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哪怕他沉入深沉的黑暗也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天旋地转,没有多久,他再度集中注意力,周围是一片白茫茫、不见太阳星光的世界,他细心地察看四围,察看远处的山峰,天空反射着五彩的光芒,脚下的石板是种异常坚固的矿石,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竹篮和铁锄,“天啊,我是不是又睡着了!罪恶,血腥,恶毒!怎么,惩罚已经开始了吗?这就是了吗?是这样吗?可是……可是……”他站在原地一再重复麻木地对着自己说,但是他依然不平静,或者说不相信不甘心,由于精神过于紧绷,他觉得自己好像丧失了一些能力,记忆和思考变得非常艰难,更让他倍感痛苦的是他察觉到自己可能失去唯一重要的东西,那比死亡还要让人绝望,他怀疑自己发疯了!确实。
他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像正常人,他的头发乱七八糟,和着灰尘和污渍,破烂的上衣和有毛边的裤子被汗渍和污泥打造的有种木质感,再加上他神神叨叨的言语。
“唉,我从没想过真去杀人!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也不想。你们毫无顾忌,欲予欲取……”他心神不定地叫喊着,言语紧张又满是痛恨。随着他的念头,他所穿的衣服上都沾染红色的血迹和白色脑汁,只不过他没有发觉,他的思想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哈,还不是时候不是吗,我所犯下的罪恶在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现在的我不需要救赎,对,救赎!救赎,那是老天爷的事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注定要下地狱,我宁愿……”他忽然想到,杀一个人与一百个人并没什么区别,当他踏出第一步,他就已经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正义与否已不重要。
“哎!呵,我何必装模作样,自怨自艾。看来我并没有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我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透,我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不是吗?哈,我记起来了,这个地方,我怎么会忘记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深沉地吸了口气,开始对这个世界又有不同的看法,“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只不过是因为……软弱、软弱、软弱罢了!”他伸手突然将身上的上衣撕扯下来,随手将竹篮也丢到地上,他低下头,正好看到脚下流淌着红白相间的血水将他包围,脚指从破旧的鞋子里露了出来。还很温热!这个念头刚产生,脸上的表情也扭曲变形,让人不寒而栗,他本能想要跳出来,似乎这比与人说话还要让他厌恶,但他却像被什么给摁在原地,“现在,只有这样……最妥当了!”他的话音没落,抓紧手里的铁锄对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砸下,一下,两下,三下……
“是了!妥当了,妥当了!”他再次倒在血泊里,嘴里仍然嘟囔着,这回他心里却安定很多,马上他又沉入一片黑暗之中,随后他觉得越来越沉重,整个人在不断下沉,飘荡着……
“喂,道格拉斯,醒醒啊!天亮了,你好些没有?喂,醒醒。”森用手拍了拍道格拉斯的脸庞,又回头说道:“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死?不应该啊。怎么回事,受伤也不会这样吧?”显然他现在仍然很疑惑,这是第几次了?
“恐怕不简单吧!”格林的声音总是很平淡。
“怎么回事儿?之前艾雪不是给他用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道格拉斯跳了起来,坐到旁边。他不由自主想要扶住什么,以为自己还在飘荡,他的经历如梦又似幻,破旧的衣物也被他重新拉到身边,又一点一点撕成细小的碎片,在这短暂的片刻时间里,脑海里一个一个想法冒出来,教他鼓动他: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那会很危险。
直到所有衣物被他弄成一小团飞灰,他才完全清醒过来,不过他裸露着胸口,心也跳的厉害,他真的感到绝望了,对这个世界。
“道格拉斯?你没事儿吧,给你,一会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森递过一件衣服,最后还是开口问道,他对道格拉斯的状态始终闹不明白。
“不用!”
“好吧!咱们现在地处境不太好,那些不知道还会不会……艾雪决定再往深处走一段,说不定可以避开那些人。”
“去往深处——好!”
