱着,选一个。”
“我自己走。”她是砧板上的鱼,横竖都是一刀,挣扎无用,谷一冉识时务的吼了句,越在他前面,试图甩掉他。
她心里所想都写在脸上,顾景墨握住她的手腕,手顺着她的手心滑下,穿插进她的指间,在她抽回时,用力握紧。谷一冉低头望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时光流转,好似回到曾经,他们手牵着手走在校园中,夜市中,商场中,记忆如潮涌过,眼眶有些热。
她抬头轻瞄了眼顾景墨,顾景墨精神的短发,阳光在上流转,泛着光彩,身子挺拔,熨烫妥帖的西装包裹着他精壮的身子,步伐依旧如往昔般沉稳。除了时间让他敛起张狂,沉淀令人抓狂的成熟韵味,眼神冰冷中多了凌厉与几分狠意外,他似与曾经没有多大改变。
她却老了很多,外貌上眼角多了些不太清楚的鱼尾纹,心更是好似步入暮年,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提不起任何兴致,很想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倘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当年你会等我回来吗?”
“当年的形势由得了我?”
提到当年,谷一冉眼中面上冷意尽显,她被举报参与援交,唯一可以还她清白是把孩子的父亲叫过来,她一遍遍联系他,他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以为他出事焦急万分时,郝馨慧告诉她,他正在筹备婚礼。她最初不信他会背叛的那么直接,直到郝馨慧给她直播了当年的婚礼现场,她陷进无尽绝望。
深知他新婚燕尔就算是把他叫回学校,他也不会承认孩子的事情,不想面对他的无情,她选择接受郝馨慧的建议,不去打扰郝馨慧姐姐的幸福,辍学离开学校,她利用郝家的人脉替她摆平学校的事。
曾经白眼鄙夷谩骂历历在目,谷一冉用力欲甩开顾景墨的手,这些不能全怪他,很大错在她,是她认人不淑,把真心付错人。
“你父母逼你的?”
谷齐是个小商人,利益为重,逼她不是没有可能。
“自己做错的事情不要推给别人。”
明明是他始乱终弃,还胡乱怪别人,没有担当的孬种!
“说清楚,我做错了什么?”
她语气冲,顾景墨的脾气也被撩了起来,捏着她的胳膊。不给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这事没完。
“是,你没错,是我的错,行了吧。”
是她不知廉耻,没结婚跟他发生关系!谷一冉拿着瓷盘对着他的手狠狠砸去,撇开他的胳膊,跑进客厅,上卧室销上门。靠在门上粗喘着,听到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谷一冉快速抹了下脸上被风吹的冰冷的眼泪,勉强扯着笑来到已经醒过来小念身旁。
睡饱了,小念舒展懒神,对着谷一冉甜甜笑着,张开双臂索抱。谷一冉紧紧把她抱在怀中,如果不知小念还活着,她会后悔。现如今,庆幸超越了悔。
“阿姨······”
谷一冉的力气很大,箍的小念有些喘不上气,她反手扒着谷一冉的肩膀,软软的叫了声。谷一冉察觉到弄疼了她,慌忙说了声对不起。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下去帮你做。”
“青菜鸡蛋面。”
“等我一会。”谷一冉戳了下小念脸上深深的梨涡,小家伙很好养活,吃的方面不挑,要求特别简单。
“我跟阿姨一起下去。”
房间暖和,小念不赖床,摸过放在床头上的外套套在身上,趿着拖鞋伸手拽住谷一冉风衣衣角,屁颠屁颠跟在她的身后。
厨房,陶婶过来帮忙被谷一冉拒绝,她亏欠小念太多,最大的愿望是,小念以后的事情,她在有生之年都想亲力亲为。辍学开始,谷一冉一直独居,厨房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洗菜择菜先下锅绰下青菜,热好油,呛下葱花,放水煮沸,面条下锅,鸡蛋随后,最后是青菜必备作料,出锅。时间不长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放在小念面前。
