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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会儿，这位苦厄大师才转身看向了石远，而石远这也才接着房中的烛光看清了他的相貌。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眉里行间与林映月比较相像。慈眉善目，配着这一身袈裟，看去极为面善。
“悟难他们都还不错，我已经在金陵安排他们读书了。”石远打量过了对方，开口回了一句。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我还担心他们到不了金陵呢！”苦厄大师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声，这才邀石远来到了禅房后面的小屋。
这小屋看上去应该是他住的卧室，屋中的布置很是简单。靠墙砌着一个土炕，在土炕的后面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佛经，最中间则是放着桌椅。
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在带着石远进了屋之后，苦厄这就拿起茶壶，分别给他与石远倒了两杯茶水。
“前两天刚刚是谷雨，这是寺中香客送的些新茶，你且尝尝。”
虽然石远对品茶这种事情一直都不擅长，也从来不热衷。但现在听到对方的话，还是点了点头。随之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有些冰凉，微微有些苦涩，但在喝过之后，后味却带着淡淡的清香。
“我一直习惯喝凉茶，不知道石施主是否喝的习惯？”看着石远一饮而尽之后咂了咂嘴，对方又问了一声。
石远听过，从嘴中弥漫的清香中清醒了过来，“不错，不错！喝的习惯。”
“这茶需要慢慢的品，就如这人生一样，只有引流细下，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像你这般一口而尽，虽然爽快，但却失了真谛……”
石远听着对方说着，心中算是明白，他这是要给自己“上课”了！不过这种心灵鸡汤，自己可是看了不少。不说是有百种，最起码却也有九十九种辩解之法的！
“大师此言差矣！”不等对方说完，他这便开口打断了对方。就是叫出“大师”这二字，微微有些不太适应，“所谓人生百态，若是都这般细细品味，岂不是少了些乐趣？少了些精彩？而这……正是我石远的品茶之法。就像是我打断您的话，这就是我石远的人生之态。”
听着他的话，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个品茶的高手。可实际上，他只不过是给自己这种狼吞虎咽的囫囵行径找了一个借口罢了，一个听上去像模像样的借口……甚至，就是连他方才无礼的打断，都圆了过去。
苦厄听到他这话，不由就是一愣。这个时候，哲学思想虽然已经初步形成，但大多都是受了儒道的影响。甚至就是这从外邦而来的佛教，也是夹杂着许多儒家思想的。石远虽然不是学哲学的，但作为一个穿越者，各种哲学派系他还是有过接触的。一时间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自是让苦厄惊了一下。
“可人生百态，终归佛相。你这种言论，却是有些不妥。”但苦厄这么多的佛经却也不是白读的，稍作思索，这就又反驳了一句。
“诺，大师你方才也说了，终归佛相。我先不说世人是不是都信佛。我且问你，如何终归佛相？难道豪爽大方，不计细节之举，就不是归于佛相的方法吗？我看未必吧？”
“可我佛教我，须得尝尽人间百味，方得皈依……”苦厄这会儿已经被石远忽悠的开始疑惑了。他这句话已经不是反驳，更像是在询疑。
“是啊，尝尽百味。”石远点头说着，则是拿起手中的茶壶，给对方和自己添了茶水，“这一饮而尽，爽快之味也是百味之一呢！”
说完，这就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递到了苦厄的眼前……意思是让苦厄尝尝一饮而尽的爽快……他这逼装的，若是满分是一百分，他是足够打上九十九分了！
苦厄若是接了，那就意味着认输了，在一个小辈面前，被驳的无话可说……这可是有些丢人的。但“丢人”却也只是世俗的眼光，像是他这般清心寡欲者，则是不在乎了。若是不然，石远也是不敢在他的面前说这种话的。因为要是林诚明的话，他这般胡搅蛮缠，只怕早被一句“休要在这放屁”给怼回去了……
所以，苦厄并没有犹豫，这就十分自然的接过了石远递过来的茶杯。只是……他并没有喝，而是拿在手中摇晃了一下，这才淡淡的开口道：“正是如你之前所说，一饮而尽是你的茶道，而细细品味……则是我的佛理！”
“啊？”石远本来以为这场辩论已经结束了，他觉着对方既然接过了自己的茶杯，就认输了。但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来了个“绝地反杀”！
若是他在继续说自己的那些佛理的话，石远还有机会反驳。但偏偏，他用的是石远之前的言论……这就让石远一时间不好接话了……
“行了！上次听林施主说你灵慧十足，这般来看，果真如此。这辨理只不过是小道，还望石施主莫要着了魔怔。”而且，对方也不给石远再反驳的机会，这就很快结束了这话题。
石远虽然是输了，不过他也并没有往心里去。这就受其邀请，坐在了桌前。
“听闻……石施主这次是为了扬州军务而来？”见石远坐好了，先是添了茶水，这才问了一句。
石远听过，点了点头，“是啊！这次的事情还很麻烦呢！月儿让我顺道来看下你……”
“林施主……她可还好？”
看上去，苦厄应该也是听闻了金陵城中的诸多事情。所以听到石远说起林映月，一时间万古不变的脸上竟是愣了一神。
石远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点了点头，“月儿她倒是还好。只不过林老头他有些不太好。”
苦厄知道石远所说的林老头就是指林诚明了，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想当初我未出家之时，也算与林老施主是莫逆之交。如今身半入土……却成了这般光景，还真是可悲，可叹呢！”
这是自石远见到他之后，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往事。可以听的出来：他虽然说的很是感慨，但口气却很平淡，并没有一点点的怀念或感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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