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堇宸咽了咽唾沫，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脸颊上火辣的感觉，而是帮萧晓牧提了提披着的西装外套。
“把衣服穿好吧。”谢堇宸的声音很干哑。
萧晓牧听了，眼眸里迸射出一抹恨意。
她用力推开谢堇宸，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刀子，她现在说不定就一刀刺向了他。
她确实是这么做了，随手抄起手边一根坚硬又尖锐的树枝就朝谢堇宸的大腿刺了下去，她的肩膀方才也承受过那样的疼痛，她知道有多疼，树枝上的突起摩擦着血肉。
可是谢堇宸的眼睛眨也没眨一下。
萧晓牧猛地松开了手，身体在地面上不断往后蹭。
“你滚！你滚！你为什么要开枪！傅梓皓已经答应放过我了！你不是来救我的！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答应过我你会放过他的！他有什么错！”
为什么都要对她这么好？他们以为是为了她的幸福，可是这样会让她欠了所有人的。
“晓牧，我……我只是想救你。”
在他的眼里，只有萧晓牧的安危。
哪怕现在萧晓牧恨他，那一枪他也不后悔。
“我不要你救我！我要林御时活着！都是你害死他的！你去死啊！”萧晓牧抓起手边的枝桠和石子胡乱往谢堇宸身上丢，谢堇宸都一股脑地受了。
看到她累了，瘫软在地上，他才起身慢慢走过去，把萧晓牧抱在怀里，紧紧的，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松手。
他颤抖着唇吻了吻她的唇，仿佛这一下，他才真正确定她是活着的。
萧晓牧闭上眼，她该怎么办，此刻她是真的感到迷茫。
她怎么对美月交代，怎么对林母交代？
“谢堇宸……”萧晓牧的手摸索了一阵找到了谢堇宸的手，用力握住。
仿佛还觉得不够，五指从他的指缝穿了过去，血红交织在十指之间。
“我在……”谢堇宸蹭了蹭她的额头。
“你知道吗？”萧晓牧只是刚起唇，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往下落，“这七年都是他陪着我的，我情绪不好的时候会发脾气，可是他从来不会生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爱我，可是也没有人，会比阿时更宠我。他真的对我和美月很好……你知不知道，我感觉心上被挖走了一块。他可以不在我身边，可是我不能没有他……”
谢堇宸不说话，他心里，第一次林御时那个男人有了嫉妒的情绪。
那个不是敌人的敌人，也许永远将在他的女人心中占一席之地，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这时警察那边传来了动静，萧晓牧抬眸就看到有人抬着担架上来了。
萧晓牧暗淡的眸子一亮，推开谢堇宸就朝哪边跑了过去。
“林御时！”萧晓牧扒着担架，看到半张血迹遍布的脸。
“林御时！你给我起来！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几个人把担架放下，萧晓牧就扒到了林御时身上。
她不敢用力，因为他浑身都是血，衣服破开的地方早已经血肉模糊。
“晓牧，你放开，他必须马上送医院，不然他会……”
谢堇宸上去想把萧晓牧拉起来，萧晓牧推了他一下，然后像护犊一样用自己的身子把林御时的圈在怀里。
“我不要你们假好心！滚！我不想看见你！都是你害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萧晓牧几近崩溃，哭到最后连抽气都有些困难。
“牧……牧……”萧晓牧趴在林御时耳边不断呼喊着他，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想，至少能听他再叫她一次。
过去林御时会用正经的，无赖的，肉麻的，各种语气叫她牧牧，她不以为意，不过是一个代号，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对她如此亲密的称呼，对于她的无法回应，一双好看的黑眸后面该有多绝望。
突然，萧晓牧有一种背叛了林御时的感觉。
以前和谢堇宸在一起，谢堇宸总是强迫她和林御时保持距离，每次见面，哪怕和林御时有一个眼神的交汇，她都会感觉背叛了谢堇宸。
她对林御时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可是爱情里又哪来的公平。
“牧牧……”萧晓牧又听到了声音，她只觉得是在做梦，希望这个梦不要醒。
直到身边有警察喊着“睁眼了，睁眼了”，萧晓牧才抬起头，感觉到握着林御时的指尖似乎真的有了些许震颤，然后她就看到那双眼皮缓缓掀开。
“阿时……”萧晓牧握着林御时的手，也不管是有没有血，就拉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听说死人的身体是会慢慢冷却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感知世界的权利。
她不能让他冷掉，她要给他温暖。
“牧……别，别哭……”林御时看到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哭的样子，泪水、汗水、血水交织在一起，以为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麻痹了，此时却又疼了起来。
林御时浅笑，他怎么都忘记了，她早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里，成为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应该感谢刚才和傅梓皓滚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树干导致两人分离，虽然那一下似乎撞断了他的脊椎，可是至少，他在死前还能看到她，看到她为自己哭。
这一辈子他都舍不得她哭，可是偏偏感觉此刻很幸福，尤其是看到谢堇宸蹲在萧晓牧身后一张担忧却憋闷的脸。
终于有一次，即便有谢堇宸在，牧牧的眼里也只有他，尽管这样的时间不会太久，每过一秒，他都感觉是生命的一种恩赐。
他现在动不了，可是却感觉是自己这三十年的生命里，最幸福的一天。
过去，他上演苦肉计骗萧晓牧来医院照顾他，她都是那么不情不愿。
原来受伤也会这么幸福，原来即将要死去的人，也会这么幸福。
不远处的萧晓帆仍然在往山坡下看着，很快又有几名搜救队员上来了，萧晓帆立刻迎了上去。
“找到了吗？人呢？”萧晓帆没有哭，她答应过洪俊要让傅梓皓退出她的生活。
其实这么多年没有她，她也很少会想起他，她也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好不好，可是真的不会刻意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