“尝尝。”谷一冉坐在小念旁边,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着腮帮子帮小念吹着面上的热气。以在妖技。
“好吃。”
小念饿了,塞了满满一大口,被烫的微微发红的唇油光光的,谷一冉抽出纸巾帮她擦了擦。
从昨天把她从板溪村带回来后,小家伙情绪好了不好,也没提过她的父母。谷一冉知道她不是不想而是太懂事,不想表现出来让别人跟着她难受而已。
“谷小姐你真心善,把小念当成自家闺女一样疼。”
陶婶正拿着拿着胶带粘着绒毯上的头发,那头发又黑又长,小念头发偏黄,不是她的。陶婶跟王妈头发一丝不苟的用发网挽在脑后,脱落的可能性很少,头发的主人只能是谷一冉。
小念本来就是她的女儿,谷一冉被这么夸的有些心虚。望了望陶婶手中沾了不少发丝的胶带,谷一冉过去帮忙。
“秋天脱发正常,生过孩子的脱发严重些能说的过去,谷小姐这样应该去医院看看,调理下。”
陶婶说的无意,谷一冉捡头发的动作停滞下,轻点下头。她略微不自然的表情被刚好下楼的顾景墨撞个正着。
“流产后遗症,报应。”
毒舌的他不放过任何挖苦她的机会,谷一冉憋着的火还没有消去,抓过茶几上的抽纸直接砸向他的后脑勺,“遭报应也该是你这个负心汉。”
顾景墨身子稍微一偏躲过,他回头看了眼在地上滚动着的抽纸盒,目光掠过谷一冉投向陶婶。
“看好她,别让她出门。”
陶婶应下,谷一冉心中不平,她又不是阿猫阿狗,连门都出不得。她明天还打算带着小念出去转转,她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跟上顾景墨。
“协议上没有不许出门这一条,你不能这么霸道。”
谷一冉是发现了,她不吭声不反抗,顾景墨就越欺负她,跟谭好特么的一个德行。顾景墨脚步未停,直奔停在院子里的腾辉。谷一冉疾走两步,后背靠在左侧这门上,展开双手挡在他的身前。
“霸道?”顾景墨凤眸微低,薄唇笑的诡谲,抬起左脚踢了下谷一冉的右膝盖。锃亮的皮鞋坚硬,麻疼从膝盖上下扩散蔓延,疼的谷一冉龇牙咧嘴,这腿里面钢板还没取呢。
“顾景墨你特么欺负人!”
“轻轻一碰都疼成这样,出去磕着碰着,还不得直接去医院?医院花钱如流水,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顾景墨扣着她的肩膀向旁边拉了拉,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把手中的包扔在副驾驶上。望了眼弯着身子咬着下唇揉着膝盖的谷一冉,向后倒了下车子,拐个弯失去大门,消失在视线中。
客厅门没关,陶婶把一切看得真切,觉得先生挺别扭的一个人,明明是关心人家的腿不想让她乱跑出乱子,偏偏还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是谁也不会接受他这样的好心。陶婶收了胶带,去扶谷一冉。
“先生平时话少些,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凡是你顺着他些。”陶婶虽不太赞同顾景墨跟谷一冉有所发展,但她对很好相处,从不颐指气使的谷一冉讨厌不起来,好心提醒。
“叶奕辰都说他这人挺怪的,能好相处哪去,陶婶就别替他说话了。”他的性情她了解,这话不能对陶婶说,她搬出叶奕辰。她也不是胡诌,叶奕辰第一次带她去见顾景墨的时候,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谷小姐跟叶少爷也认识?大小姐让我多照顾他些,来新城那么多天我都没见过他。”
大小姐是事业型的女人,性情火爆跟叶家上下关系处理的不是太好,不放心叶少爷养在叶家,很多时候都把他放在顾家。当时先生由老太爷带在国外生活,太太思念的紧把比先生小几岁的叶少爷当心肝疼着,先生每逢回家看到叶少爷窝在太太怀里撒娇,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俗话说日久生情,他们这些佣人喜欢性格温和谦雅的叶少爷多些,对性子冷的过分的先生则多了些惧怕。