“那你准备一下吧。你的胸口的伤势……”森古怪地看了看他的胸口见道格拉斯没有回答的意思,又看了看四围,转身走到一旁休息起来。
“应该不碍事!昨儿晚上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很多话,但我一句也没听明白!”格林看着森说道,他眼里居然出现一丝好奇,又怪异地带着同情的神色看向道格拉斯的方向。“我不知道,他……天才还是疯子!”他又低声说。
“好啦,你还是快休息下吧。”格林看着森还是体力不支的样子,“一会艾雪出来,可就没时间了,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听基诺说,你还没有杀过人?你应该跟他学学!”说完向道格拉斯示意了下。
道格拉斯低头看着,正是胸口凹陷的位置,一个罐子,还有几块木板从空间戒指里取了出来。他意识到应该在之前就将它处理的,但是他迷迷糊糊地便昏睡过去,现在只有再次折断将错位修复,“呵呵,所有这些不过是形式,恢复与否和我有什么紧要?我难道还非得弄好不成,没关系的。我愿意承受苦痛!对我而言更痛快些,哈。”他的鬼话刚说完几乎是极残忍粗鲁地将胸口凹陷的骨头折断,他摇摇晃晃地将罐子里的液体涂抹在胸口,又一点点运用肌肉的技巧将骨头挤到相应的位置,最后用木块固定住。
“哈”道格拉斯看着胸口这些玩意儿,疼痛地脸色发白,可是他却想要大笑,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给折断掉。森和格林离的较远,不大清楚道格拉斯在鬼叫什么,但也为他神精质的状况苦恼。
他终于将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来,一件新的黑色斗篷被他套在身上,他一面浑身发抖,一面竭力作出微笑的表情,然而并不管用,他的心里没有阳光,只剩下悲伤。
道格拉斯跟随森和基诺上路的时候腿因为害怕被他折断还在发抖,脑子里出现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物使得他头昏脑胀,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叫人不懂的语言,让人觉得他是不是生病了?走了一段路程后他又产生打道回府的想法,他想要去好好问问莫可,但他的理智却要他不要找借口、扯幌子。
他的心里乱糟糟的,理智似乎在引诱着他,逼迫着他走上一条所有人都觉得合理的道路,而最糟糕的是他有可能成为阻碍,成为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的刽子手……走到森林里的时候他又想起莫可,那位独臂的男人,自暴自弃,如看爬虫的目光,突然之间一种无所谓的情绪从心里蔓延开来,悲观和绝望,痛恨和死亡,邪恶和正义,对他而言,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继续往前,颤颤巍巍,好像得到了老天爷的‘神引’,巴不得快一点前行,好像前方能让他得到解脱。
森林里闷热又潮湿,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动物的尸体,腐烂的臭气和黑水流了一地,食腐的飞蝇乱嗡嗡地飞抢。离他们不算很远的地方,有一片四十平的空地,从那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求救在这时却显得非常刺耳。道格拉斯站住了,看了那里一眼,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了。
“是呢!是呢!这种事情常见的很,谁会多管闲事?!我理解的,理解的!”他心里面又是痛苦又是厌恶,嘴里却一遍又一遍安抚自己。
“小心些,我们去看看!”艾雪轻声对森说道。
这小片空地被改造成一个简易的营地,中间是一幢木头搭建有两层的屋子,大门口有一个佣兵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耕耘,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异常显眼,尖叫正是从这位女子口中发出的,她的手臂和大腿多处鞭迹和淤青,显然此情此景并非出于她自愿。尖叫并没有让这个男人停止下来,反而刺激到他发起更猛烈的撞击。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模样猥琐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根绳子,另一端系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此时门口散发出的荷尔蒙的气味简直浓烈的令人作呕,他等了一会,在一阵急速的撞击声后,那名佣兵像死鱼一样趴着不再动弹。年轻人嘴角带着不屑,瞟了一眼,牵着女人走到一个黑暗的角落。