“他以前是我上司,我有他号,可以给你。”
叶奕辰的号她记在脑子里,毁了,她直接念了出来,陶婶多看了谷一冉一眼。
月上梢头,秋天雾多且厚,星光影影绰绰。睡得早,谷一冉睡醒时才凌晨一点,可能是今天任性躺在草坪上招来轻微感冒,嗓子干涩痒痒的难受,她下楼喝水。
出门时,偏头看了眼书房,门上窗户黑乎乎的,谷一冉挑眉,工作狂一般这个点还不会睡,今天倒是休息的早些。
“先生没回来。”
起风,花园里有几盆王妈稀罕的宝贝似的药草,怕吹毁了,王妈回来埋怨,陶婶披衣打着哈欠出了房间。
“他回不回来跟我无关。”
谷一冉收回视线,出言撇清,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陶婶轻笑不语,谷一冉吧唧几下嘴,掩饰脸上的不自然,旋身进了厨房。
倒了杯水,倚靠在流理台上,他今天出门时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难道是出差去了?
谷一冉瞥了下嘴,都多大的人了,出门不拉个跟年龄相符的商务款行李箱,还学人家小年轻拿个肩包,老腊肉了还装嫩!配西装简直是不伦不类。
吐槽完憋在心头还未散去鸟气顺了些,一仰脖灌下一大口水,水滑过喉咙烫的她张开嘴巴用手扇了扇,火辣辣的嗓子比刚醒来更疼了,作孽!她气呼呼的把被子重重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水溅出落在她的手上,疼的她一哆嗦。谷一冉欲哭无泪,特么的撞邪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用冷水冲了下手,谷一冉回床上躺下,没有睡意,她摸过枕头旁边的,刷着最近的新闻,微博热门头条,打发时间。
忽然振动下,谷一冉吓的手一抖,手里掉在胸口,当她缓口气拿起来时一条短信紧跟着进来。
叶奕辰:睡了吗?明天周末,陶婶让我去别墅中饭,你喜欢吃什么,我顺路带过去。
她的新号是陶婶下午时透露给叶奕辰的。谷一冉手指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停住,删掉刚编辑好的信息,拇指在口中轻咬着,眉头紧拧在一起。良久按开暗下去的,再次编辑。
景墨喜欢醋溜草鱼,你明天去海鲜市场带一条过来吧。
编辑完,谷一冉点下发送。她讲千遍她的缺点,不敌这句杀伤力大。叶奕辰是个好人,得好女人配。
叶奕辰:你对他动心了?
谷一冉等的都要睡着,叶奕辰才回复,谷一冉想也没想回了“算是吧。”
叶奕辰:说谎,他去法国出差了,明天中午回不来。你们住在一起,倘若你对他动心,不会连他的行程都不打听清楚,倒让我觉得你对他不上心。不早了,睡吧,晚安,明天见。
谷一冉呆呆的看着最后一条短信,很想问句你是学心理学的吗?连这都研究的那么透彻。
只是法国,谷一冉深吸口气,手抚上微微做疼的胸口,那是她跟他相遇的地方。她成绩优异保送出国,风光无限,回来时灰头土面,丢尽颜面。
不想跟叶奕辰碰面,第二天一早谷一冉跟陶婶磨了半天嘴皮,放她出去。陶婶一个劲的摇头,最后被谷一冉缠紧了,以准备午餐为由,把自己关进厨房,谷一冉站在客厅望着紧闭的大门,郁闷的拿过抱枕坐在沙发上。
昨天去商场给小念买了不少玩具,小念安静坐在绒毯上玩着。
谷一冉望着她把积木搭成各种形状,小念是个勤奋拓展思维的孩子。像她那么大的孩子,早进学校好几年了。她已决定留下小念,得尽快给她找个合适的学校。
她是个行动派,在上扒拉着好一些的幼稚园。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等听到门铃声,她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已十一点半。
陶婶还在忙,她去开门。为了躲避跟叶奕辰交流,她从去开门就一直抱着把他让进门,还是视线不离。
“看什么,这么认真?”叶奕辰丝毫不觉得自己受到冷遇,把带的东西都换到右手中,偏身子向谷一冉身边靠了靠,看向顾景墨昨天让陶婶交给她的新,“给小念找幼稚园?”
谷一冉点下头,幼稚园太多,公立的,私立的,宣传标语,学校照片差不多,每个学校的获奖的名目五花八门,对学前教育没什么关注,谷一冉蒙圈了,陷入选择困难症中。
“幼稚园我听公司的同事谈论不少,很多人都说市中心的中心幼稚园师资教学成果在新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闻言,谷一冉在上搜索关于市立医院的信息,网上很多都是正面评论,负面评论也有,但很少。地理位置在宏远附近,早上可以搭顾景墨的顺风车,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中心幼稚园是公立学校,有标准的招生量,还得有本地户口。”
光是户口这一样小念就不符合条件。
“托关系呢?”
上学走后门的不在少数,她是不认识什么人,大不了为了小念,她去求顾景墨。顾景墨对小念的态度转好不少,有几分把握能帮忙。
“我跟园长有点交情,我帮你问问?”
“不管成不成先说声谢谢了。”不想欠叶奕辰人情,可她又不想委屈了小念。
“跟我不用那么客气的。”叶奕辰感受到两人因小念学校的问题,她刻意保持的距离消失,心情好了几分。一进客厅,把给小念买的芭比魔幻城堡放到小念身边。
小念高兴抱过甜甜说了声谢谢,叶奕辰脸上总是挂着笑,不让人觉得疏远,也不会刻意,自身散发出温润玉如的绅士风度让人很想跟靠近他。何况他还是个养眼的美男,小念自然也不例外,身子向坐在她旁边的叶奕辰靠了靠。
“叔叔我们给芭比换装好吗?”
叶奕辰没有拒绝,小念对着谷一冉招了招手,让她也参与其中。
“陶婶忙了一上午了,我去看下,等吃完饭我再陪你。”
谷一冉在躲叶奕辰,进厨房瞧着摆满流理台的各式各样的汤菜,谷一冉咂舌恐怕顾景墨在也没瞧见陶婶做那么多。人品啊,自家的佣人都不待见。她很想拿拍下来给他发过去狠狠刺激下他,只是想想招待的人是叶奕辰她还是算了,她可没忘记那部被扔到楼下摔个稀巴烂的。
“那个,叶少爷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我家也多有照顾,我······”
陶婶看出谷一冉心中的想法,面上有些尴尬,开口解释。
“你就直接说,顾景墨脾气坏,人品差,这两点我完全同意,不会告诉他的。”
陶婶炸的备用的丸子黄灿灿的,很诱人,谷一冉没忍住捏个放进口中,边嚼边对陶婶挤眼睛,样子有些许俏皮。
“谷小姐你比我见你的第一次开朗很多,也可爱多了。”
陶婶无心一句话让谷一冉吃东西的动作骤然停住,脸上的表情直接僵掉。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她应该抑郁闷闷不乐才对,怎会像现在这般没心没肺,难道是因为······
谷一冉甩了下头,驱走脑中冒出来的想法,确定的告诉自己是因为小念,她失而复得的女儿。
有不谙世事的小念跟还未察觉到叶奕辰对谷一冉心思的陶婶在,一顿饭吃的很是温馨。小念也在短短时间跟叶奕辰打成一片,谷一冉能看到叶奕辰对小念发自内心的宠溺,吃完饭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谷一冉手蜷了下。张口想叫小念回房午睡,不想扫了她的兴,更不忍打断她咯咯的笑声。
谷一冉心中有些不安,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不上班,叶奕辰一直在别墅待到晚上九点,陶婶见天色已晚,让他留宿别墅。叶奕辰只是稍微思索下,点头同意。
谷一冉很想说,别墅只有少中老三个女人留个大男人不方便,可她又不是女主人,说这话不合适,对着叶奕辰点了下头,抱着玩累了眼皮耷拉下来小念回房。
“我来吧。”
谷一冉手中一轻,叶奕辰已先一步上楼,谷一冉帮他推开门。叶奕辰一进门目光便落在床前那双灰色大号男士拖鞋上,瞳孔缩了缩。他经常听母亲念叨顾景墨这个弟弟,说他清心寡欲,结婚三年也没见着他跟妻子如胶似漆过,更像个陌生人。妻子死后生活中彻底只生下工作,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叶奕辰此刻很怀疑母亲话的真伪,清心寡欲根本就是装的!
谷一冉注意到他的视线,抿唇没说话,掀开被子示意他把小念放在床上。
“一冉,你打算跟他继续无名无分的在一起?倘若他知道小念的存在······”
“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透露。”他们不会在一起很长时间,孩子落地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他的独木桥。这话对叶奕辰说无疑是给叶奕辰希望,她只能在心里默念,“至于小念,我不让他知道并不是怕他知道后不要我而是怕他会拿孩子要挟。”
要挟她留下来做永远见不得光供他消遣的玩物。
“他确实能做出来。”
顾景墨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要挟这样的小把戏他简直是信手捏来。
“我要睡了,晚安。”
小念沾床便睡去,房间剩下他们两个清醒的,谷一冉觉得不能再继续让他待在这里,下了逐客令。
“如果他欺负你,你可以随时找我。”他现在正在考虑辞掉现在的工作回去接手叶家旗下的企业,想到回温城,以后见她就难了,他还在两者中间权衡,还未做出明确选择。
“他对我挺好的。”谷一冉没有昧着良心说话,某些方面他的做法是有些过分,有些事还是让她满感激的。
门阖上,谷一冉给王妈打个电话询问母亲情况后去浴室简单洗个澡,擦干头发穿好浴袍出来时,床头上闪着绿色提示灯。
顾景墨除了打了通电话还给她发了两条短信。
“我去了以前常待的古藤树下,落叶满地,很是漂亮,我拍了照片,回去给你看。”
“我去图书馆找出当初你砸在我头上的书,六年多,那本书除了旧些,没变,左上方的硬角上还能看到当年的血迹。”
她手指在下面的那条短信上轻轻摩挲着,她跟顾景墨相识源于一本书。犹记得当时她刚升大二不久,学业不重,她去图书馆借了本《傲慢与偏见》,回教室途中被两个追逐的同学撞了下,手中的书飞了出去,掉到楼下,砸到刚好经过顾景墨的额头,书脚硬,霎时他脑门上被嗑出了血,她当时被吓傻了,呆呆的趴在边上向下望着。
他用手帕捂住额头,仰头足足看了她有半分钟时间,脸上无喜无怒,弯身捡起书离开。
她的书!借书有期限,过了期限不还会划进黑名单,以后再借就难了。她才刚办了借书卡,不能这么白白糟蹋了。回过神,匆匆跑下楼去追。
顾景墨是个小气记仇的人,她主动帮他垫付医药费,他依旧拒绝还书,她只能早中晚去堵他,甚至为了他能高抬贵手,她还会在他忙事情的时候帮他带饭,弄得跟伺候祖宗似得。其实她不知当时有多少人羡慕死她可以接近长相家世都是上乘的顾景墨,只有她恨不得在每次索要书未果还得到他赏赐的连个冷眼时多想狠狠给他一拳,啐一口“让你跟老娘横”。
特别是某一天她又屁颠屁颠帮他带了牛肉咖喱,他边吃边问“这么殷勤,除了想要书,是不是还想泡我?”
当时她坐在对面喝水,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他一脸。他脸上挂着水珠,从包里掏出书扔到她的怀中。
“书拿走,以后不用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顾景墨拎起包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冷冽的背影和一份动了一半,沾满她口水的咖喱饭。那天她在食堂坐了好久,手中的书仅翻动几页。从那天开始她当真没去找他一次,可能两人是没缘,一个月的时间两人连一面都没碰到。她的心是有些空落落的,她知顾景墨是个天生被优越感裹在里面的人,配不上,不去奢求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近两个月的下午同宿舍风风火火进门二话不说,把她推到窗前,搬着她的头向下看去。
楼下顾景墨正背着黑色的肩包,仰头望着她宿舍的方向,淡灰色的白毛衣休闲裤看上去清瘦不少,不管怎样两人也算是朋友,她站在窗台跟个傻子样扬着嘴角,跟个招财猫似的跟他挥了挥手,跟他来了句“hi”。
顾景墨则是轻动薄唇,不大的声音吹碎在风里,她却知他说的是“下来”。对他高傲的命令她嗤之以本想躺回床上睡大头觉,被几个通俗色的坑友,半推半拉下去,末了直接送货上门,推到了顾景墨怀中。
“狠心的丫头。”
这是他顺势揽住她的腰,咬牙切说的话。没有你喜欢我或者你爱我的开场白,他们却开始了异常青春百无禁忌的校园恋爱。
往事是催泪弹,她快速抽过纸巾,擦完眼泪,抹涕。
顾景墨这个毒舌又开始抽风,发两条如此煽情的短信搞得她心情不能平复,丁点儿睡意都没有。按了下他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停留许久,直到屏幕暗下,她才烦躁的把扔在一边,扯过被子蒙上头,在被窝里闷闷叫了几声。
“一冉你没事吧。”
谷一冉胸口发闷,趋于窒息,急于找地方发泄,声音不算小,正在楼下跟陶婶聊天叶奕辰听到声音,急忙上楼叩响房门。
“我没事,睡下就不起来了。”谷一冉用手敲了下额头,唇不停地轻动着,仔细去听全是问候顾景墨的。
耳边的再次响起,谷一冉瞅了眼来电显示,又是顾景墨的。
这货今天特别不正常,以前给她,除了她有事联系他之外,他主动联系她的次数少的可怜,今天又是短信又是电话的,有阴谋。不看不听,才是最好的选择,谷一冉把扔在床头,转身揽过身旁的小念,枕着她的呼吸声不一会儿眼皮泛酸,进入梦乡。
被丢弃的,时间不长又进了一条短信“对不起”。
没有多余解释,干脆简洁的三个字包含了电话那头人,太多的悔恨跟自责。
顾景墨沿着校园缓步的走着,手里拿着一封泛黄的信,他小心翼翼叠好放进西装口袋中。校园中与她发生的一切如像电影样不断从眼前掠过,她的嬉笑嗔怒清晰刻在他的脑海里,曾经斑驳破碎,此刻被曾经的温馨回忆再次润色,鲜明动人。
不知不觉来到她曾经所住的宿舍楼下,沐浴在阳光下的俊脸扬起,看向三楼中间关着窗户的宿舍,忽然窗户一动,一个女孩探出头伸手晾衣服,一低头与他视线碰个正着。女孩大胆对他笑了笑,快速把头缩回宿舍,当她跑下楼时,刚才还站在楼下的顾景墨已消失的不见踪影。
这女孩不是她,他现在迫切回去见她。急躁不堪,坐进分公司安排的车内,他猛抽着烟,倏然,她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眼半响,用力捻灭,把口袋中的烟和火递给开车的司机。
“送你。”司机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改接还是拒绝,“拿着吧,我以后应该不需要了。”
薄唇勾动,脸上一贯的疏离的笑竟透出几丝明媚来,司机第一次见到这般,踩着油门的脚抬了抬,车速降低。
“快点。”
骤然化冷的声音响起,司机吞了口唾沫,告诉自己刚才一定是错觉,错觉。怕惹恼顾景墨,再也不敢走神,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